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槍舌劍。
這便江晨參加這次聯合國峰會的唯一感想。
澳大利亞首府堪培拉,位于澳大利亞山脈區的開闊谷地,這里人口不算多,風景相當優美,被選作了聯合國外層空間峰會的舉辦地。澳大利亞政府相當重視這一項峰會的召開,因為這次峰會將會有不少國家的元首,以及五常派出的高級別代表到訪,可想而知會議的份量。
早在會議開始的前三天,堪培拉市峰會會場附近地段就進入戒嚴狀態,商店歇業工廠關門,堪培拉西區整條整條的街道,空曠的看不見一絲人影。
會議順利召開,沒有一絲波折。
通常在這種有多國元首出席的峰會上,討論的議題往往也不止一個,甚至不局限于外層空間開發這個議題,而峰會的重頭戲往往也不會放在開頭。
首先被討論的議題并不是太空電梯,而是北高麗核問題。就在兩個月前,北高麗發射了一枚疑似彈道導彈的火箭,據說可掛載核彈頭。要問這和外層空間峰會有毛關系?這關系當然還是有一點的。將外層空間利用于和平目的,這一直是國際社會的共識。
雖然那個相貌精瘦的代表在發言時足夠慷慨激昂,但依舊聽的坐在張亞平旁邊的江晨直打哈欠。
像這種根本無法得到解決的問題,無論討論多久都只是浪費時間。
總結一下,發言主角基本就北高麗國代表和美國國務卿克里,而雙方發言內容濃縮下無非可概括為四句話。
“你不許發射火箭!”
“發射火箭是我的權力!”
“你發射一發試試?”
“嘿,我射了。”
能打早就打了。
但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兩發導彈和拍拍腦袋就能決定的問題,而國際問題也絕對不適用鼠標點哪打哪的玩家思維——“A爆對面基地就算贏”。
人們會為已經發生的事尋找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或者用自己的那套邏輯結合有限的信息去推演所謂必然,而所有推理得出的結論的唯一共性無外乎一個,那就是從來都沒有真正正確過。
人們永遠會重復同樣的悲劇,人類永遠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也正是相信著這點,江晨有恃無恐地坐在那里,對正看向自己這邊的NASA局長博爾登打了個哈欠,接著瞅了眼靠最近的攝像頭,估摸著它大概拍不到自己桌子以下的部分,然后心安理得地從兜里摸出了future手機,打起未來人科技出品的手游。
哪怕太空電梯就擺在這里,哪怕明知道這玩意兒的價值,面對承受不起的代價,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走在他們的前面。
張亞平瞅了坐旁邊的江晨一眼,忍不住小聲提醒了句。
“你心態倒是不錯。”
“還湊合。三個議題之后才是我們的太空電梯,你大可不必現在就這么緊張。”江晨沒有抬頭,眼睛依舊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畫面。
張亞平愣了下,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現在很緊張?”
“也沒準是我的錯覺。”
如江晨意料中的那樣,北高麗核問題沒有討論出任何結果。不過看克里那無動于衷的表情,想來他本人也不認為能在這種會議上討論出什么結果來。
關于北高麗發射的究竟是導彈還是火箭的問題結束之后,接著是從去年下半年持續到現在的土耳其內戰,再然后是烏克蘭內戰。如果說前面的議題還能和外層空間扯上點關系,那么這兩個議題完全是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了。純粹是因為這么高級別的代表聚在一起的機會不多,所以強行討論了一波。
這兩個議題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論到了這次峰會的重頭戲——太空電梯的利用于安全性議題。
江晨收起了桌子下面的手機,同時掃視了眼會場。
以他的視力,他能清楚的觀察到,原本昏昏欲睡的意大利總統提起了精神,原本再轉筆的歐空局局長停止了轉筆,一直盯著自己這邊的NASA局長總算是收回視線,看向了自己桌上的備忘錄。
“下一個議題,關于太空電梯的利用于安全性的討論…”
聯合國外空司司長馬茲蘭·奧斯曼女士的聲音在會場內響起,話音還未落定,身為中美洲國家的巴拿馬總統便站起身來,借助話筒向新國發問。
“關于太空電梯,我有一點想問新國總統。貴方在向聯合國外空司提交航天活動申報備案的時候,備案上可是寫著科研用途和同步軌道空間站。”
說這話的時候,這位巴拿馬總統語帶不善。中美洲國家基本上都是美國的小弟,看NASA局長博爾登好整以暇的樣子,江晨就知道這巴拿馬代表的發言八成是美國的意思。
星環貿易把空間站越建越大的時候,本來就已經引起美國等國的警惕了。到最后星環貿易開始從空間站上往下“扔繩子”時,他們則是徹底傻眼了。
當NASA分析得知那可能是太空電梯時,已經是去年年底的事了。直到一月中旬星環貿易公布消息時,他們也無法完全接受這個現實。
上帝,那可是科幻小說中的玩意兒!
張亞平站起身來,扶了下桌上的話筒,語速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這是新國內,新國國內公司依照新國憲法,在新國固有領土內開展合理合法的工程,無需向太平洋對岸的國家解釋。”
圓形的會議室內,來自美國的代表面面相覷。雖然對于這樣的回答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還是讓他們忍不住面露慍色。博爾登倒是一副很鎮定的樣子,小聲地和坐在他旁邊的人交流著什么。
來自巴拿馬的代表坐了回去。
很快,發言輪到了南美洲國家厄瓜多爾,只見那位皮膚黝黑的總統站了起來,語氣陳懇地開口說道。
“厄瓜多爾國境穿越赤道線,請問新國可以援助我們南美國家,建立屬于我們自己的太空電梯嗎?當然,南美洲國家聯盟會承擔星環貿易施工所有開支。在這里我可以做出許諾,這將是一筆超過五百億美元的投資。”
此話一出,華方和俄方的代表立刻緊張了起來。
南美國家哪里有這么多錢去建這太空電梯?厄瓜多爾一年的GDP也就一千億美元而已。財政緊張的他們從這一千億中擠出個百分之一都困難,更別提什么五百億的工程了。
用腳想都知道,真正出錢的是誰。
華國和俄國都屬于遠離赤道線的國家,海外影響力也稍顯差強人意,想要自己擁有太空電梯幾乎不可能,否則葉老來和江晨談判的時候也不會說什么租賃軌道的事了,直接我出錢讓你幫我建一座不更好?
在座的各國,包括那些中東的油老板,哪個國家還能比兔子更有錢?
也正是因此,華國和俄國一直都在不遺余力地拉攏新國。
“關于太空電梯的問題…我想,可以由太空電梯總設計師江晨來解答這個問題。”如約定好的那樣,張亞平將這個他不方便回答的問題拋給了江晨。
當所有鏡頭向自己身上聚焦的同時,江晨站起身來,向各國代表微微點頭示意。
“很榮幸站在這里,回答國際社會對太空電梯的疑問。我很理解諸位對這三萬六千公里的電梯充滿了興趣,因為它絕對是世界上最長的電梯,也絕對是最賺錢的電梯。除了企業機密無可奉告外,身為總設計師兼星環貿易董事長,我一定知無不答。”
說完,江晨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了NASA的位置,掃過了博爾登局長那張黑臉,最后落在了厄瓜多爾總統身上。
“關于厄瓜多爾方面的請求,我們表示很遺憾,雖然對這五百億美元的項目很感興趣,但我們的工廠暫時沒有多余的產能完成這項訂單。或許,你們可以選擇其他工程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