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回到家不久,鄧國斌就來了。他不僅帶來了新織機的模型,還帶來了一個女醫生。
“這是河東名醫義姁,專為皇太后治病的。翁主特地請了來,為令堂診病。”鄧國斌一本正經的介紹道。
梁嘯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見禮。劉陵這個面子給得太大了,居然把為皇太后治病的御醫請了來。這女子看起來也就是三十來歲,想不到醫術如此精湛,居然成了御醫。
梁嘯把義姁請入梁媌房內,在一旁侍候著。義姁雖然身份特殊,卻不失醫家風范,態度溫和,一一問了梁媌的病情,又為梁媌診了脈,看了舌苔,笑道:“夫人且放寬心,沒什么大病,不過是一時受涼罷了。我給你幾丸藥,吃了之后,休息兩日,便可以痊愈了。”
梁媌點了點頭。梁嘯大喜,連忙引著義姁到外面取藥,又讓李蓉清奉上診金。
義姁拿出兩粒藥丸交給梁嘯。“令堂沒什么病,只是心有掛念,多思成疾。心病還需心病醫,你當細心照顧。過些日子,待方便時,小心探聽著些,找到病因才能根治。”
梁嘯連連點頭,卻大惑不解。老娘一向看起來不讓須眉,沒看出有什么心病啊。難道是來長安久了,見我空耗錢財,卻仕途無望,封侯拜將遙遙無期?
“梁君不必自責。梁君甫到長安,便揚名京師,前途是不必擔憂的。若是像我弟弟義縱那般,令堂擔憂還情有可由。我看她是另有心病,只是不肯說罷了。”
梁嘯心中一動。他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肯定和他那未曾謀面的老爹有關。老娘心里最放不下的事,說一千,道一萬,都和這件事有關。他點點頭,送義姁出門。走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義醫師,你剛才說你弟弟叫義縱?”
義姁笑了。“你也聽說過他?是的,他和張次公是酒肉朋友,一定是張次公對你說的。自從認識了你這個射聲士,張次公可是得意得很呢,經常掛在嘴上。我弟弟也想來拜訪你,只是沒找到機會。”
梁嘯笑了兩聲。他不知道義姁說的這個義縱是不是他知道的那個酷吏義縱。義縱有個名醫姊姊嗎?他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從義姁的言語之間,他能感覺到義縱對他的興趣頗濃。
說了兩句客套話,梁嘯送走了義姁,轉身把鄧國斌帶到了老娘面前。
果然,鄧國斌剛拿出模型,還沒來得及解說,梁媌的眼睛就亮了,精神也好了幾分。等鄧國斌解說完新織機的操作方法,梁媌已經坐了起來,捧著織機,愛不釋手,恨不得現在就有一架織機試試身手。
梁嘯把鄧國斌請到外間。“多謝鄧君了。這幾天辛苦了吧?”
“不辛苦。”鄧國斌眼圈黑黑的,精神卻異常亢奮。“以前我未曾留心,現在才知道這織機比起攻守器械來更有用。小小一臺織機的改進,一年就能帶來千金的厚利,簡直令人難以想象。多謝梁君,我總算為淮南王府做了點事。”
梁嘯會心而笑。鄧國斌是技術型人才,在淮南王府不受重視。而他鉆研技術又需要財力、物力支持,不得不寄人籬下,平時這白眼肯定受得不少,自己心里也不踏實。如果為淮南王府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腰桿自然直了幾分。
“鄧兄,這才僅僅是開始,你可以做的事情還多著呢。淮南王府三千門客,你是可以排入七十二賢的。”
“不敢,不敢。”鄧國斌樂得臉色潮紅,連連致謝。
“時間不多,還請鄧兄再辛苦幾天。”
“梁君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鄧國斌拍著胸脯,大包大攬,精神抖擻的走了。
兩天后,鄧國斌將梁嘯母子接到了淮南邸,試用新織機。
坐上新織機,梁媌就像回到了廣陵城青城里的那間小屋,頓時找到了熟悉的感覺,精神煥發。經過兩天的試用,她很快適應了新織機的操作,效率大幅度提高。據她估計,用新織機織一匹錦最多只需要七八天時間,熟練之后,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可以實現翻倍。
梁嘯非常滿意,技術都是一步步積累出來的,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能有這樣的提升已經很不容易了。
梁媌就成了淮南王邸的技術總監,專門負責教授那些織婦織雙面錦。正如她所說,她勞累了半生,突然閑下來,還有些不適應。梁嘯就和劉陵商量,給她找些事做,省得她閑得難受。
不過,這些都是通過鄧國斌轉告的,梁嘯沒有見到劉陵本人。這些天,劉陵一直在忙,梁嘯根本沒見到她的面。不過,她為梁媌、李蓉清安排了住處,還安排了兩個婢女服侍,周到妥貼。
安排好了一切,梁嘯和荼牛兒回到萬戶里,剛走進巷子,就看到兩個人在自家門前張望。他一看,原來是秦歌和龐碩,連忙上前招呼。
“梁君,總算見到你了。”看到梁嘯,龐碩松了一口氣。“我這兩天找你找得好苦。”
“有事?”
“有事,有大事。”
梁嘯不敢怠慢。老娘和李蓉清留在了淮南邸,家里連個燒水的人都沒有。他干脆把秦歌、龐碩領到了隔壁。東方朔當值去了,只有胡細君一人在家。不過胡細君大大方方的接待了他們,奉上酒水果點,又忙著招羅飯,忙前忙后,頗有幾分主婦的風范。
坐下來,喝了一大口酒,龐碩一抹胡子。“那個叫胡吉的正在延請游俠兒,人數不少,出的價格也很高,有好幾個高手應征了,可能會對你不利。”
“天子腳下,他敢亂來?”梁嘯不太相信。
“天子腳下,魚龍混雜。游俠兒數不勝數,直道而行的不少,謀財害命的更多。他們行蹤不定,身無恒產,一旦出了事,拿著錢遠走高飛,誰能找得到他們?就算萬一抓住了,誰知道他們背后有哪位貴人,長安令、京兆尹都不敢拿他們怎么樣的。這段時間,不知道哪兒來的一伙少年,經常夜里在城南奔馳,踩壞了不少莊稼,鄂縣、杜縣派人抓捕,最后還不是不了了之。”
聽到這里,梁嘯詫異的瞅了一眼秦歌。秦歌臉色不變,無動于衷,仿佛龐碩說的這件事與他無關似的。見梁嘯看他,秦歌無聲的笑了。
“梁君,我這大虎兄弟雖有一把力氣,卻粗笨得很,還希望梁君能多多指點他。”
“不敢。”梁嘯聽說了秦歌的意思,心中一喜。秦歌是“平陽侯”的身邊人,他將好兄弟托付給自己,自然是聽到了對自己利好的消息。
這么說,我的青云之路就要開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