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從身邊傳了過來,樊猛扭頭回望,才發現自己的同袍,那位從剛才便想起身去尿尿的哥們,已經被人用匕首從嘴巴里刺穿了脖子,尸體倒了下去,弄翻了身前的桌子,杯子、酒壺、碟子、酒肉四處橫飛,血紅的液體流滿廳堂的地面。
樊猛無暇再去看其他的同袍是否也都遭受了同樣的下場,他著急地在人群之中尋找何柱國的身影。
不遠處,何柱國肥大的身軀正仰面躺在地上,他的身上是四肢張開撲在他身上的身著鎧甲的侍衛,他們的周圍圍了一圈人,匕首正在起起落落…
樊猛目瞪欲裂,大吼一聲,抬腿一腳將自己剛剛殺死的那名刺客尸體踢飛了出去,撞開幾名正在沖何柱國揮舞著匕首的人,左手扔掉了烤乳豬,掀起了一張桌子,忽地一聲扔了過去,正好將何柱國蓋在了下面。
“咚、咚、咚”另外幾把再次落下的匕首全部插進了桌面的木板之上,一時竟拔不出來。
樊猛飛身高高躍起,雙手緊握劍柄,重重落下,一篷血雨灑過,一名刺客竟被他這一劍連肩帶背地劈作了兩段,旁邊的另一名刺客則被劍尖掃過,慘遭開膛破肚,立刻紅的綠的流滿了一地…
轉身又砍翻了兩名刺客之后,樊猛這才有空閑去看看其他同袍們的情況。那四名已經醉的癱倒在桌子上的都指揮使早已毫無懸念地在睡夢中便被結果了性命;那名四處撿東西吃的哥們則是一只手拿著燒鵝,一只手拿著羊腿正在和三名刺客進行著搏斗,因為武器并不趁手,所以也是險象環生;另外的兩個人背靠著背迎戰著七八名其他的刺客,其中的一人剛剛一酒壺將一名沖上來的刺客砸暈在地,酒壺也碎作一堆瓷片,兩人僅有的武器也沒了…
樊猛緊咬牙根,拼著挨了一刀,將面前的最后一名刺客來了個腰斬之后,將桌子掀開,推開早已死的不能再死的侍衛,將何柱國拉了起來,見他身上并沒有什么嚴重的傷口,心下稍安。但是眼前的形勢讓他不敢有半點兒的耽擱,將何柱國的胳膊朝自己的脖子上一架,便拖著他朝門口殺去。
其他的還活著的何柱國的部下,則拼死進行著抵抗,不讓刺客朝樊猛他們那邊殺過去,但是今晚的賓客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刺客,仍是有十余條人影越過了他們的防線。
短短的十幾米距離,在樊猛看來,卻彷佛是天涯那么的遠,他足足身披八創,才堪堪來到門前。剛想伸手去開門,那扇朱漆大門卻轟然一聲從外面打了開來,全副披掛的劉驥當先沖進了大廳,身后跟了近百名衣甲鮮亮的羽林衛,他們手中全部端著精致的弩箭。
“謝天謝地!終于有人來了!”樊猛筋疲力盡地沖劉驥說道,“快把他們都抓起來!”
劉驥居高臨下地望了樊猛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嘲笑和愚弄還有著蔑視,他緩緩抬起手來,說道:“將這些刺客統統殺掉,一個不留!”
樊猛覺得將刺客統統殺掉并不妥當,還是應該留下一兩個活口才好方便問話的,所以他抬起頭來,打算說出自己的意見。但是他抬頭望見的是閃著刺眼寒光的弩箭。
一支箭射穿了樊猛的身體,剛好插進肩膀下。他直愣愣的盯著劉驥,希望得到答案,但是第二支箭又射了過來,刺入了大腿,他膝蓋一軟,單膝跪了下去。
隨后便是一、二、三,無數的弩箭射了過來…
李觀棋靜靜地坐在勤政殿的龍椅之上,眉頭緊鎖,神態顯得從未有過的憂慮,面前的案上擺放著一紙奏折,殿中的方凳之上坐著祖東來和劉驥,此刻,兩人的臉色都顯得有些陰沉。
李觀棋腦子里現在其實是一片空白,雖然他早已做好要同祖東來斗爭到底的準備,但是當斗爭真的開始的時候,卻又是如此的殘酷——太尉府喜宴,遭大批刺客襲擊,自太尉何柱國以下闔府老幼盡遭屠戮,到場賓客亦未能幸免,所幸羽林衛大將軍劉驥發現及時,率眾趕到,將一眾刺客全部當場正法——這是劉驥的折子。
李觀棋非常想當場發作出來:“你們都TMD當我是傻子呢?這種漏洞百出的折子我會看不出來真的是怎么一回事?我TMD還真是傻啊,怎么就沒想到你們會這么絕?居然敢在我的大婚當晚,便屠了何柱國滿門啊!”
李觀棋握緊了雙拳,在紙上搓起了一道道的褶皺,他在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怒火!因為他知道現在最不應該做的事情便是沖動!祖東來他們既然敢這么做,事后又連掩飾工作都做的這么馬虎,便說明他根本就不怕這個時候跟自己翻臉。
沒有了何柱國和江北大營的支持,在這場君相之爭中,自己已經徹底地落入了下風。
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李觀棋盡量用平靜的語氣,緩緩說道:“這事你們怎么看?”
“臣覺得刺客既然已經當場全部伏法,此事便沒有什么可查的了。好好處理國丈的后事,才是目前的當務之急!”劉驥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觀棋的拳頭握的更緊了,指甲都已經開始嵌入肉里,咬著牙根,沉聲說道:“祖相是什么看法?”
祖東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國丈的后事自有朝廷的慣例可循,此事并不難辦。臣以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安撫好江北大營,在這次刺殺事件中,除了國丈,江北大營一共還有九位都指揮使遇難,可以說現在整個江北大營已經處于無主狀態,一個不好,鬧出兵變來,怕是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啊!”
“祖相說的不錯!”李觀棋點點頭說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穩定住江北大營。但是倉促之間,這么多空缺,如何填補是好?”
“臣提議立刻由劉將軍接任太尉,掌管虎符,以保京師之安全!”祖東來說出了此行的最大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