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忙忙碌碌幾日,可結果與當初咱們希望的不一樣么,真不知這幾日在忙什么。”
程處亮背靠在椅子上,一臉的苦笑,但心里總算是長出一口氣,他也意識到,這民安局絕對是一個是非之地,麻煩會接踵而來。
韓藝笑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對于我們而言,的確好像沒有什么改變,但是對于李義府而言,卻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李義府一開始就答應我們的建議,那就等于是服從我們民安局,這是李義府決不能容許的,而如今李義府只是服從了陛下的命令,這是他可以接受的,而且,他也展現了中書令的權威,畢竟李洋最終還是沒有親自向那些農夫道歉,將過錯全部推到了馬身上。”
李思文、韋待價紛紛點頭,贊成韓藝的這種看法。
事情的本質就是權力的角逐,看誰的拳頭大,結果證明了一點,民安局是無法干預樞要大臣的。
本來李治建立這民安局,也就是為了百姓做一點事,不然的話,就將民安局和御史臺合并了,因此李治這么安排,一方面保證了樞要大臣的權威,但另一方面也給予了民安局的支持,至少還是賠了足夠多的錢。
“可是皇家警察對于這個結果似乎難以接受。”長孫延略顯擔憂道:“他們還是認為應該給予李洋懲罰,如今皇家警察的士氣比較低落。”
韓藝點點頭,道:“等會吃飯的時候,我去跟他們說說。”
“.....若非當初大公子相救,我們兄弟只怕早就為奴為婢了,我們兄弟都甘愿為大公子做牛做馬,但是我們害怕會連累到大公子,因此才沒有堅持下去,還請大公子懲罰。”
在東郊外的一座矮山山,站著四人,正是剛剛從民安局放出來的張氏兄弟,另外還有裴清風、杜少云。
杜少云道:“裴兄,他們做得也沒有錯,此事已經鬧到陛下哪里去了,既然韓藝已經察覺到有人在背后搞鬼,那還是不要再玩下去了。”
裴清風冷笑一聲,道:“你當韓藝不想追究么,只是如果繼續追究下去,那這事就不算完,這是陛下不想見到的。”說著,他又朝著張氏兄弟笑道:“但這也不怪你們,你們能夠堅持到今日,已經非常不錯了。呵呵!這來日方長嗎。”
傍晚時分,五巨頭相約一塊來到了食堂。但比起往常而言,食堂的氣氛有些沉悶,皇家警察們看到他們來了,也就是不咸不淡的打了一聲招呼。
“怎么呢?”
韓藝一目掃去,道:“我還打算請客慶祝的呢?”
崔有渝沒好氣道:“這我們可沒有臉慶祝。”
韓藝笑了笑,道:“不知你們可否還記得當初你們剛剛進入訓練營的時候?”
眾人都是疑惑的望著韓藝。
“你們不會這么快就忘記了吧?”韓藝笑道:“那我就來提醒一下你們,你們當時真的是與敗類無異呀!尉遲修寂下藥,蕭曉放蛇。”
尉遲修寂忙道:“副督察,你記錯了,是蕭曉下的藥,我放的蛇。”
韓藝拍拍腦門道:“對對對!是我弄反了,看來你們都記得非常清楚啊!”
尉遲修寂愣了下,又上當了。
好熟悉的感覺啊!
韓藝道:“其余人不是幫兇,心里也是支持的,而且,你們當時不聽從指揮,無不學無術,連最基本的左右轉身都學不會,更別說洗衣疊被了,總之,那是相當糟糕!”
趙天富紅著臉道:“副督察,這都已經過去了,你如今還提來作甚。”
韓藝笑道:“我想說的是,如果我當時跟你們現在一樣,看到恁地糟糕的你們,那我早就撂攤子了,在當時看來,你們完全是不可教化的。但是我沒有這么做,因為我知道,長城不是一日建成的,這需要時間,我相信你們是可以成功的,正是因為我當時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訓練營才會取得如此成功,民安局才能啟動。那你們何不想想,如果沒有民安局,如果沒有我們的堅持,李洋會賠錢么,會讓自己的下人跟那些農夫道歉嗎?”
眾人聞言,皆是低目思索起來。
韓藝道:“我可以很肯定的說,不會。這都是我們民安局帶來的,這就是一種進步,只不過沒有達到你們的理想中的目的,但是我們至少都還走在理想的道路上,我們并沒有偏離最初的夢想,我們還是在堅定著自己的夢想,只不過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要為此保持著耐心。如今的民安局就好像剛剛進入訓練營的你們,不是完美的,而且還有著很多的問題。但是為什么你們當初能夠給自己時間,如今卻不能給民安局一些時間呢?你們知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我心中懷有的喜悅,就好像幾年前,看到你們能夠分辨清楚左與右一樣。”
楊蒙浩郁悶道:“副督察,我們當時也沒有你說得那么差吧!”
韓藝笑道:“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差,只不過當時民安局沒有足夠的資金為你們準備一面鏡子。”
尉遲修寂覺得這個話題不宜深聊,嘿嘿笑道:“副督察,你方才說請客,是不是真的。”
韓藝笑道:“當然是真的,這甚至比當初我們查封賭坊還要值得慶祝,因為我們讓秩序又再往前前進了一步。這樣吧,后天晚上,我從第一樓訂一些烤鵝來,吃不完可以兜著走。”
“好!”
食堂又再了。
韋待價一笑,小聲道:“韓侍郎,我終于知道為什么訓練營會取得恁地成功了。”
韓藝道:“你別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跑去訓練營幫助你們,這是不可能的,今年的訓練營注定是屬于你們的。”
“哈哈!”
而在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上面,刊登了一篇《敝帚千金》的文章。
這是一個關于漢光武帝劉秀的故事,中心思想就是,比喻東西雖然不好,但哪怕是一個破掃帚,由于是自己的,因此也會看得很寶貴。
是一個非常自謙的成語。韓藝無非就是想借此告訴百姓,民安局的確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民安局是屬于你們百姓的,不是屬于任何人的,你們應該珍惜才是。這話說回來,如果失去了民安局,韓藝、程處亮他們都沒有什么損失,他們還是繼續當官,損失的只是百姓。
要玩這輿論導向,就這些貴族,豈是韓藝的對手,因為韓藝知道什么話能夠說到百姓的心坎上去,將民安局比作百姓家中一個破掃帚,非常的自謙,但破是破,但你們不要忘記,這可是你家的,不是我家的。
很多百姓看過之后,都深感愧疚。
民安局再不好,到底還是為農夫爭取到了足夠多的賠償,就跟破掃帚一樣,還是能夠將大量的垃圾掃除屋外,只是可能還漏了一些老鼠屎,但要是沒有這把破掃帚,你只能天天住在垃圾堆上。
做人要懂得珍惜。
這么一來,民安局在百姓的心中,又再發生了質的改變,跟其它官署不一樣,百姓漸漸認為民安局是我家一把破掃帚,是屬于我們百姓的,我們應該要支持民安局,珍惜民安局。
有些不開眼的貴族子弟,還在四處造謠,抹黑民安局,但是卻被百姓鄙視,百姓不再受到他們的挑撥,因為百姓也漸漸看穿了貴族子弟的嘴臉,為什么貴族子弟恁地痛恨民安局,不就是民安局傷害了他們的利益,保障了百姓的利益,那李洋也是屬于貴族子弟啊!因此這些貴族子弟越是抹黑民安局,百姓變得更加擁護民安局。
導致這些公子哥們家族的名望受到了損害,那些長輩趕緊把他們叫回家,讓他們閉上嘴。
裴清風萬萬沒有想到,這不但沒有害到韓藝,反而民安局的聲望是水漲船高,但是他也不敢再玩陰謀詭計了,因為韓藝已經將話都挑明了,如果你們繼續這么做,我就跟李義府聯手,先把你們給滅了再說。如果韓藝跟李義府聯手,裴清風這一家都不夠看啊!
大興善事。
“戢刃,你最近挺有空的,常常來這里陪爹爹下棋。”崔平仲朝著棋盤對面的崔戢刃笑道。
崔戢刃尷尬一笑,沒有做聲。
崔平仲也不再說話,專心下起棋來。
崔戢刃忽然偷偷瞥了眼崔平仲,將手中棋子放回去,道:“爹爹,孩兒如今真的有些迷茫,以前孩兒想過無數遍,如果將來入仕了,該如何如何做,可是等到孩兒真正入仕之后,卻發現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樣,孩兒除了坐在這里陪爹爹下棋,什么都做不了,孩兒終于理解爹爹為何一直不愿當官。”
崔平仲笑道:“可是爹爹覺得你做得很好啊!”
崔戢刃道:“可是孩兒什么都沒有做,其實其實李洋之事,自從李義府開始包庇李洋,我們御史臺就理應插手,但是我卻對其視若不見。”
“那是因為你知道你改變不了什么,既然改變不了,又為何浪費功夫了。”
“可是你不去試著的改變的話,那情況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崔平仲也將手中棋子放下,看著崔戢刃笑道:“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絕非智者所為。而這為人之道,無外乎,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有些時候需要糊涂,要是太苛刻自己,只會適得其反,自古以來,無數賢臣,正是因為太苛刻自己,從而導致喪失了信念,跟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
即使事情正在變得更加糟糕,那亦非是壞事,道家有云,夫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也。以此而論,事情其實是在朝著好的一面走,因為只有出現錯誤,認識到錯誤,才能加以改正。而你現在要做的是,先認清這些錯誤的本質,不要犯同樣的錯誤,如今對你而言,更多是需要學習。”
崔戢刃沉思半響,笑道:“孩兒明白了。”
元家堡!
“呵呵!這《宅地法案》和《租借法案》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呀,有它們在旁護航,我們的南進計劃,必將事半功倍。”
元禧在看過韓藝制定的兩案之后,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有這兩大利器的保護,他們就能夠以正當合法的流程獲得大量的土地,以及夢寐以求的港口,這是他們南進計劃的關鍵所在。
去過嶺南的元哲道:“我倒是認為來恒和戴至德才是關鍵所在,因為廣州和柳州都是交通要地,如果能夠得到來恒和戴至德的絕對支持,我們便可以控制住整個嶺南的交通,從而真正的主導整個嶺南,甚至于影響江南。”
元禧點了點頭,他對此是非常有信心的,既然韓藝派了他們去,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
韓藝道:“我們如今跟他們是相互依存的,所以這不是什么問題。但是我們也不能麻痹大意,其實這兩案并未得到朝廷的支持,我甚至都沒有跟陛下說,從這一點來看,這是一種冒險主義。但是做買賣就是在冒險,因此我們在獲得巨大利潤的同時,風險也伴隨而至,因此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取得成功,這不但需要來恒和戴至德的支持,同樣的,我們也需要支持他們二人。”
元牡丹很是謹慎道:“如此說來,我們是不能有任何失誤的。”
“那也不是,關鍵還得看結果。”韓藝笑了笑,問道:“如今南進計劃進行的如何?”
元牡丹道:“目前而言還是非常順利,棉花和新稻種都開始大規模種植了,并且根據元杰傳來的消息,都生長的都非常好。而且我們在揚州的元行也在進行中,一旦棉花和新稻種成功了,元行就能夠正式開張。”
元哲道:“根據元盛傳來的消息,我們已經在引進一些奴隸,但是昆侖奴深受貴族的喜歡,價格非常昂貴,大量引進是不可能的。而且元盛已經去過那些島嶼,他說島嶼上的部落其實都非常落后,與其花錢摸石頭過河,還不如將這些錢組建軍隊,直接去征服那些島嶼,那里有著大量的樹木,而且還可以耕種糧食,還能擁有著足夠的人力。”
說到這里,他眼中突然閃爍著貪婪的目光,低聲道:“而且元盛認為我們元家完全可以將那些島嶼據為己有,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元禧目光閃爍了幾下,看向韓藝。
元牡丹黛眉輕輕一皺,道:“關于這一點,我曾多番考慮過,是否能用一些其它的手段,我們元家歷來就不崇尚暴力手段,一旦發生戰爭,我們也避免不了損失的,而且究竟能否成功,誰也說不準,這其中風險太大了。”
韓藝聳聳肩道:“風險是肯定有的,但是財富要更加誘人。而且,我們只是給他們帶去更為先進的文明,我們是在幫助他們走出野人的生活,圣人不過如此。”
元禧呵呵一笑,指著韓藝道:“韓藝說得非常對,牡丹你就顯得有些婦人之仁了,生活在我們大唐的統治之下,總比生活在野蠻的部落首領的統治下要好。我們得到了利益,奴隸們避免了饑寒,國家得到了領土,何樂而不為了。只可惜小虎去了民安局,否則的話,他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畢竟他曾跟無衣學過兵法。”
說著他看向韓藝。
韓藝道:“我想他的性格不適宜做這種事,不過我贊成元盛的看法,如果能夠直接征服那些島嶼,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不過,既然要組建武裝勢力,我想我們還是的謹慎一點為好。”
元禧點了點頭。
出得議事廳,元牡丹便向韓藝道:“你有沒有覺得,大伯的野心好像越來越大了。”
韓藝笑道:“我并不覺得,從當初大伯點頭答應我們的婚事,就并不難看出大伯對于財富的渴望,這也是商人該有的心態,不是嗎?”
“那你呢?”
“我什么?”
元牡丹看著韓藝道:“我發現你好像有著兩面,有些時候,你看著像似一個大好人,但是有些時候,你卻又像似一個無惡不作的混蛋。”
“夫人的肺腑之言,讓我感動的快要哭了!”韓藝滿面感動的說道。
元牡丹立刻飄給他一記白眼。
韓藝又問道:“我問你,糞便是不是骯臟的?”
元牡丹先是一愣,隨即道:“你說呢?”
韓藝道:“但是骯臟的糞便卻能夠澆灌出圣潔的糧食來,我想我再混蛋,也比糞便好一些吧。”
元牡丹抿唇笑道:“真沒有見過你這么會作踐自己的人,不是將自己比作掃帚,就是跟糞便比。”
韓藝有些哀傷道:“因為我想做一個謙謙君子。”
“噗嗤!不跟你胡說了,我可不想謙謙君子變成罵人的字眼。”元牡丹正色道:“你也是時候去見見那小和尚,我看他已經快要承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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