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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獵驕靡的發現

熊貓書庫    大漢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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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朔下了車,沿著長長的山路向上走,一邊走一邊嘆氣。〞雜※志※蟲〞“得讓鄧國斌來一趟,裝個滑輪,直接把我的車拉到山頂。這要是下了雪,一步一滑的,把我摔著可怎么辦。”

  梁銘按著劍,跟著東方朔后面,眼神警惕地四處觀望。東方朔沒有聽到他的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發現了什么?”

  “烏孫人的警戒加強了。”

  東方朔輕笑一聲,充滿輕蔑。“獵驕靡被嚇破了膽,卻不肯服輸,加強警戒只會暴露他的軟弱。坐擁精騎十萬又如何,懦夫就是懦夫,遇到強手,只能躲在自己的殼里,不敢出擊。”

  梁銘也笑了。“那是,冠軍侯一戰定南山,西域各國恐怕都被嚇破了膽,獵驕靡有些緊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先生,冠軍侯什么時候會來天山?”

  “會來的,不過暫時還得等一等。”東方朔笑道:“所以我還要費點口舌,和獵驕靡周旋一番。”

  兩人有說有笑,沿著蜿蜒的山路上行,一路遇到的烏孫士卒都畢恭畢敬的向他們行禮,眼神中全是無法掩飾的敬畏。兩人閑庭信步,仿佛家一般。來迎接的烏孫官吏拱著手跟在后面,仿佛是他們的隨從。

  來到城前,獵驕靡帶幾個隨從站在路邊,一看到東方朔就小步急行,來到東方朔面前。“東方先生,一路辛苦。”

  “還好,還好。”東方朔搓搓手。“就是有點冷,看這樣子,是要下雪了吧?”

  “應該快了。”獵驕靡露出輕松的笑容。“山里就這樣,雪下得早,有時候月份就下雪了,封山半年,要到來年初夏才會化盡,的確不太方便,比不得中原。”

  “封山半年,雖然寂寞,卻也安全。”東方朔笑道:“就算是神,也不會在下雪天行軍作戰,是吧?”

  “那是,那是。”獵驕靡笑得更加開心。他知道東方朔來干什么,在此之前,他已經接到了消息,天狼一戰而亡,南山諸國被梁嘯控制已經是定局。梁嘯會不會提兵北上,他沒把握,但是考慮到季節因素,估計可能性不大。正如東方朔所說,一旦大雪封山,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

  如此說來,他又可以有大半年的時間慢慢考慮。

  “唉,除了梁嘯那個瘋子,我還真沒見過誰在大雪天行軍的。”東方朔搖搖頭,示意梁銘將天狼的首級拿下來,遞給獵驕靡。“天狼的首級,該看的都看過了,昆莫是最后一個,留著收藏吧。他奪走了你的地弓,你一定恨他。”

  獵驕靡的臉頰一陣抽搐,手也跟著發起抖來。倒不是因為天狼就是烏單,而是因為東方朔那句看似隨意,實則威脅意味十足的警告。

  梁嘯是瘋子,誰都不會在大雪天行軍作戰,但是梁嘯會。當年他冒著大雪行軍,愣是追上烏單,一戰將烏單的老本打得精光,烏單本人也因此重傷。現在,烏單的首級就在他面前,漢人顯然也知道他是誰,這其中的意思還不明白嗎?

  梁嘯會來攻擊赤谷城?

  雖然從理性上分析覺得不可能,可是獵驕靡還是不敢大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梁嘯又發瘋了呢?到時候赤谷城如果一點準備也沒有,說不定就真的被他偷襲成功。

  還得加強戒備,預防萬一。獵驕靡心中暗自決定,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

  “先生請,先生請。酒席已經備好,請先生小飲幾杯,去去寒氣。”

  “好啊,好啊。”東方朔滿意的搓搓手,食指大動。

  進了城,來到王宮,阿瑞堪在幾個侍女的陪伴下,站在臺階上迎接。獵驕靡將天狼的首級交給她,特意看了她一眼。“天狼的首級,小心收著。”

  阿瑞堪一怔,淚水盈眶。她抱著木匣,心中酸楚,卻不敢放聲大哭。東方朔看在眼中,笑笑。“閼氏怎么了?聽說天狼原本是匈奴人,莫非你認識他?”

  “不認識,不認識。”阿瑞堪連忙掩飾道:“只是他盜走了地弓,如今雖然被冠軍侯殺了,地弓卻不來了。先生,能不能請你和冠軍侯商量一下,將地弓還給我們?”

  “可以啊。”東方朔一口答應。“不過,你們留著天弓和地弓有什么用,有人能拉得開嗎?”

  獵驕靡和阿瑞堪頓時語塞。

  “如果有人拉得開,那留著也許有點用。西域諸國都崇尚勇士,一個能開地弓的天狼都能征服南山,如果你們有人能開天弓,說不定也能一統西域。可若是沒有這樣的勇士,留著天弓、地弓就是給自己惹禍。你們沒聽說過嗎,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獵驕靡臉色尷尬,和阿瑞堪交換了一個眼神,唯唯喏喏,卻不接東方朔的話頭。只是熱情地邀請東方朔入席。東方朔見狀,也沒有再說什么。他要的是不停的敲打獵驕靡,卻沒指望憑一兩句話就讓獵驕靡低頭。如果這么簡單的話,他早就把獵驕靡搞定了。

  三人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剛才的尷尬就化為無形。獵驕靡原本是想和東方朔好好聊聊,梁嘯平定了南山,將來怎么對付他,這件事遲早要談的。可是他被東方朔那幾句話說得心神大亂,底氣全無,想和東方朔談談條件的心也就淡了。他心情郁悶,又一次中途離席,檢查防務去了。

  阿瑞堪也沒什么心情,勉強陪著東方朔喝了幾杯酒,命侍女們好好招呼東方朔,就想起身告退。

  東方朔擺擺手,示意阿瑞堪留步。阿瑞堪眉頭微皺。她剛剛接到了烏單的首級,的確沒什么心情和東方朔。不管怎么說,東方朔和梁嘯都是一伙的,和其他人相比,他還是梁嘯的門客,更加親近。

  “天狼就是烏單吧?”東方朔開門見山。

  “你說什么?”阿瑞堪臉色大變。

  “好了,別裝了,我知道,你也知道,梁嘯知道,獵驕靡也知道。天狼就是烏單,地弓不是他盜走的,而是你們給的。天狼能控制南山,少不了你們烏孫人的幫助。”

  阿瑞堪站在那里,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緊緊的,指甲刺進掌心,鉆心的疼。她卻不敢大意,這個秘密藏了這么久,終究還是沒瞞過漢人。

  “我知道烏單是你的弟弟,你現在如果沒心情理我,我也能接受。你可以先去哭一會兒,冷靜下來再說,反正我要這兒住兩天。”

  “你究竟想說什么?”阿瑞堪聲音發顫,眼神中露出幾分兇狠。

  “殺烏單,是迫不得已。不殺他,南山不平。梁君侯已經將他的身體妥善安葬,并給他立了碑。首級傳視諸國,最后一站是烏孫,也是方便將他的首級留給你。你好好安葬他。雖然他最后敗了,這份毅力和勇氣卻值得敬佩。”

  東方朔舉起酒杯,既像是敬阿瑞堪,又像是敬烏單。“敬勇士。”

  阿瑞堪忍了半天的淚水“嘩”的一下涌了出來。她重新坐了下來,抱著烏單的首級,泣不成聲。

  東方朔默默地看著,一聲不吭。直到阿瑞堪哭聲漸止,他才說道:“你恨梁嘯嗎?”

  阿瑞堪搖搖頭。“不恨。雖然我父親和兩個弟弟都死在他手上,渾邪部也毀在他手上,但是我不恨他。他在戰場上取勝,而且勝得光明正大,是個真正的勇士。我的父親和弟弟能死在他手上,不會被人恥笑。”

  她抬起頭,淚水漣漣,卻又堅定無比。“我只遺憾自己不通武藝,否則,我會親自向他挑戰,為父親和弟弟報仇。”

  “我想他會欣然接受。”東方朔再次舉起酒杯。“敬勇士。”

  “敬勇士。”阿瑞堪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們不怕挑戰,但是我們并不好戰,我們更愿意結交朋友。”東方朔站了起來,走到阿瑞堪身后,雙手輕輕按在阿瑞堪的肩上。“我們同樣崇尚勇士,但崇尚勇士的原因卻不同。你們的勇士喜歡掠奪弱者,我們的勇士則保護弱者。”

  阿瑞堪低下頭。“你是想讓我勸獵驕靡向大漢稱臣納貢嗎?”

  “不,獵驕靡的生死,我并不關心。他是烏孫的昆莫,他有權自己做出選擇。我關心的是你。你失去了父親和兩個弟弟,又失去了母族部落,我不希望你再失去丈夫,甚至還會失去孩子。覆巢之下,可沒有幾顆蛋能夠幸存。”

  阿瑞堪沉默不語。這樣的事草原上天天都在發生。一個部落戰敗,男女老少都會成為奴隸,被殺掉也是很正常的事,渾邪部的現狀就是例子。如果烏孫亡國,她這個閼氏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和普通的女奴不會有什么區別。

  “我就說這些。”東方朔拍拍阿瑞堪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如果覺得獵驕靡比你的父王更厲害,比天狼更厲害,那你就支持他,全力一戰。如果覺得他沒有這本事,你也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前途。我會在這兒呆兩天,盡可能的說服獵驕靡。兩天之后,我會離開。”

  阿瑞堪點了點頭。“好,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夜晚,寢宮。

  數十根巨大的牛油燭照得宮殿內纖毫畢現,濃烈的腥味薰得阿瑞堪直皺眉,可是獵驕靡卻還是不肯撤下一枝。他站在巨大的牛皮地圖前,一動不動的站了很久。

  阿瑞堪坐在厚厚的皮褥子上,衣襟半掩。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奴跪在她身邊,為她捏肩捶背。她看著獵驕靡,眼神失落,還有幾分鄙視。

  自從東方朔來了之后,獵驕靡就心神不定,連床事都半途而廢,爬起來看赤谷城的防務圖,似乎漢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赤谷城外。

  他已經被漢軍嚇壞了膽。阿瑞堪心中悲哀。他不僅不能和父王相比,不能和弟弟烏單相比,就是連弟弟狐鹿姑都比他強上三分。狐鹿姑畢竟有勇氣和梁嘯對陣,可是獵驕靡一聽到梁嘯的名字就陣腳大亂。

  阿瑞堪想了起來,到目前為止,獵驕靡還沒有和漢軍正面交鋒一次。

  這樣的人,能戰勝梁嘯嗎?阿瑞堪覺得簡直是個笑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獵驕靡轉過身來,盤腿坐在阿瑞堪面前。他低著頭,盯著阿瑞堪的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不配做烏孫之王?”

  阿瑞堪抬起眼皮,迎著獵驕靡的目光。“你覺得呢?”

  獵驕靡無聲地笑了,讓女奴拿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阿瑞堪。“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不如你的父王,不如烏單,可是你別忘了,你的父王死了,烏單也死了,可是我還活著。”

  “那不過因為梁嘯還沒有來,等他來了,你一樣會死。”

  “誰都會死,可是我至少不會像你的父王和弟弟那樣死。”獵驕靡抬手,示意阿瑞堪稍安勿躁。“你別先急著反駁,我這么說,并不是看不起你的父王和烏單,而是我比他們更清楚漢人的狡詐。我想了很久,才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阿瑞堪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人們都說,你父王率領四千精騎追殺梁嘯,最后卻梁嘯十余人斬下了頭顱。可是有幾個人去當年的戰場看過?你去過嗎,沒有,我去過。”

  “你去過?”

  “是的,我去過。”獵驕靡無聲地笑了起來。“你父親雖然有四千騎,可是最后接戰時,他身邊只有幾十人,比梁嘯多不了多少,而且還被梁嘯誘上了山。和漢人上山步戰,你父王如果不是被氣昏了頭,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即使如此,他還是差點殺死梁嘯。”

  阿瑞堪端著酒杯,卻一口也沒有喝。她還是第一次聽獵驕靡講這些事。

  “再說烏單。”獵驕靡灌了一大口酒。“他為什么不在若羌等著梁嘯,卻不遠千里的趕去和梁嘯交戰?兩軍作戰,卻要逞匹夫之勇,與梁嘯陣前決斗。他以為他是誰?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帶上那么多人,等上那么久,他應該在梁嘯剛來的時候,就去與梁嘯決斗。”

  “你知道嗎,他們都死得其所,因為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優勢,落入了梁嘯的圈套。”獵驕靡一拍大腿,笑出聲來。“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里等著,等梁嘯來攻城。阿留蘇攻過赤谷城,現在我想看看梁嘯有什么辦法拿下我的赤谷城。他想把我誘出去?嘿嘿,想都別想。東方朔想詐我,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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