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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利器

熊貓書庫    大漢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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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練習兩個時辰,射一千枝箭,這是烏單給自己規定的任務。

  為了能戰勝梁嘯,烏單每天堅持練習,從來不敢偷懶。在某種程度上,比他當年跟著大巫師在深山里練箭還要刻苦。那時候練箭,他只有一個目標:擊殺梁嘯,報仇。現在他又多了一個目標:保住南山各國的控制權。

  多了一個目標,他更加刻苦,但也許是因為太刻苦了,他的命中率不升反降,竟成了一個無法克服的頑疾。前五百枝箭,大概能有一百五十支左右中靶,命中率只有三成。后五百枝箭更慘,幾乎都在一百以下,有時候射五百枝箭,能夠命中人形箭靶的只有十幾枝箭。

  地弓的確很強,射程兩百步依然有強勁的力道。但是烏單的目力跟不上,兩百步外,他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黑點。這樣的目力已經談不上精準度,基本上就是靠蒙。

  烏單心里有一種無以名狀的恐懼。這種恐懼迫使他不斷的吞食生羊肝,不斷的練習。大概是鮮血吃得太多,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暴戾。

  練完箭,回到大營,聽說征收的糧草還沒到位,他立刻勃然大怒,根本不聽任何解釋,下令將負責人推出去斬首。片刻之后,血淋淋的首級送了上來,烏單兩眼通紅,指著另一個部下。

  “你去辦,五天之內,如果不能完成任務,這就是你的下場。”

  大帳內鴉雀無聲,沒有人敢說話,包括那個倒霉鬼。

  把部下趕了出去,烏單一個人坐在大帳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

  他抬起頭,狼一樣的眼神看著遠處的山巒。夏天就要過去,山坡上的草很快就會變黃,戰斗即將開始,可是他卻還沒有準備好。

  他心里的恐懼像烏云一樣,越積越重。幾個月的等待,讓他有些猜不透梁嘯的心思。梁嘯不遠萬里而來,卻遲遲不肯進攻,他是怕,還是有其他的陰謀?

  烏單沒有太多的應對手段,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備戰,向控制的各國榨取更多的財富和兵力,以應對隨即可能到來的戰爭。到目前為止,他已經擁有一萬多騎,僅精銳騎兵就有三千多。

  他還是不放心,為此不斷催促部下,繼續向各國施壓。

  只要能戰勝梁嘯,他不在乎將南山諸國敲骨吸髓,抽筋剝皮。

  敦煌太守郭文斌伸手捂著鼻子,指揮著數百名士卒將一只只木桶搬下車。

  這是梁嘯的要求。郭文斌不知道梁嘯用這東西干什么,但是既然梁嘯提出了要求,他就盡一切能力予以滿足。本來按照他的功勞和資歷,他是不可能做二千石的太守的。天子任他為敦煌郡第一任太守,就是讓他為配合梁嘯行動,穩住西域。

  秋天將至,大戰在即,他不敢有任何怠慢,提前兩天完成了任務,并親自帶人將這些又粘又稠的黑色液體運到梁嘯的大營,又張羅著卸車。直到所有的東西全部進入輜重營,交接完畢,他才放了心,帶了幾個屬吏趕往中軍大帳。

  梁嘯正在和徐樂等人商量戰事。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馬戎帶著人對周圍百里進行了詳細的測繪,并按照梁嘯的要求制作了一個模型。將領們看到這個模型,紛紛拍手叫絕。就連徐樂都非常滿意,對馬戎另眼相看。

  各部落首領也看得有些呆,他們都是生于斯、長于斯的土著,自信對地理一清二楚,可是看到這些模型,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認識并不完整。看到這個模型,他們有一種天神般的錯覺,仿佛置身蒼天之上,俯瞰這片熟悉而陌生的大地。

  只有漢人才能做到,在心生警惕的同時,這些部落首領更多的是敬畏。

  得知郭文斌來了,梁嘯立刻派人召他入帳。郭文斌進了帳,行了禮,又和謝廣隆等人打了招呼,這才注意到案上的模型,笑道:“這又是馬子謹的手筆吧?”

  馬戎帶著三分自得,笑而不語。

  梁嘯招招手,將郭文斌叫到跟前。“來吧,我們的搜粟太守,說說看,你今年的收成怎么樣。”

  “還好,還好。”郭文斌笑嘻嘻的說道:“今年有些倉促,準備得不是很充分,還請諸位將軍多擔待。明年開春就開始準備,會更從容一些。我估計,以目前開墾出來的田畝,支持一千騎的常備輜重肯定不成問題。”

  “你們怎么做到的?”馬奇忍不住問道:“我知道敦煌有多少耕地,支持一千步卒也許有可能,一千騎兵恐怕不太容易吧。”

  “論放牧,你們月氏人的確有優勢,論種地,還是我們漢人的經驗更多一些。”郭文斌胸有成竹,自信滿滿。“都尉若是不信,明年再看,若有一句空話,我郭文斌這個太守就不做了。”

  馬奇依然將信將疑。巴圖見狀笑道:“郭太守說得沒錯,論起耕種,漢人的確比我們更擅長。君侯,明年能不能調幾個熟悉農事的人幫幫我們?”

  “這事你和郭太守商量吧。”梁嘯說道:“精耕細作,提高產量固然是好事。不過西域情況與中原不同,文斌,你也要謹慎一些,千萬不能貪功冒進。今年平定南山之后,有一千精騎既可維持穩定,太多了未必是好事。要大面積屯田,還是到天山去吧。龜茲、輪臺附近水源充足,更適合耕作。”

  “君侯說得有理。”郭文斌意識到了梁嘯的言外之意。“今年就能平定南山?”

  “如果每件事都像你負責的一樣完美,應該沒問題。”

  梁嘯給郭文斌使了一個眼色,沒有再說下去。郭文斌會意,也立刻將話題引到了別處。梁嘯又安排了一些事,會議就結束了,諸將紛紛告辭。謝廣隆、郭武等老熟人熱情的邀請郭文斌待會兒去喝酒,便趕去訓練。

  梁嘯在地形模型前坐了下來,徐樂坐在另一邊,示意郭文斌也坐。郭文斌入座,洗耳恭聽。梁嘯沖著徐樂抬抬手,徐樂說道:“郭府君父子經商西域多年,想必也知道西域對朝廷來說之所以如此關鍵,一在于玉,二在于馬。朝廷用玉,大多出自和闐,馬大多出自烏孫、大宛。”

  郭文斌點頭。這些道理他都明白。國之大事,唯祀與戎,祭祀必用玉,征伐必用馬,須臾不可缺。天子如此重視西域,當然有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在起作用,可若非朝廷對西域的玉和馬的嚴重依賴,他肯定不會這么急著派梁嘯出征。

  郭文斌是商人出身,察顏觀色幾乎是他的本能,在宮里呆了那么久,天子的心思他大致知道一些。若非不得已,梁嘯想重回西域絕非易事。

  “控制西域,是我們此次出征的目標,天狼雖然兇悍,卻不是全部。我和梁君侯商量,想借著擊殺天狼的機會收服南山諸國,先恢復玉石的商道。然后再以南山為根據,與烏孫對峙。如果能控制住烏孫,蔥嶺以東,就沒有誰敢與我漢軍對抗了。”

  “兵力的問題怎么辦,要調河西駐軍嗎?”

  徐樂把目光轉向梁嘯。“君侯,郭府君也不是外人,你就把計劃告訴他吧。”

  梁嘯點點頭。“暫時還沒有這個計劃。羌中初定,但有想法的人還不少,這時候調動河西駐軍,對控制河西不利。相比之下,寧可放棄西域,也不能放棄河西。”

  郭文斌有些犯難。“那君侯打算怎么辦,你現在總共也就是一千騎,就算各部落能夠全力支持你,最多不過三千人,別說烏孫,就算是天狼,你也很難應付。”

  “烏孫的事暫時放一放,獵驕靡首鼠兩端,還沒有決心和我大漢決裂。東方朔已經暫時穩住了他。我們現在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擊敗天狼,順便重創南山諸國,殺雞嚇猴。”

  “那君侯需要我干什么?”

  “我需要你在星星峽設伏,困住南下的匈奴人。天狼就是烏單,我估計他會召集渾邪舊部助陣。相比于南山諸國,他應該更信得過這些匈奴人。你如果能守住星星峽,困住他們一個月,我就能解決烏單。但是如果在我和烏單交手時,渾邪舊部趕到,我會腹背受敵。”

  郭文斌想了想。“我這就趕回去召集駐軍和各部落的勇士,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星星峽一個月。”

  “太好了。”梁嘯大喜。“我讓鄧國斌和你一起回去,希望你們二人聯手,打一場漂亮的阻擊戰。”

  徐樂道:“如果最終能完成任務,我一定上書陛下,為你們請功。”

  郭文斌大喜,躬身一拜。“多謝徐君。”

  郭文斌踏上了返回敦煌的歸程,鄧國斌與他同行。

  郭文斌身為一郡太守,又是新立的邊郡,安全問題是重中之重。他是押送戰略物資來的,隨行的除了兩百多羌人民伕還有三十余精銳騎士。梁嘯不怕心,又安排郭武率領兩百羌騎護送,還有五輛大車,四周全部用厚木板圍住,只露出幾個一尺見方的孔。

  郭文斌感激不盡,卻又覺得不合適。烏單隨時可能來襲,每一騎都梁嘯都非常重要,撥兩百騎保護他和鄧國斌,大可不必。他找到梁嘯,準備婉拒。梁嘯一聽就笑了。

  “文斌,你想多了。這些人可不是為了保護你的,而是為了保護鄧國斌和那些大車。大車里裝的是鄧國斌幾個月的心血,也是助你成功的利器。我不能讓它們落入其他人手中,必須派人保護。”

  郭文斌又驚又喜。他知道鄧國斌是什么人,他幾個月的心血自然絕非普通發明,肯定是能克敵制勝的利器。梁嘯將這樣的人、這樣的利器交給他,可見守住星星峽,扼守住渾邪部的援軍有多重要。當然,他如果完成了任務,功勞也肯定不小,徐樂說要為他請功恐怕也不是客氣話。

  也許有機會封侯。

  郭文斌一下子精神起來,他看看梁嘯,露出詢問的目光。梁嘯哈哈一笑,伸手按著郭文斌的肩膀,輕輕地捏了捏。郭文斌會意,連連點頭。“君侯放心,城在人在。”

  “最好是人在城在。”

  郭文斌點頭應諾,意氣風發的走了。

  梁嘯的駐地離敦煌郡只有三百多里,郭文斌走了五天,進入敦煌郡。正當羌人民伕們都以為安全了,開始有說有笑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隊匈奴人斥候。

  羌人并不太在意,秋風一起,匈奴人入境就成了家常便飯,看到匈奴人的斥候沒什么好奇怪,只要不遇上匈奴人的騎兵就行。可是郭文斌不這么想,他的隊伍中有鄧國斌和那件利器,不能讓匈奴人聽到一點風聲。

  他命令立刻就地戒備,趕到大車旁,和鄧國斌、郭武商量。

  鄧國斌站了起來,舉著千里眼四處看了看,和郭武商量了一番。郭武點頭,命令麾下騎士換上戰馬,準備戰斗。鄧國斌則命令五輛大車分據五個點,交錯擺開,兩個騎士翻身下馬,迅速打開車門鉆了進去,又迅速關上了車門。車門打開的那一刻,郭文斌隱約看到了一具強弩,不由得吃了一驚。

  梁嘯所說的利器是五具車載弩?要射五百步外的目標,這弩肯定是十石以上的強弩。怪不得梁嘯要保密,這種強弩不僅不能讓匈奴人看到,也不能讓普通漢軍將士看到。十石守城弩是皇城才能配備的強力戰弩,如果被有人心告發,這可是僭越之罪。

  郭文斌大惑不解,十石弩是強,射程遠程五百步,可是五架弩在野戰中能起什么使用?而且,這么大的弩,得用多少人操作,這車廂裝得下這么多人嗎?

  就在郭文斌的疑惑中,郭武帶著五十名騎兵,緩緩馳出了戰陣。

  匈奴斥候站在一個小土坡上,將漢軍的陣地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并不緊張,直到郭武等人離他們還有兩百步,才撥轉馬頭,做出撤退的準備。

  就在這時,一直在用千里眼觀察匈奴斥候的鄧國斌擺了擺手,五輛大車幾乎同時一顫,一個長不到兩尺,粗卻如手臂的黑影射了出去,在半空中散開,化作一團淡淡的陰影,撲向遠處的匈奴人。

  與此同時,郭武等人加速,從兩邊包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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