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文沒有再說什么,拎著包袱走下佛塔。
李元芳則站在佛塔的窗后,目送楊守文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那滿眼楓紅的曲折幽徑里。
“嘶!”
李元芳驟然變了臉色,倒吸一口涼氣,兩手輪流揉動胳膊。
“大將軍,怎么了?”
“這小混蛋來著的…只憑這一手鷂子手,如果在長安,絕對能橫掃所有的坊市。”
之前,李元芳披著斗篷,背著手,手臂被斗篷遮掩。
而這時候,他伸出胳膊,就見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更有好幾道血淋淋的爪痕。
敬虎三人露出驚訝之色。
李元芳號稱奉宸衛第一高手,同時也是整個南衙禁軍的第一高手。
可現在看來,他剛才和楊守文交手的時候,應該吃虧不小。
“不過放心,那傻小子到了晚上也不會好受!我從小練莽牛功,剛才和他交手,少不得他的雙手也會被我莽牛功所傷。這小子了不得,才這般年紀,就有如此身手。
他老子當年在奉宸衛號稱能徒手搏虎,不過和他比起來,還真是差得遠了。”
敬虎道:“大將軍,為何我沒聽說過楊承烈此人?”
④♀長④♀風④♀文④♀學,ww◎w.c⊕fwx.ne※t
“廢話,他入奉宸衛的時候,連我都還在吳中呢。
我也是聽別人提起此人,說他少年得意,被圣人賞識,后來還娶了滎陽鄭家的第一才女為妻。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得罪了一些人,無奈之下只得離開神都。”
“第一才女?”敬虎笑道:“我看他那渾家。也普通的緊。”
一旁張超嘆了口氣。輕聲道:“敬虎。怪不得公子說你是憨虎。
公子剛才不都說了,他娶了鄭家的第一才女。他如今的渾家姓宋,是昌平本地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好嗎?估計是后來分開,亦或者是那位鄭才女出了意外?”
李元芳道:“張二郎說的不錯。
有道是紅顏薄命,大體上果真如此。鄭家女郎容貌極美,而且詩詞歌賦無所不通。只可惜,她身子不好!楊承烈被派去均州的時候。鄭家女郎執意跟隨同往。你們也知道,均州那地方苦的很,鄭家女郎過去之后沒多久,聽說就過世了。”
說完,李元芳嘆了口氣,眉宇間更透出凄然之色。
敬虎等人面面相覷,看著李元芳也不敢說話。
他們知道,李元芳怕是想起了自家的事情…事實上,李元芳和楊承烈的經歷頗有些相似。只不過楊承烈是少年得意,而李元芳則是少年凄苦。經歷也頗為坎坷。
他早年曾娶了一房妻室,兩人非常恩愛。
可惜當時李元芳只是個小吏。家中條件又不好。后來吳中發生瘟疫,嬌妻也在那場瘟疫中離去。此后,李元芳也沒再續弦,膝下也沒有子嗣,只一個人孤零零生活。
“好了,不說這些了!”
李元芳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一擺手仿佛要驅散內心中的那一縷愁思。
“敬虎,你三人留在這邊,一定要聽從楊承烈的指揮。”
“喏!”
敬虎三人聞聽,連忙躬身答應。
楊守文回到家,已經是正午。
掌緣有些發紅,而且伴隨著一種刺癢。他立刻明白,這應該是之前和李元芳教授是受得暗傷。
把包袱交給楊承烈,然后立刻敷上了藥膏。
那藥膏是用虎骨配置而成,功能活血化瘀,頗有神效。
待敷好了藥膏,楊守文又來到臥房,就看到楊承烈坐在案邊,案子上擺放著一個金絲楠木制成的盒子。盒子已經被打開,里面放著一枚銅牌,式樣非常的奇特。
“父親,這是什么?”
“龜符奉宸!”
楊承烈醒悟過來,朝楊守文微微一笑,“就如同兵符,也是左奉宸衛大將軍的身份證明。你看,這上面不是寫了龜符奉宸第一的字樣,就代表著李元芳的身份。”
說著,他長出一口氣,仿佛自言自語道:“當年我也有一塊,不過是奉宸十五。”
“什么意思?”
“這奉宸衛,分左右兩府,設將軍一人。
除此之外,還有十二奉裕,以前也叫做千牛備身。十二奉裕之下,便是備身…當年我在百名備身之中排名第一,整個左奉宸衛里,也只有十四人在我之上。”
似乎想起了當年的風光,楊承烈有些意氣風發。
楊守文笑了,在楊承烈身邊坐下之后,拿起那腰牌把弄了一會兒。
“父親,李元芳說,居庸關很可能守不住。”
“我知道…他上次出現,我一開始的確很生氣,不過后來倒是隱隱約約猜出了些許端倪。”
“什么端倪?”
“居庸關如何被破。”
“啊?”
楊承烈微微一笑,從楊守文手里拿過腰牌,放在了隨身的挎包里。
“兕子還記得,咱們上次從孤竹回來的時候,遭遇粟末靺鞨人的追殺嗎?”
“當然記得。”
“祚榮自乞乞仲象死后,接掌了部落。
此人狼子野心,從他那賊老子開始,對朝廷就頗為不滿,更屢次興兵作亂。兩年前李盡忠造反,乞乞仲象和祚榮父子就是契丹人的先鋒。后來乞乞仲象死了,祚榮率余部遷至天門嶺,更重創朝廷大軍。當時都督王孝杰,也死在那一戰中。
祚榮這個人很有手段,這兩年我聽說他召集了高句麗移民,東守桂婁故地,據東牟山修建城池,頗有自立的嫌疑。而且,他在去年與東突厥結盟,又怎會坐視東突厥出兵而置之不理?據我所知,今年東牟山遭遇水災,所以物資極為短缺。
若我是祚榮,一定會趁著東突厥出兵的機會,狠狠撈上一筆。”
楊守文聞聽大吃一驚,“父親,你的意思是…”
“前年開設孤竹的時候,我曾建議王賀,讓他呈報都督府,盡量不要接納粟末靺鞨人。可惜后來,卻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當時從營州遷徙的胡人中,參雜了大批粟末靺鞨人。所以這次東突厥出兵之后,我就一直擔心粟末靺鞨人會有動作。”
祚榮,也就是后世所稱的大祚榮。
此人對大唐素有敵意,多次反唐,后來還自立震國,號震國王,史稱舊國,也就是后來的渤海國。
大祚榮建國之后,占居了東北地區的東部和南部,以及朝鮮半島北部和俄羅斯沿海州一帶地區,多次寇邊,給大唐制造了許多麻煩。一直到后來,唐中宗親政,派使者前往招撫,大祚榮這才接受了招安,并且派次子大武藝入侍唐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