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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義絕

熊貓書庫    大漢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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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疾蹲在草叢中,一陣陣冷汗從后背沁出,沾濕了衣裳。

  他小心翼翼的扒開衣領,摸了摸傷口,松了一口氣。有皮甲和冬衣擋著,這一箭射得并不深,只進去了半只箭頭。不過,他隨即又倒吸一口冷氣。他在剩余的半截箭頭上摸到了一層油膏的東西。

  馮疾頭皮一陣發麻,整個身體都僵了。

  三步外,傳來隨從微弱的呻 吟。他的腳被梁嘯埋在地上的箭頭刺穿。不用想,那箭頭上肯定也有毒。

  馮疾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射中了梁嘯沒有。剛才事起倉促,他根本來不及多想,只是憑本能射出了一箭,并沒有多少把握。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手是不是梁嘯,因為那個身影透出的冷靜和自信一點也不像一個僅僅十五歲,剛剛練習箭術半年的少年。

  難道是桓遠?

  一想到這個名字,馮疾更加不安。他摸了摸自己的傷口,越來越覺得可能性很大。梁嘯已經受了傷,流了很多血,他沒死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射出這么自信的一箭?

  馮疾全神貫注,凝神傾聽。周圍有風聲,有蟲鳴,有隨從的呻 吟,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馮疾更加不安。桓遠是射聲士,耳力絕非一般人可比。他的箭術雖然不弱于桓遠,在這樣的環境里卻沒什么優勢可言,更何況他已經中了一箭,而且箭上有毒。

  梁嘯應該死了吧?馮疾想起一路上的鮮血,想起那只被血浸透的鞋,想起那枝被折斷的羽箭,咬了咬牙,悄悄的撥開野草,向隨從看去。

  隨從看到了他,打了幾個手勢。馮疾做出了回應,示意隨從撤退。隨從大喜,掙扎著坐了起來,舉起騎盾,護住身體,一步步的退到馮疾面前。

  對面悄無聲息,安靜得讓人窒息。

  馮疾的額頭積滿了細密的汗珠,借著隨從的掩護,他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舉著弓,連射三箭。

  箭矢入土,嗤嗤有聲。

  馮疾眉頭輕蹙,越發的不安。他可以肯定那個對手就在附近,如此近的距離,自己命中的可能性可大。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不閃不避,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僅憑耳力,他就能確定這三枝箭的方向,無須躲避。

  馮疾越發的不安。他不敢戀戰,在隨從的掩護下,慢慢的退回到大路上。

  傷口已經失去了知覺,毒性開始發作了。隨從的傷情更嚴重,幾乎爬不上馬背。馮疾將隨從扶上馬背,自己也跳上馬,向廣陵城奔去。

  梁嘯躺在草叢中,一動不動。

  一支箭深深的射入他頸旁的土中,只差一兩寸就會射穿他的咽喉。可是他卻連無法動彈,只能這么躺著,聽著馮疾二人退回路上,又縱馬而去。

  他的意識慢慢模糊起來,天地間一片黑暗。

  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又像是呼呼的風聲,飄飄蕩蕩,像是搖籃,又像是云端。

  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多,漸漸的,梁嘯聽清了,水聲是水聲,風聲卻不是風聲,而是兩個人的呼吸。

  兩個人?梁嘯有些意外。會是誰,黑白無常嗎?

  梁嘯費力的睜開了眼睛,耳畔隨即傳來了熟悉的驚呼聲。“嘯兒,嘯兒,你可醒了。”

  “阿母?”梁嘯的眼前漸漸清晰起來,認出了老娘紅腫的眼睛。他吃力的把頭轉向另一邊,又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張只有一只獨眼的臉。“師傅?”

  桓遠伸手摸了一下梁嘯的額頭。“嗯,沒事了,好好靜養,半個月之后就能活蹦亂跳了。”

  “師傅,你怎么在這里,是你救了我?”梁嘯轉動眼珠,看看四周,發現自己似乎躺在船艙里。桓遠和老娘坐在床邊,除此之外,艙里就沒什么空間了。“牛兒和蓉清呢?”

  “我在這兒。”外面傳來荼牛兒的聲音。

  “閉嘴!”鐘離期熟悉的厲喝聲,接著“啪”的一聲脆響,估計荼牛兒又挨了一巴掌。

  “蓉清呢?”

  “她為了掩護我,被胡家的人抓走了。”梁媌紅著眼睛,看了桓遠一眼,又給梁嘯遞了一個眼色。“嘯兒,你師傅能幫我們救出蓉清。”

  “那還等什么?”梁嘯脫口而出。

  桓遠卻一動不動。梁嘯停了片刻,明白了。他苦笑道:“師傅,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講條件?不是我不愿意,實在那是一條死路。師傅,你就聽我一句勸,別一條道走到黑,行不行?”

  “富貴險中求,哪有什么坦途。”桓遠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想去長安,可知長安市上腰斬過晁錯,長安獄里餓死過周亞夫?”

  “呃…”梁嘯無語。他確實不知道怎么反駁桓遠。伴君如伴虎,仕途之兇險一點也不亞于戰場。

  “隨我去江南吧,你會有更多的機會。”

  梁嘯沉默了良久。“是不是我不愿意的話,你就不幫我救蓉清?”

  “如果你不肯隨我去,你我師徒之義己絕。我又何必冒這么大的險,去救一個毫無關系的人?”

  “阿嘯…”梁媌見狀,連忙握住了梁嘯的手,連連給他使眼色。

  梁嘯搖了搖頭。“師傅,你就聽弟子一聲勸吧,劉濞不值得你效命,那個什么太子更不值。”

  桓遠哼了一聲,伸手拍拍梁嘯的臉,輕笑一聲:“小子,將來戰場上見,如果你是對的,我愿意將這顆首級送給你,作為最后的禮物。”

  “師傅,我不要你的首級,我要你好好活著。師傅,弟子還想侍奉你終身,為你養老送終呢。”

  桓遠轉過頭,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弓著腰,向艙外走去。梁嘯忍著巨痛,叫道:“師父,小心馮疾。”

  桓遠愣了一下,轉過頭,一臉疑惑。“為什么?”

  梁嘯喘了兩口氣。“馮疾和我交手時,多次中傷你,他似乎一直在等你。”

  桓遠再也沒有回頭。船晃了一下,荼牛兒叫了起來:“師傅,師傅,你怎么又走啦?你走了,誰來揍我啊?師傅,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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