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柳科夫被緊急召見到了克里姆林宮,跟隨他一起的,還有一個正惶惶然不可終日的斯科勃林。÷雜∫志∫蟲÷
戈爾巴喬夫暫時不在克里姆林宮,召集會議的是副總統亞納耶夫。已經年紀不小的亞納耶夫是個不愿意冒險的人,正如他在819事件中的表現一樣,缺少魄力是他最大的問題。
但是在蘇聯的官僚體系之下,他并不缺少責問下級官僚的膽量。
“馬斯柳科夫副總理,你能為我解釋一下,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亞納耶夫的語氣非常生氣,但馬斯柳科夫并不因此就膽戰心驚,他和斯科勃林是完全不同的位階。
“因為政治局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馬斯柳科夫一句話,就讓與會的蘇聯領導人們紛紛臉上變色。
竟然公然攻擊政治局的決策?馬斯柳科夫這是瘋了嗎?
當然不是,馬斯柳科夫有著自己的苦衷,他不得不如此。因為他代表的軍工和重工體系力量,正在把他逼到不得不搏上一次的地步。
“馬斯柳科夫副總理,你這是什么意思,是在公然質疑政治局的決定嗎?”
“亞納耶夫副總統下,并非是我在質疑政治局的決定。”
馬斯柳科夫走到會議室的窗戶旁,忽然推開了窗戶,然后指著外面說道:“是蘇聯的公民在質疑政治局的決定!”
隨著馬斯柳科夫打開窗戶,窗外頓時傳來震耳欲聾的喊聲。
上萬名莫斯科鋼鐵廠的職工和其他什么人,正聚集在外面共同喊著口號。
鮑里斯是蘇聯在前一年進行民主改革之后,憑借完全符合西方規則的競選當選的俄羅斯總統。
在發動民眾的水平上,鮑里斯可以說甩蘇聯高層這些老人們十幾條街。當他抓住機會的時候,不論是競選還是街頭散步,從來不會忘記宣傳自己的形象。
馬斯柳科夫打開的窗戶外面,此時人群中不斷的高喊著。莫斯科鋼鐵廠的工人們原本呼喊的還是要求計劃委員會出來解釋,但喊著喊著,不知為何調子就變了味道。
從開始舉著標語的人更多到舉著鮑里斯頭像的人更多,從莫斯科鋼鐵廠的職工為主,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向廣場涌來。從靠人們的嗓子喊,到逐漸出現了錄音機和擴音器。
這場游行正在從無序變的有序,人們開始穿上同一風格的衣服,呼喊統一的口號。到了中午,甚至有人開始在人群中派發午餐和飲水。
鮑里斯站在一塊臨時搭建的演講臺上,激情澎湃的向群眾們進行演講。
“我們不能允許公民的利益被出賣,究竟是誰在把我們口袋里的財富拿走,是誰讓商店里的貨架空空如野?這個國家病了,這是體制問題,我們必須對體制進行改革,否則莫斯科鋼鐵廠類似的事情還會不斷的發生!公民們,你們能允許自己的企業被出售給外國人嗎?”
“不能!不能!”
“對,不能!我們要團結起來,這樣妄想從我們手中奪取利益的人就無能為力!”
馬斯柳科夫啪的一聲,將窗戶重新關上,外面的聲音頓時變的微不可聞。
“各位政治局的委員同志,這不是蘇聯今年發生的第一起游行。在共青城,前幾天剛剛發生了規模比這次還要大的游行事件!我們應該慶幸,共青城離莫斯科實在是太遠了!”
馬斯柳科夫存在于蘇共中央的意義,就是為軍工系統的利益代言,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使命。到了這個時候,確實也只能是奮起反抗了。
“我不明白,為什么政治局一定要把米格29硬塞給中國人,而不是他們希望得到的蘇27?”
“中國人即使得到蘇27,難到就有能力威脅到蘇聯的國防安全嗎?用我們生產的戰斗機,來和蘇聯作戰?中國人的智商沒有這么底下吧?”
“蘇霍伊公司到去年已經連續兩年沒有收到國防部的貨款了,共青城的工人三個月沒有拿到工資。既然要蘇27靠邊站,是不是請各位把蘇霍伊的貨款結清,讓我們的工人能有口飯吃。”
亞納耶夫這個蘇聯副總統,竟然被馬斯柳科夫問的說不出話來。直到國防部長亞佐夫站出來,這才緩解了他的尷尬。
“蘇27戰斗機還沒有出口的先例,就是我們蘇聯空軍,也還是剛剛少量的裝備了這種先進的飛機。如果出口給中國人,很可能會導致中國航空技術的飛躍進步。”
馬斯柳科夫今天是豁出去火力全開:“亞佐夫元帥下,那么蘇聯空軍是否還想以后繼續裝備更多的蘇27戰斗機?”
“當然。”
“當然什么?”馬斯柳科夫揮揮手:“把蘇霍伊餓死了之后,你們空軍自己來生產蘇27戰斗機嗎?空軍窮的連新飛機都不敢提貨,難到還不許蘇霍伊生產自救?”
“但這關系到蘇聯的國防戰略。”往日里嗓門堪比打雷的亞佐夫元帥,此時說話的聲音卻嚴重底氣不足。
“亞佐夫元帥,餓死的人是執行不了什么國防戰略的。”
馬斯柳科夫昂著頭:“要么國防部立刻結清這兩年來拖欠蘇霍伊的貨款,要么就請不要再為難我們的軍工工人了。”
話說到這份上,囊中羞澀的亞佐夫只好無奈的坐了自己的座位,無顏再和馬斯柳科夫對懟。
不過有了亞佐夫爭取的時間,亞納耶夫多少緩過了氣來,皺眉問道。
“我們除了蘇27戰斗機以外,難到不能向中國出口其他產品嗎?”
“也不是不可以,但問題是,這筆十億美元的貸款,是用來歸還西方國家銀行外匯貸款利息的。我們拿什么來支付給生產出口中國產品的企業?如果直接拿走成品或者出售工廠,莫斯科鋼鐵廠就是最好的榜樣。要知道這可是十億美元的貸款,我們沒有那么多的預算用來堵這個窟窿。”
“那么”
亞納耶夫看向其他的政治局委員們,只能是長嘆一口氣。
“向中國出售蘇27是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了,除非政治局打算承受債務違約,蘇聯的信譽破產。那樣一來,我們付出的成本可就不止是十億美元,或者是蘇27戰斗機了。”
馬斯柳科夫語氣中透著冰冷:“至于說像今天窗外這種游行,就更是會發展成司空見慣的家常便飯。”
“各位委員同志,我們承受不起這個代價。我們需要外匯,而且需要國際市場的資源。如果債務違約,國際交易就只能通過現金或者貴金屬,國內糧食市場只要一次歉收就會立刻崩盤。”
“我們也承受不起因此造成的石油出口換匯問題,我們的國際貿易將倒推至以物易物的原始社會層次。就算能夠與西方銀行達成債務重組協議,我們要付出的代價也只會比向中國人貸款更大。何況對中國我們能用戰斗機付款,但是總不可能向西方國家出口武器。”
亞納耶夫副總統在馬斯柳科夫的一連串話語下,徹底沉寂了下來。蘇共中央的這群老頭子,面對他描述的這個場景,感到了膽怯。
如果蘇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無疑現在這些做決定的人要背負巨大的責任。而他們能夠生存的政治哲學,就是絕不背負任何責任。
“各位,很顯然這個代價是我們無法承受的。”
亞納耶夫長嘆一聲:“對中國出口蘇27是否真的是唯一的選擇?米格29真的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嗎?”
“這個,我想我們可以聽一聽對外軍事合作局的看法?”亞佐夫提議道:“他們一直在和中國人談判,想必對情況比較了解。”
“好吧,那就聽聽他們的意見。”亞納耶夫向亞佐夫說道:“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盡快派人過來。”
“好的。”
亞佐夫干脆就在會議室里打起電話來,他拿起話筒,要接線員為他接通了對外軍事合作局的電話。
“喂,是對外軍事合作局嗎?我是國防部長亞佐夫,我正在克里姆林宮開會,你們讓弗拉基米爾伊舒特科將軍過來一趟!”
亞佐夫掛斷電話,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時間會議室里的委員們,也都不再有說話的興致了。
很快,伊舒特科就趕了過來。政治局的召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緊急的命令。:
克里姆林宮的警衛將他送到政治局開會的房間,剛一進來,他就立刻啪的一聲敬了一個軍禮。
亞佐夫滿意的點了點頭,伊舒特科是對華出口米格29的強硬派。有他來答亞納耶夫的問題,肯定能夠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弗拉基米爾伊舒特科將軍,你是和中國人談判的親歷者。我們現在有個問題要向你詢問,你要仔細答。”
“是的,亞佐夫元帥!”
“你認為在和中國人的談判中,有沒有可能讓中國空軍接受米格29,而不是一定要引進蘇27戰斗機?”
伊舒特科低頭想了想。
“報告亞佐夫元帥,我認為談判的進程已經足以說明,沒有一絲一毫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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