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恩科所用箭靶,都是用密度很大的烏木所做,每一個重約二十斤。(最穩定)
箭靶會插在地下約二十公分,就算是讓士兵上去拔出來,都要費上一些力氣才行。
薛楚玉臉色陰沉,可眼中卻閃過一抹喜色。
“五郎,此弓可在三百步外,貫穿鐵甲,非神臂不可用。”
這是薛仁貴生前說過的話!
當年,為了這副神臂弓,薛仁貴用了近三年光陰。那傳說中的三箭定天山,所用的正是這副神臂弓。只是,在薛仁貴之后,他和幾個兄長,卻無人能使用。
難度太大了!
薛訥神力驚人,可是想要弓開滿月,也頗為吃力。
怪不得薛仁貴生前說,想要用這副弓,兩膀若無萬鈞神力,根本無法使用。薛仁貴過世后,神臂弓就明珠蒙塵!薛楚玉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更多是為了紀念。
他之前把神臂弓交給楊守文,更多是為了挽回顏面。
楊守文已經很給他面子了,那弓矢上被人做了手腳,傳揚出去,人們肯定只會說是他薛楚玉做的手腳。可是,被楊守文當眾那么說,他心里又有一些不太舒服。所以讓竇一郎把神臂弓拿過去,也是為了給楊守文一個好看,并無其他意思。
可是現在…
那烏木箭靶一個個從河灘上拔地而出,摔落在地面。
薛楚玉突然有一種感覺:神臂弓,似乎找到了主人!
“我的個老天,怎么回事?”
“這箭好大的力道。”
“是啊,你們難道沒有發現,楊守文是在差不多三百步外射箭,而且箭箭中靶嗎?”
“我不和他打,打死我,我都不和他打。”
見到如此神威,一些舉子心里已經有了退縮之意。
開玩笑,若說這家伙只能舉起四百斤的石鎖。誰會相信?就憑這手射術,若沒個千八百斤的力氣,根本做不到。這家伙之前在藏拙,誰要對上了。定會遭殃。
“阿郎,好射!”
圍觀之人,已經被楊守文這驚人射術所震撼。
可是楊茉莉卻毫無顧忌的大聲歡呼,在場外跳躍。
有一些人對他的舉動感到不滿,可是當他們看到楊茉莉那巨大的身形。一絲不滿立刻煙消云散。
什么阿郎就有什么仆從!
那楊守文看上去文文弱弱,卻有如此本事,他這仆從又豈是好相與的?
不過對楊守文而言,楊茉莉的歡呼聲,以及場外的議論聲,好像都沒有聽到一樣。他的精神,已經進入到了一個非常奇妙的境地中,在射出第二十箭后,他甚至沒有去看是否射中,而是嘬口吹響口哨。
大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長嘶一聲,飛馳而來。
它從楊守文身邊掠過,腳下微微一頓。
就在這一頓的電光火石間,楊守文已經翻身上馬,反手抽出一支長箭,而后在馬上一個犀牛望月,翻身唰的一箭射出。
又一個靶子被射飛起來,落在了河灘上。
而此時,大金飛馳,楊守文則在馬背上箭發連珠。五箭在瞬間射出。
代他射完了身上的最后一支箭矢后,大金正好來到河灘盡頭。
楊守文一手執弓,一手勒馬,只聽大金希聿聿長嘶一聲。猛然仰蹄直立而起…
那一副場面,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確定,他是那個名動兩京的謫仙人嗎?”
“廢話。”
“那他這騎射為何如此高明?”
“我怎么知道?”
“待會兒該怎么辦?”
“我不知道。”
戰鼓聲,在這時候突然止息。
幾個衛士飛奔到河灘上,把那二十六個靶子抱起來,跑到了高臺下。
“好射!”
薛楚玉看到那二十六支插在箭靶上的長箭。忍不住發出一聲贊嘆。不得不說,楊守文這一手太漂亮了。二十六支箭不但漸漸中靶,而且全部都是正中要害。
“諸公,怎么看?”
薛楚玉嘴角微微一翹,勾勒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身邊的那些考官,也都面面相覷。
好半天,其中一人用干澀的聲音道:“楊守文,騎射兩回,六中六,記兩合;步射兩回,二十中二十,記四合。
共計,過關!”
還能怎么看?
二十六支箭,全都穿透了箭靶。
這若是敢徇私舞弊,不用武則天下旨,恐怕就會被圍觀的百姓給罵死。
薛楚玉見狀,心中暗自發笑。
同時,他也不禁感慨:這果然是打鐵還需自身硬…若楊守文沒有真本事,誰能保他?
“第三三三號舉子楊守文,騎射兩回,六中六,記兩合;步射兩回,二十中二十,記四合。共計,過關!”
高臺下,小校高聲呼喊。
,那就是滿分嘍!
這種情況之下,就連那些豹韜衛的衛士,也是發自內心的稱贊。
咕隆隆,戰鼓聲響起。
這是祝賀的鼓聲!
與此同時,號角長鳴,似乎也是在為今次恩科第一個出現的成績而發出喝彩。
“好射!”
圍觀百姓,頓時沸騰起來。
呂程志、楊從義和張九齡到這個時候,終于忍不住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下來。
從第一場開始,雖然他們對楊守文都是信心滿滿,可成績不出來,終究不放心。因為這考場上,有太多可以做手腳的地方。萬一被人暗算,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現在,兩輪戰罷,楊守文脫穎而出。
那些人在想動手腳,怕也沒有那么容易了…
“八郎,恭喜。”
“呵呵,從義,咱們是同喜,同喜。”
不管這武狀元的含金量如何,能夠脫穎而出,都是一樁榮耀的事情。
楊從義和呂程志而今是楊守文的門下,而張九齡也準備跟隨楊守文,歷練一下。
這份榮耀,對他們來說,也顯得格外珍貴。
不過,最開心的人,卻不是他們,而是在人群之中的一個青年。
“發了,這下子要發達了!”
明秀沒有和楊守文匯合,而是帶著明禮偷偷混在人群里觀戰。此時此刻,他已經樂得合不攏嘴,扭頭對明禮道:“我就知道這家伙能行,單憑這騎射一輪,我至少可以賺兩千貫…直娘賊的,早知道我應該下的再狠一點,一賠二十啊,我怎么就下了一百貫?”
看著這個已經樂得沒有正行的阿郎,明禮頗感無奈。
兩千貫很多嗎?
咱明家名下的產業,加起來少說也有千萬貫,何至于如此癲狂?不過,他旋即也就想通了。千萬家產,與明秀關系不大。別看明家家大業大,可族中子弟,從十四歲開始,便要靠自己去賺錢。那千萬貫的家業,是族產,而非個人所有。
如果這么算起來,兩千貫,還真是一筆不小的資產呢。
其實,我也買了十貫…雖然當時是友情,可算下來,騎射一輪,我能賺一百貫。
嘿嘿,早知道就該多下一點!
明禮的目光,旋即又落在了場中的楊守文身上。
二十六矢二十六中…這可能是自首科武舉以來,第一次出現的成績。如果以后還是依照今次武科的規矩,不曉得要多久才能有人達到這記錄。楊青之,也算是開創了武舉以來的最強記錄!以后有人想破他這成績,便只有改變規則一途。
當初,四郎要與之交好,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怪不得族長說,四郎的能力在族中子弟里,或許不是最強。但他的運勢卻無人可比。
命中會有貴人相助,難道說這楊守文,就是那個貴人嗎?
武崇訓,在挑釁了楊守文之后,并沒有離開。
他帶著隨從,在山腳下觀戰。
武崇訓相信楊守文一定會過關,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以如此拉風的方式過關。
當成績報出,校場中鼓聲隆隆,號角長鳴的時候,武崇訓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看著那信馬由韁,在河灘上行走的楊守文,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難言的復雜之色。
你別得意,咱們奉先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