盧永成不能得罪,他之所以能夠重新回來,就是得了盧永成的幫助。
可是看著眼前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楊承烈,李實發現,他好像也不能去得罪。
這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李實吞了口唾沫,換上一副笑臉,“文宣,你別著急,且容我再想想,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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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永成陰沉著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王直正襟危坐,看著他走進來,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笑容:“大庵,楊承烈答應了?”
盧永成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想到這楊蠻子,倒是個驢脾氣。”
“我早就說過,沒必要和他客氣。”
王直冷笑一聲道:“左右不過一介庶民,也不知道怎地就爬到了縣尉的位子上。這種人,萬萬客氣不得,你若是軟弱一點,他就會得寸進尺,甚至會成為麻煩。”
言語中,流露出一種不屑的意味。
盧永成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那王兄以為,我該怎么辦?”
王直臉色一凝,輕聲道:“不為我所用,那就索性…”
他做出一個砍頭的動作,意思是殺了楊承烈。
哪知道,盧永成卻連連搖頭,“王兄,如果能殺的話,我早就動手了!
且不說那楊承烈武藝高強,等閑五六人都不見得是他對手。最重要的是,縣里剛出了事故,如果縣尉再死于命案,州府那邊絕不會坐視,到時候會變得更麻煩。”
說完,盧永成停頓了一下。
“王兄你別忘了,張仁亶深得圣人所信,而且與狄閣老也有交情。當初孫承景如何?結果被他張仁亶一道奏疏彈劾,如今被貶為崇仁縣令,而他張仁亶卻成了校驗都督。
你來幽州時日不多,不了解那張仁亶。
此人絕不是等閑之輩,之前那假王賀可以抹去,畢竟你我都是受害者。可若是楊承烈再出了意外,到時候張仁亶絕不會坐視不理。殺了楊承烈事小,耽誤了族中大事才是真…可惜這楊承烈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我也頗為頭疼。”
王直聞聽,沉默了。
“大庵,這件事還要你自己做出決定。
我這次隨你來,是受族中差遣,盡量配合你行動。可如果你解決不了那楊蠻子,到最后我是沒什么,倒霉的還是你。你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族中看重,但若是辦砸了差事,恐怕也不好交代。張仁亶雖然厲害,但不是傻子。你覺得他會因為一個庶民而與盧家反目嗎?說句難聽的話,他張仁亶在幽州,還要依靠盧家支持。”
“你的意思是…”
盧永成看了王直一眼,似乎仍舊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直冷笑一聲,閉口不言。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在屋中默默對視。
就在這時,忽聽屋外傳來一陣喧嘩聲,緊跟著就聽到有人高喊:“王長史何在,王長史何在?張都督有令,著王長史火速返回薊縣。還請王長史快快出來接令!”
王直一怔,連忙起身走出房間。
就見一個信使風塵仆仆,看到王直之后,連忙奉上書信。
“王長史,張都督有命,請長史速回。”
王直頓時露出愕然之色,接過書信打開來,一目十行看罷之后,臉色頓時大變。
這時候,盧永成也從屋內走出來。
“王兄,出了什么事?”
王直把書信收起來,沖那信使道:“我已知道都督命令,你立刻到城西校場,點起兵馬在城外等候。我這邊處理一些事情,然后就去與你匯合。”
“喏!”
信使連忙領命而去,王直則拉著盧永成,返回屋中。
“王兄,你要走嗎?”
盧永成有些慌了手腳,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看著王直。
到底是個邊緣子弟,遇到情況就亂了方寸,著實成不得氣候。
王直心中對盧永成其實并不以為然,但是家族差遣,他又不能拒絕。只可惜,那王賀被人冒名頂替,而真王賀估計也是兇多吉少,否則又何必要用這一個邊緣子弟?
王直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大庵,剛得到消息,默啜攻破飛狐,兵進定州。”
“啊?”
盧永成聞聽一愣,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飛狐?
好像距離昌平很遠吧,又不是幽州所屬,關王直何事?
王直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盧永成并不清楚這里面的玄機,不過他也不打算告訴盧永成。
“都督下令,要兵發五回嶺。”
“突厥人要打幽州?”
王直曬然笑道:“默啜又不是傻子,跑來打什么幽州?
算了,就算告訴你,你也聽不明白。總之,張仁亶要調動兵馬前往五回嶺,招我立刻返回薊縣。現在,我就算是有心幫你,怕也是來不及了,你可要早作決斷。”
“那我…”
“大庵,你留守昌平,至關重要。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控制住城中兵馬,否則你族中一旦有命,到時候你別出紕漏才好。大丈夫做事,不要瞻前顧后,當斷則斷。那楊蠻子不是不肯交出手中兵馬嗎?你要是害怕惹麻煩,就想辦法讓他起不得床,下不得地,到時候自然能順理成章,接手那民壯武侯。這件事,你可以調動你族中力量,想必他們也有準備。”
“你是說…”
盧永成聞聽,頓時露出苦色。
王直則嘿嘿一笑,拍了拍盧永成的肩膀,輕聲道:“不用擔心事情鬧大…就算真的鬧大,那張仁亶現在也沒功夫理睬。他正忙著調兵遣將,哪有功夫理睬這點小事?總之,我走之后,昌平的事情就拜托大庵。記住,要盡快解決掉麻煩。”
王直說完,從桌上抄起寶劍,便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盧永成卻絲毫沒有輕松的感覺。
那些人,又回來了嗎?
此前鬧出了那么大的亂子…現在可好,又跑回來了!這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甚至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盧永成想到這里,頓覺頭大。
“王兄,你且慢走,我送送你。”
他連忙快走兩步,跑出了房間。
一直追到縣衙門外,王直正準備翻身上馬,盧永成跑過來,一把將他的胳膊拉住。
“王兄,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族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王直笑著拍了怕盧永成的胳膊,“非是我不告訴你,時候一到,自然會有人告之。”
說完,他跨坐馬上,打馬揚鞭離去。
看著王直的背影,盧永成心里面卻更覺忐忑。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上了賊船!可問題是,他現在想下船,好像也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