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嗎?”
是婷婷的聲音,或者說他的女友的聲音。
江晨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喉嚨卻是向被名為恐懼的棉花所塞住一般,沒能出聲。
緩緩抬起了終端。
離下課還有1分鐘,她怎么會出現在這?太奇怪了,就算是體育老師讓她來找我,但她又為何會找到活動室來?就仿佛——
“我知道喲。”“我關注你很久了。”
突然,那兩句熟悉而失真的話語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了他的大腦。
......監視?
額前滑過一滴冷汗,江晨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直覺告訴他,肯定哪里有問題,然而他卻說不清楚問題究竟在哪。
婷婷是跟蹤狂?怎么可能?明明那么文靜......等等,文靜?說起來,昨天似乎是她主動將我推倒。
對了,她往常都是坐在窗下看書,而今天似乎 江晨努力搜尋著今天的記憶。陶婷婷注視著他微笑、專心致志地看著終端聽課、下課注視著他微笑......
毛骨悚然的感覺爬遍了全身。
——“聽說圖書館的一樓有幽靈,你看到了嗎?”
那均勻的敲門聲很輕,卻如同重錘一般刺扎著他的心臟。雖然說不清楚理由,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時上去開門的話可能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
任由汗珠順著臉頰滑過,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僵坐在那,江晨突然將目光投向了抽屜中的那把手槍,然而那把手槍卻并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如鼓點一般,敲門的節奏似是加快了,似是加重了。
突然,猛烈地撞擊聲傳來。
瘋狂地砸門一般的拍打令江晨全身的肌肉都因為緊張而繃緊,臉上的表情轉瞬化為愕然。
然而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了。
是遠去的腳步聲。
放棄了嗎?江晨松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胸口,潮濕地感覺從手上傳來。
這時他才愕然地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全身都已被汗水所浸透了。
“仔細回想一下,這不適感似乎是從昨天早上被那個機器人。不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那天上午課間......”江晨突然反應了過來。
對了。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被全班看著的一瞬間。心中產生的名為恐怖谷效應的恐慌感。
難道......同學都是機器人?
江晨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蠢。
為什么呢?趙鵬這小子和他可是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前桌的錢涵上學期的時候給他遞過情書,還有那個陶婷婷...
突然,江晨皺起了眉頭。
說起來,陶婷婷一直在看的那本書哪里去了?
轟——!
劇烈的震顫感差點將他掀到地上,窗戶發出劇烈的悲鳴聲。慌忙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跑到了窗戶邊上,江晨發現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湛藍色的光束狠狠地撞在了守護著這座城市的穹頂上。淡藍色的光粒不斷地消融。伴隨著地還有那漸漸稀釋的空氣薄膜......
沒有再發出任何的聲響,如碗狀的護盾從中央破開了一個豁口,那湛藍色的光束也隨之消褪。
突然,密密麻麻地黑點從天而降,拖著一道道若隱若現的氣浪,那是a的軌道空降兵,還有為了掩護著落而一同扔下的質量彈。
然而也正是在這一瞬間。地面向天空攢射出一連串拽著橙黃色尾焰的炮彈。那是被安置在城市各個角落的防空炮,還有防空導彈......
劇烈地轟鳴聲從天而降,一連串的爆炸在空中盛開著一朵朵璀璨的火花。刺耳的防空警報劃過了城市的上空,伴隨著那遠處街道上傳來的驚呼與慘叫,將呆愣著注視著天空的江晨驚醒了過來。
毫無預兆。
“草,戰。戰爭?騙人的吧......”恐懼地仰望著天空,江晨挪動著步伐,后退著離開了窗邊,然后拔腿就沖向門口。
新聞上已經提到過了,防空警報拉響后,所有人都應立即前往附近的避難所,避難所會在到達時間后強制關閉。并進入休眠狀態。
此刻也顧不上什么困惑了,保命要緊,江晨在離開活動室前回頭瞥了一眼辦公桌,但還是咬了咬牙放棄似得奔向了樓梯。
辦公桌里有一把手槍,但他不認為拿著它能給自己帶來什么安全感,如果真的碰上a的士兵,只怕拿著槍反而更危險。
而且,根據交戰規則,一般是不會射殺平民的吧。不但浪費子彈又麻煩......
拼命安慰著自己的江晨沖下了樓梯,玩命似地奔向了校園門口。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市中心的天空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爾后拂過身邊的是灼熱的氣流,即便是身處百公里之外。
蘑菇云。
是核彈!
“草。”江晨雙目動搖地望著那橙色的蘑菇云,抬頭望見了正在墜落的黑點。
狂暴地氣流簡直要將他吹走,努力抬起雙臂遮擋著臉部,從那棱狀的空投艙逆噴射所掀起的氣浪中沖出的是數名身披動力裝甲的士兵。
根本不用逃跑了。
江晨的肩膀漸漸放松,臉上露出了放棄似得苦笑。為何自己的反應是如此的坦然,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視覺的最后一幕是槍托的猛擊。
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入目的是體育館的木質地板,察覺到自己正處于被丟在地上的狀態,江晨有些掙扎地想要站起來......胸口與關節被撞得生疼,然而卻是因為恐懼無法呻、吟出聲。
體育場中蹲滿了人,有學生,有老師......那一張張驚恐的臉上書寫著絕望的色彩。a的士兵站在四周,那冰冷的槍管是如此的刺目。
沒有人敢出聲,靜靜地看著被扔到地上的江晨。
“江晨,你沒事吧。”陶婷婷焦急地跑到了他的身邊。
感受著環繞軀體的溫度。江晨努力將酸脹的眼皮睜開,入目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
“婷婷?你......也在這?”
“嗯!你,你這是怎么了?!”
那銀鈴般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感受著觸碰臉上青腫的柔軟,江晨臉上擠出了一絲苦笑,想要抬起手為她拭去眼淚,安慰她,擁抱她。然而......
“把那個女孩拉過來。”
“是。”
兩名全身被動力裝甲做覆蓋的士兵走了過來。
“放開我!啊——!”
“你們干什么!”江晨驚恐地看著那人將陶婷婷狠狠地從他身旁扯走。
“江晨,救我!不要!”
江晨努力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然而迎上的卻是正面的一腳。
那一腳,幾乎要將他再次踹暈過去。
江晨用模糊的余光瞥見,那名架走陶婷婷的士兵打開了面罩。那是如同魔鬼一般慘白的臉,此刻正沖他嘲諷地笑著。
“聽好了,人質們。沒錯,你們就是人質。你們所謂的圣盾系統已經被我們的天基武器開了個洞。不要指望什么救援,老老實實呆著,順便祈禱下你們的爸爸不會連你們一起炸了。”站在體育館前臺的人似乎是這群身披動力裝甲士兵的首領,用動力裝甲上的揚聲器大聲喊道。
“婷婷.....”江晨掙扎著想要爬向那被拖拽走的身影。
“頭兒。這妞挺漂亮,掛外面有點可惜了。嘿嘿,要不.....”那個白人士兵淫、笑著看著手上提著的少女,仿佛很滿意她那驚恐的神情與幾乎快要消匿的嗚咽。
另一位士兵也打開了護甲的面罩,露出了黑臉與白牙,“你們佐治亞州的人都是這么淫、棍嗎?不過長官,我贊同亞克雷的觀點。嘿嘿...”
他們想干什么!?
心臟猛地一縮,江晨咬著牙努力著想要站起來,然而暈眩的大腦卻是讓他無法穩住腳步。
“不要——!”尖銳地慘叫聲在體育館中回蕩。
只見那長官點了點頭,然后那士兵便一把撕碎了那潔白的碎花洋裙......
就這么當著所有人的面......
“住手!”江晨開合著嘴,手指幾乎要摳進那堅硬的木質地板中,眼睛猙獰地布滿了血絲。
然而。發出這聲吶喊的不只是他。
是趙鵬?!
“不要——!”江晨驚恐地向那位從小到大的玩伴伸出了手。
砰——!
槍口飄著青煙。
“漂亮!伙計,正中靶心。”
“啪啪!哈哈哈哈。”那名士兵聽到同伴的稱贊,夸張地沖人群做了個玩笑似得射擊動作,滿意地看著那些因驚恐而尖叫著后退的人質們。
“你,你們不要過來。”試圖用衣服的碎片遮掩赤果的身軀,陶婷婷癱坐在地上,瑟縮著向后退著。
那名白人士兵淫、笑將槍掛到了腰上。然后走向了恐懼著向后挪動著的陶婷婷,“放心,我們會一個個來的。”
“江晨,救我!江晨......嗚嗚——!”
這時,隔壁班的那位年輕漂亮的語文老師站了出來,她的臉上帶著一抹決然與屈辱的神色。她發著抖,然而沒有退縮。
“放過那個女孩吧,我來代替她。”
那名站在一旁圍觀的黑人士兵笑了,然后走過來,揪著她的領子,無視著她因為呼吸困難而拼命掙扎的四肢,將她扔在了臺上。
“你們可以一起,我們的兄弟還有很多。”
那悲痛欲絕的雙眸。
那已經死去的雙眼。
還有那些因驚恐而放大的瞳孔。
血絲遍布了江晨的每一寸眼白。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卻是驅散了他心中所有暴虐的情緒。
“呵呵呵呵呵......我說,你們鬧夠了沒?”
沐浴著那一道道神色各異的目光,江晨毫不在意地閉著眼睛,略顯狼狽地翻了個身,就這么坐在了地上。
嘴角嘲弄地勾起一抹冷笑,他的瞳孔上重回一片清明。
“告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