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在夜里變得更加張狂,無情的肆虐著這片大地,韓藝面前的火堆顯得有些弱不禁風,最終還是熄滅。
這火一滅,預示著韓藝和陳碩真進入到最煎熬的時段了。
兩個命運多舛的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但是他們已經跟彼此經歷過無數次這種困境了,不僅如此,其實陳碩真的命運跟韓藝前世的命運非常相似,都是從小就失去了父母,他們都經歷過無數次生與死,死神成為了他們最親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絲毫不覺害怕,都顯得非常淡定,他們知道這點小困難是無法摧垮他們的。
漫漫長夜,終將過去。
大地又再迎來了光明!
光明也就是預示著韓藝和陳碩真的勝利!
在還只有蒙蒙亮時,韓藝、陳碩真便啟程了,他們扔掉了一切負重,包括那塊馬皮和陳碩真的佩劍,全身上下就帶著兩塊干肉,顯然,他們沒有打算再在野外過一宿,他們要全力加速,哪怕不找到小野他們,也得找到一戶人家,他們對此充滿了信心!
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行得半日,二人終于來到了雪陽嶺附近。
一時間,二人是激動不已。
但是因為韓藝也不知道唐軍現在在何處,于是便選擇去原本陳碩真與小野約定好的地方。
開心的韓藝不禁又放聲高唱起來,“雪中行!雪中行!雪中我沒獨行!”
其實這種劫后余生的那種快感,也讓韓藝非常的著迷,就跟吸食鴉片一樣!
一旁的陳碩真聽得只覺很是興奮,有一種縱意江湖的暢快感覺。
“韓大哥!韓大哥!”
乍聽得一聲激動的呼喊。
韓藝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子和一個大漢騎著駿馬朝著他們飛奔而來,不是小野是誰。
“小野!”
韓藝趕緊招手喊道,其實他一直以來都在擔心小野,就怕這小子有什么危險,如今見得小野,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
小野跑至韓藝跟前,眼淚一個勁在眼眶里面一個勁的打轉,卻是憤怒道:“韓大哥,你這些日子都上哪去了,我找你的好苦!”
言罷,眼淚嘩啦嘩啦的往下流。
這些日子,他幾乎把這方圓百里都跑了個遍。
韓藝也是眼中含淚,上前本想摸摸他的腦袋,卻發現這小子帶著一個貂皮帽,將他摟了過來,道:“我遇到一些意外,耽擱了一些時日,不過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行了,別哭了,再哭的話,我也要哭了,可別忘記我們的敵人還在邊上,莫要讓她看笑話了。”
小野瞧了眼陳碩真,趕緊抹了抹眼淚,他小小年紀,卻也有著英雄的心態,實在是韓藝對于他而言,太重要了,他才忍不住落淚的。
韓藝一笑,道:“你小子這帽子從哪里弄來的,挺不錯的啊。”
小野嘿嘿道:“這是我自個做的。大哥,你的帽子好有趣哦。”
“我也是自個做的。”
韓藝得意的一摸,對于這個兔帽,他一直以來都非常得意的,又道:“我還幫!咦?大教主,你的帽子呢?”
陳碩真臉上微紅,沒有答話,她可是教主,哪能戴著兔帽見人。
這時候,那大漢走了過來,行禮道:“屬下參加教主,教主一切可好?”
韓藝插嘴道:“咦?怎么不是教主洪福齊天,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陳碩真狠狠瞪了韓藝一眼,道:“別搭理他,這人瘋了!”說著又向那人道:“我們的人損失多少?”
那大漢道:“傷亡過半。”
陳碩真眼中閃過一抹傷痛,這可是她最后的嫡系了,死一個少一個。
韓藝聽得難免有些愧疚,道:“如果有需要用錢的地方,我可以幫忙。”
陳碩真沒有做聲,道:“回去吧。”
“是!”
韓藝狠狠貼了一下冷屁股,微微聳了下肩,朝著小野道:“走吧!”
小野卻盯著韓藝腳下,兩眼放光道:“韓大哥,你腳下是什么,好像挺有趣的。”
“正好!我腿都酸了,你試試這個,我騎馬吧!”
“好啊!”
二人立刻換了交通工具,韓藝對于小野是完全有信心,隨便指點了一下,小野立刻掌握了訣竅,對他而言,這確實太簡單了,一跤都沒有摔,而且越滑越快。
四人行得數里路,又來到一個山洞前面,沒有辦法,西北人民太窮了,旅店難找,只能住山洞,不過這山洞倒是一個大窯洞,里面非常溫暖。
“呼!”
韓藝跟著小野來到一個洞內,真真正正的長出一口氣,直到如今,他才能算是死里逃生。
小野又問道:“大哥,你這些天都上哪去呢?”
韓藝將他中了毒箭的事,告訴了他,又問道:“你為何跟他們在一起,沒有跟蘇將軍一起?”
小野哼道:“要不是那群酒囊飯袋,大哥你也不會冒著這么大危險,我才不要給他們在一起了。”
韓藝笑了笑,又問道:“那你可知道大軍的動向?”
小野道:“他們好像回恒篤城那邊避風雪,不過他們安排了不少人在這附近找你。”
當初陳碩真帶著他是專往偏僻的地方走,反正哪里每人就往哪里鉆,他們行了一日,都不見人影,可見那地方有多么不好找。
韓藝隨后又問了問當日的情況。
原來那日小野他們人數雖少,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小野異常兇殘,再加上斑邪所部也無心念戰,沒有跟小野做過多的糾纏,就逃之夭夭,雖那大漢說傷亡過半,但其實也就是十幾人而已。
之后,小野又燒來熱水,給韓藝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吃了一些有佐料的烤肉,茹毛飲血多日的他,覺得這烤肉真是忒香了。
“韓大哥,我們出去滑雪吧!”
剛剛學會滑雪的小野,方才可沒有滑過癮。
“滑就免了,指點你兩句倒是可以的!”韓藝如今聽到滑雪就反胃,他就想單純的走走路。
“也行,走吧!”
二人出得洞內,恰好遇到陳碩真走來,她似乎也剛剛洗完澡,風格倒是沒有變,還是黑色系列,只不過將那些各種毛皮都給卸下來了,換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最為關鍵的是她又恢復了那看似淡雅脫俗,卻又暗藏嬌艷嫵媚的迷人容貌。
“你們要去哪里?”陳碩真好奇道。
韓藝笑道:“小野想滑雪,我出去指點他幾句,一塊?”
“免了!”
“走啦!我還有事要跟你談。”
陳碩真黛眉一皺,點了點頭。
來到洞外,韓藝先是指導了一下小野如何滑降,小野聽了一遍,便自己跑去山坡邊練習,雖然小野只是初學者,但是韓藝完全不擔心,與陳碩真站在山坡的一邊,突然道:“關于你的那些屬下,我感到非常抱歉。”
“用不著!”
陳碩真冷冰冰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你說得也對!”
韓藝道:“所以我打算出錢資助你。”
陳碩真困惑的望著他。
韓藝道:“經過這一次,我覺得你的這支力量,對于我而言,其實是不可缺少的,因此我打算出錢資助你。”
陳碩真道:“你這是資助反賊。”
“無所謂啦!”
韓藝道:“反正我們的關系也難以割斷,至少皇后不希望見到我們撇清關系,那我還不如將錯就錯。”
陳碩真沉默少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韓藝道:“夠爽快!回去之后,我會暫時先拿一千貫給你,但這筆錢不算是資助,而是補償。”
陳碩真道:“一千貫是不是少了一點,當初你盜取我的錢,可不止這一個數目!”
“咳咳咳!”
韓藝尷尬道:“你還記得?”
陳碩真道:“你知道拿錢是用干什么的嗎?”
也對!那是拿來給她做皇冠的!韓藝訕訕道:“這個我暫時也比較困難,等今年之后,我一定十倍還你。”
陳碩真鄙視了韓藝一眼,好似在說,沒錢充什么闊!
韓藝老臉一紅,做不得聲,暗道,MD,等過了今年,我要你知道什么叫做財團的實力。又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陳碩真答道:“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我是來保護你的。”
韓藝道:“我可能還得住上大半年之久。”
陳碩真黛眉一皺,道:“如今阿史那賀魯已經消滅了,你還留在這里作甚?”
“但是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韓藝嘴角一揚,道:“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若只是得到打敗阿史那賀魯的結果,你認為我會甘心嗎?天下可沒有這么便宜的午餐!”
長安!
元家堡!
“不要!不要!不要啊!”
元牡丹猛然坐起,臉上滿是汗珠,大口喘著氣。
在韓藝離開的這大半年中,元牡丹幾乎都在做著同一個夢,就是韓藝慘死在戰場下。
夢醒之后,她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于是披上外套,出得屋外,這長安的冬天早過了,天氣非常宜人。
元牡丹獨自來到院外,望著天空的皎月,眼中滿是牽掛。
忽然,一道黑影從旁飛過。
元牡丹黛眉一皺,這元家堡可不是什么人都敢來的,還敢飛來飛去,你不找死么,不用說,那一定是元鷲的人,她稍一遲疑,便悄悄跟了過去,其實也不是說跟隨,反正她知道去元鷲那里就一準沒錯。
果然,來到元鷲的小院外面,見里面亮著燭光。隱隱聽得元鷲打著哈欠抱怨道:“犬牙,你小子是不是瘋了,大半夜的,你來吵我睡覺,要是我房里還睡了個女人,你小子就準備去西北放牧吧!”
又聽得一人小聲道:“堡主!大事不好了,姑爺在北邊出事了。”
元牡丹聽得腦袋里面一聲轟的一聲響,心跳仿佛在這一刻都停止了。
“你說什么?”
先是聽得一聲驚怒之聲,隨即又聽得元鷲壓低聲音道:“他一個督送糧草的,怎么可能出事?我不是還派了人跟著柳如風去保護他么。”
“根據柳如風傳來的消息,好像是姑爺混進了敵軍的陣營,將敵軍騙到咱們大軍的包圍圈里面,可是姑爺卻在戰亂中失蹤了,我們的人也有些措手不及。另外,有人看見姑爺被敵人射落下馬,但是并未找到尸體,估計是被敵人給擄走了。”
“一個人混進敵軍的陣營中?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該死的!那小子是瘋了吧,就會逞能,也不考慮一下自己的妻子,老子真是看錯了他!哎呀!氣死我也!對了,你可知道是被何人擄走?”
“據說是鼠尼施部的首領斑邪。”
“怎么又是這個瘋子部落,他娘的,連老子的妹夫都敢擄!行!給老子等著。你立刻去安排一下,我要親自去一趟,斑邪,老子不將你釘在天上上,老子就不叫元鷲。”
“堡主,柳如風已經帶人追了過去。”
“別給我提那群廢物,連個送糧草的都保護不了,我還能指望他們上天么?你趕緊召集人馬,明日就動身。記住,此事千萬不能我小妹知道,不,不能讓元家堡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否則你小子就完了。”
“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