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梁嘯按照往常的習慣,先練習了半個時辰的開弓,又開始每天的日常練習。住進了萬戶里之后,什么都比住在瓜棚里方便,唯有一項不好:家里沒有百步遠的空間,習射必須到外面。
如今就在野外,只要立下箭侯,就可以練習了。野外練箭固然寬敞,卻也有野外練箭的壞處,一是環境多變,二是圍觀的人多。梁嘯剛把箭侯立下,就引來了一批圍觀者。射了不到五十箭,旁邊就圍起了人墻。
梁嘯沒有聽到歡呼聲,卻感覺到了一些失望,不少人看了一會兒之后,就開始替李椒遺憾了。
原因很簡單,梁嘯此刻表現出來的射藝雖然不錯,可是和昨天比賽時的神勇一比,那就有云泥之別了。他射了近百箭,射中箭侯的不過三十余箭,射中躬的只有三箭,鵠的更是一個也無。昨天一箭中躬,一箭中鵠,最后一箭更是中的,這已經是人們津津樂道的傳奇,此刻看到梁嘯習射,頓時有一種見光死的感覺。
很自然,他們會覺得李椒輸得冤枉,不是輸在射藝,而是輸在運氣。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梁嘯盡可能的保持自己的心境平靜。在公眾場合下射箭,本來就要面對眾人的評頭論足,這也是鍛煉心性的一個過程。
梁嘯射到三百箭的時候,李椒來了。他看了一會,苦笑著搖搖頭。“我們兄弟三人,論射藝,我最好。論眼光,還是我大兄最高明。”
梁嘯射出一箭,看著箭從箭侯旁飛過,停了下來,甩了甩手。“李兄何出此言?”
“我來找你比試前,我兄長就說我不是你的對手,我當時還不信。現在我相信了。你最強的不是射藝,而是心態。壓力越大,你的發揮越好,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我就不行,壓力一大,我就會慌,十成射藝最多發揮七成。”
“李兄客氣了,你昨天也曾經一箭中的。”
“我那純粹是運氣。你則不同,雖說也有運氣的成份,卻和平時的苦練分不開。”
李椒說著,取過自己的弓,和梁嘯一起射。兩人你一箭,我一箭,輪流射擊。果然,有了李椒刺激,梁嘯的命中率不知不覺的提高了。由三成左右提到了四成,最后百箭,他更是射出了五成的命中率,還有三箭射中了躬,一箭射中了鵠。
梁嘯很驚訝。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只當都是運氣所致。李椒畢竟是世世受射的射藝世家,他的射藝也許不比自己強,可是他的眼光和經驗卻非常獨到。
“梁嘯,去邊關吧。在長安,已經沒有幾個人能激勵你了。草原上的匈奴人更擅長騎射,還有射雕手,他們能夠激起你的斗志,讓你向更高的巔峰發起沖擊。”
“我也正有此意。”
“來我李家吧。”李椒發出誠摯的邀請。“家父現在雖然身居未央衛尉,可是用不了多久,一旦匈奴入侵,他必然還會回到邊關去。你跟著他去邊關,大有用武之地。”
梁嘯怦然心動。雖然和李家父子發生了一些沖突,但不打不相識,他們最后還是成了朋友。如果能跟著李廣征戰沙場,也不枉到這世上來一遭啊。更何況老娘對李廣那么仰慕,如果能成為李廣的侍從,也能滿足一下老娘的虛榮心。
“多謝李兄,容我考慮一下。”
“那當然。”李椒哈哈一笑,收起弓,跳上馬。“走吧,我們一起去練騎術。騎射騎射,騎術不精可不成。你來自江淮,想必沒怎么騎過馬,這騎術需苦練才成。”
梁嘯心有同感,叫過荼牛兒,一起跨上馬,跟著李椒沿著泬水小跑起來。以他眼下的水平,勉強可以騎在馬背上小跑,速度快了就有落馬的可能,更別說在奔馳的戰馬上射騎了。
他連騎射的門檻還沒摸著。有李椒這樣的高手在一旁陪同指點,對他來說是難得的學習機會。
在野外游玩了兩天,梁嘯與李椒、李敢成了好友。梁嘯雖然不像他們一樣粗豪,但他從心里喜歡和這樣的年輕人交往。跟他們在一起,有一說一,無須揣測太多的背后含義,活得比較輕松。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梁媌的病情有加重的趨勢,梁嘯不敢再耽擱,趕緊回了家,準備延請醫匠來治。
剛回家,還沒收拾停當,蓋侯府的人又上了門。
還是那個中年人,身后跟著幾個滿臉橫肉,耀武揚威的隨從。
梁嘯此刻已經知道他是誰,也和東方朔商量過對策,看到這些人,他并不驚慌,高喊一聲:“東方兄?”
“干嘛?”東方朔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出現在隔壁院子里。他都不用踮腳,隔著院墻就將這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一看是蓋侯府的人,他按著墻頭,騰身一躍,就到了梁家,大步迎了上去。
那中年人雖然不矮,可是和九尺三寸的東方朔一比,他還是立刻氣短了三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色厲內荏的喝道:“干什么?我們是來談生意的。”
“我知道你們是來談生意的。”東方朔抱起了手臂。“我是梁家生意的捐人,有什么事,跟我說就行。”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東方朔,忽然笑道:“你是天子駕前的郎官,居然為人做捐,也不怕壞了前程?”
“壞不壞前程,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中年人被東方朔一噎,臉色更是難看。他擺了擺手,有人提過一只皮囊來。“上次預定了五匹雙面錦,定得少了,我們要追加十匹。這是十金,你收好。”
梁嘯一聽就明白了。看來昨天劉陵給他的五十金露了白,被人盯上了。前后十五匹錦,如果不能及時交貨,要賠償六十金,正好讓他傾家蕩產。對方大概不知道劉陵支付給他的第一筆是百金,否則還會多加一些。
這是故意找茬的。不過,鄧國斌的織機改造成功在望,劉陵已經安排好了生產,別說十五匹,就是三十匹,月底交貨也沒有問題。
當然了,他根本沒打算交貨。東方朔給他出了一個陰損的主意,要吞掉這筆定金,卻連一根絲也不給。他不知道東方朔怎么才能做到,但是他相信東方朔的智商。這個敢和劉徹玩心眼的家伙,要玩劉建和王充耳還不是易如反掌。
“漲價了。”東方朔接過十金,掂了掂,慢條斯理的說道:“要在一個月之內完成這么多錦,我們要雇織工,要買織機,投入很大,所以要漲價,十金一匹。”
“十金一匹?你這是要坐地起價么?”中年人怒了。“在江都國,雙面錦不過一金一匹。”
“江都豈能和長安比?”東方朔嗤之以鼻,將布囊塞回中年人的懷中,又轉身對梁嘯說道:“兩金一匹太虧了,把定金還給他吧,再賠他的二十金,把那五匹錦一起賣給別人,還能多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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