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胡總還是打定主意要給美國佬挖坑,但這次是真的要拿出點真東西的。
希爾斯背后的金融財團眼睛都已經紅了,中國在石油期貨市場卷了快兩千億美元的利潤。不用有多少預見性,都知道中國經濟在兩三年時間里肯定會因為這波巨大利好而被帶動起來。
好,我華爾街愿賭服輸,遵守游戲規則。既然在市場上贏了錢,總不好這么直接搶回來。
但既然是從我大米力堅虎口奪食,那就不能吃獨食吧?兔子不愿意還錢,又不愿意去死,我們也很為難哦。
當然,燈塔的阿美瑞肯也不是不給兔子活路。來來來,只要在這里按個手印,咱們的債就一筆勾銷了!不過簽了字之后,喜兒可就沒有了。
而兔子既舍不得喜兒,暫時又打不過黃世仁,于是就想和地主家打個商量。
還錢是不可能還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還錢。搞金融什么的又不會,就是挖坑這種事情,才能維持了生活的樣子。做了發展中國家就好像回家一樣,第三世界國家的兄弟們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超級喜歡WTO的!
只是挖坑坑鷹這種事情,現在的白頭鷹也學精了。被坑了幾次,已經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節奏。所以這次再想請鷹入坑,兔子也不得不拿出一些小兔子來擺上祭壇才行。
談判進展的相當不順利,美國人當然希望中國立刻就國門大開,然后國際熱錢蜂擁而入。過幾年中國這兩千億美元花光了,大家就像97年收割東南亞一樣,將兔子皮剝下來做了手套。
如果童廣志的回答是不同意,那大家了不起一拍兩瞪眼。美國來個貿易制裁,中國經濟崩潰。
可是中國人拋出來這么一個15年計劃,卻又讓希爾斯和背后的老家伙們,覺得中國人是有誠意的。是的,中方這么不情不愿的搞了一個15年計劃,反而讓美國人覺得這事兒有戲。
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大抵和鄉村鄰里之間相差不大。挑貨才是買貨人,如果中方認為不可能開放金融領域,那么干脆一口回絕就是了。搞出一個15年方案來,說明金融領域開放是有的談的。只要能談,那就是價碼問題,就有解決的可能。
而中方也確實是拋出了自己的要價,開放金融領域的前提是中國成為WTO的創始國。不僅要求美國方面大力支持,而且還咬定了要拿到普遍的發展中國家待遇。
希爾斯和美國方面振奮起精神來,雙方就中國加入WTO之后的具體待遇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貼身肉搏。唇槍舌劍輪番上演,小小的會議室里熱火朝天。
“中國既然要成為WTO的創始國,那么就應該肩負起相應的責任來。即使是發展中國家,也不可能十五年之后才開放金融領域。關貿總協定服務貿易的談判現在就在巴拉圭回合進行,這部分成果肯定會成為WTO的規則。你們現在拿出一個十五年的時間表,對其他國家來說公平嗎?”
希爾斯女士瞪著眼睛,就差沒拍桌子拉出一門意大利炮了。中國本身不是關貿總協定會員,又要成為WTO的創始國,有些從關貿總協定繼承到WTO的規則就無法參與制定,可以說是比較吃虧的。抓住這一點,美方談判團隊的攻擊相當猛烈。
“中國是發展中國家,尤其市場體系建立的時間還很短。我們是以務實的態度,來提出這個十五年計劃的。”童廣志任由對面的唾沫噴了一臉,波瀾不驚的說道:“實際上我認為這是非常公平的,既然中國沒有參與關貿總協定的服貿談判,那么我們就沒有在這些協議書上簽字。中國沒有簽字的協約,自然是沒有用來規范我方的權力。”
希爾斯女士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對手,童廣志不僅對國際貿易規則了若指掌,而且對關貿總協定的所有規章制度都倒背如流。他的思維非常清晰,等閑一些語言陷阱和談判技巧對他基本無效,而反過來他倒是經常能利用關貿總協定的規則,反駁的美方啞口無言。
單純從理論和規則上壓服中方,顯然是要行不通了。
意識到這一點,希爾斯女士立刻改變了談判策略。從空泛的理論和規則,轉移到具體的政策上來。
“你們所謂十五年的計劃,根本沒有任何誠意。從1995年才開始執行這份計劃,要到2010年才實現金融領域的開放,這是我們絕不能容忍的。”
童廣志干脆的反駁道:“WTO最早也要到1995年才能成立,中國不成為WTO創始國,為什么要遵守WTO的規則?”
“我們現在說的是中美兩國互相開放金融領域的問題,這和WTO組織無關。除非中方能夠同樣接受從1995年開始到2010年,用未來二十年時間來執行中美之間這次交易的內容。”
童廣志微微皺眉,這當然是不能接受的。等二十年再接收這次中美貿易的技術引進和轉讓、授權,國內說不定更好的產品和技術都能拿出來了。
看來,不能不拿出一點干貨來了。
“既然我們現在談的是中美兩國之間的問題,那么我是否可以這么理解,這是不受關貿總協定規則約束的?那么我是否可以這么認為,開放金融領域進入中國的美國公司,只受到中國法律的約束,而中國沒有執行關貿總協定規定的義務?”
兩個“我是否”的提問,頓時將希爾斯女士氣焰給打了下去。這個中國人,真是太難對付了。
趁著這個對方撤退的機會,童廣志緩和了一下氣氛,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在中國加入WTO之前,想必美方應該要顧慮政策風險吧?中國并非食古不化的國家,但太平洋兩岸隔絕了三十年,總需要一些時間來熟悉對方,讓我們像一對男女朋友一樣先來點簡單的互相接觸如何?”
童廣志可能沒有想過,他的這個比喻,后來被鼓吹G2集團的一些經濟學家給翻了出來,當成了中美兩國高層早就已經有合流跡象的論據。而在當時,這真的只是一個緩和氣氛的手段而已。
“實際上我們可以允許美國各大銀行先從幾個中國沿海的開放城市設立一些營業網點,經營范圍包括外匯兌換、同業拆借和發行信用卡,還有保險箱管理、票據貼現和代收付款等業務。”
希爾斯女士對于童廣志的松口,仍然還是固執的搖起頭來:“童,你們這樣的開放水平毫無意義。你知道的,我們要求的是信貸、證券和保險三個領域的開放。你說的這些,和美國金融企業在中國能做的業務并沒有什么不同。”
“不,不同還是有的。”
童廣志說道:“從現在到1995年,中國如果能夠順利成為WTO創始國,那么我可以保證在加入WTO之后,這部分美國企業會擁有巨大的先發優勢。只要中國加入WTO,這部分企業可以立刻獲得在中國成立獨資保險業子公司的資格。你知道的,各國即使開放金融市場,也不可能不對保險公司進行管理。屆時能夠取得中國保險業牌照的外資企業中,必然會有他們的一個位置。”
“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不過還不夠。”希爾斯仍然搖著頭,不過語氣已經開始有所動搖。
“當然,信貸業務也是可以談的。”童廣志接著在天秤上添加籌碼:“中國政府承諾將在美國采購五十億美元的汽車,一部分將作為中國政府的公務用車。現階段進入中國的美國銀行,可以先從經營汽車消費貸款開始。”
“這個生意倒是不錯,那么美國銀行何時能夠進入中國的企業信貸領域?”希爾斯抓著問題關鍵不放,華爾街念念不忘的其實就是這兩個業務。企業信貸和證券投資,這才是吸血利器。
當然,五十億美元的汽車消費貸款也是不錯的肥肉。按照通行的30首付計算,美國的銀行拿下這部分,就是上百億美元的大生意了。
涉及到核心內容,童廣志不得不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這個,美國銀行暫時可以先進入中國外資企業的信貸領域。”
“…”希爾斯對此無言以對,你說的好有道理。外資企業從美國銀行拿到貸款,那還需要你們中國政府批準什么啊!童廣志這句話,可真是深得“說了等于沒說”技巧的真髓了。
“咳咳——”
童廣志清了清嗓子,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開始反攻。
“正所謂權力與義務對等,我們既然向美方開放了這么多金融領域業務。那么我想,中方是否有義務,敦促美方同樣盡快進行改革開放呢?”
“嗯?”
“我們要求,中方的投資銀行在美國開設的全資子公司,應該擁有與美國同類銀行相同的法律地位和待遇。美方應該切實保證,進入美國的中方資本不受到非法的歧視、排擠和打壓。”
希爾斯看向童廣志,仿佛在看一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