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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四 他的妻子

熊貓書庫    正德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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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四他的妻子  府里面的管事婆婆林嬤嬤說是這幾人家中都有事兒,回家去了,但是陳守禮心中卻是半信半疑。

  但是在這一刻,被這么收拾了一下之后,陳守禮終于是明白過來,自己干的那些事兒,意味著什么!

  那不但意味著自己會徹底從這個人世間消失,而且在消失之前,更是會受盡一切痛楚和苦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本能的便是大喊出聲,一張嘴,眼淚鼻涕便是一起流了出來,涕泗橫流道:“大夫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犯了什么事兒啊?您大慈大悲,給小人一個明白。”

  清嵐靜靜的瞧著他,那張平素里淡雅可親的臉上,這會兒卻是冷若冰霜,她淡淡開口道:“現在說這些,卻還早些。你先見個人,若是冤枉了你,山東那邊兒我賞你一千畝水澆地,保你家子嗣中進士,總叫你一生富貴榮華,可是,若是你這會兒還在強詞狡辯…”

  清嵐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狠辣:“那你現在就盡快告念,來生投奔個好人家!”

  陳守禮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心中卻是兀自抱著一絲幻想。

  清嵐說完,輕輕地拍了拍手,道:“劉鎮撫。出來!”

  話音剛落,她座位右后方的大紅色帷帳便是被掀開了,一個年色陰沉。鐵青著臉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個黑衣大漢。兩人手里還架著一個人,腦袋上套著黑布,腦袋耷拉著,生死不知。

  這年輕人先向戴清嵐行了一禮,然后大步走到陳守禮面前,蹲下身寒聲問道:“陳守禮,你知道我是誰么?”

  陳守禮艱難的抬起腦袋來瞧著他,隱隱然感覺到有些眼熟。忽然澀聲道:“您是劉鎮撫?您來過的,小的瞧見過。”

  “沒錯兒,我就是劉良臣,你還認得我啊!不錯,真不錯!”劉良臣嘿然冷笑道:“自從那道圣旨傳出來之后,我就知道,定然是出了內奸。便開始著人四處查探,卻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落在了你的頭上,好啊。你很好!”

  劉良臣獰笑一聲,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怒吼,站起身來,重重的一腳踢在了陳守禮的臉上。

  劉良臣軍漢出身,這一腳又是含怒而發,是以踢得極重,陳守禮一米七幾的人,一百四十來斤重的身子,竟是直接被狠狠的踢了起來,整個人就好像是被汽車重重的撞中一樣,在巨大的力量下,上半截兒身子竟是仰了起來,然后又是重重的落下。

  這一腳,正巧踢在陳守禮的下巴上,本來就已經碎了的下巴,這一下更是受到重創,劇烈的疼痛潮水一般襲來,讓陳守禮嘶聲慘叫,在地上打著滾兒,其狀凄慘無比。

  清嵐坐在上首,眼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忍,接著便是隱去。

  那一日消息傳到武毅伯府之后,整個府邸都是陷入了一陣陰霾之中。

  所有人都是惶恐不安,不知道這一道旨意意味著什么,就連向來都穩重大方的康素都是失了方寸,她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雖然操持家務在行,處理官場上的文牘之事因著在山東那一段時間的鍛煉也頗有章法,但是這等極為上層的斗爭,卻是她所無法看透的。

  所幸是戴清嵐還能穩得住心,沉得住氣,當下便是把連子寧的幾個妾侍都招了來,向她們叮囑一番。

  她們一如往常,府中這些下人們打的心思,便也就安定了,便都知道,這是皇上的小小懲罰而已,不算什么。

  但是戴清嵐心中的慌亂,卻是無人能知。她是官宦之女,更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琴棋書畫不過是小道而已,她對于官場也是看的非常之透徹清晰,這一次自家夫君被貶斥,固然是一件小事,但她更是知道,多少名滿天下的王侯將相,就是倒在這一樁樁的小事上。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個信號,代表著在此之前從未受過什么挫折,一直被今上寵信有加,提攜捧負的自家夫君,也開始被皇上不滿了。[]

  這就像是雞蛋上的一條縫兒一樣,那些對自己夫君不滿的人,就會像是見了葷腥的蒼蠅一般,瘋狂的撲上去。在他們的彈劾下,誰知道會如何?

  所以當日下午她便輕車簡行,秘密去見了父親,而晚間,劉良臣又是親自過來請罪,并且斷定必定有內奸,要和府中聯合捉奸,這心在慢慢的平復下來,

  沒人知道她在那幾天心中是何等的煎熬難過,甚至連一旦大廈傾覆,自己這些人的悲慘下場都想到了。所以當內奸一個個被揪出來之后,她的手段非常之狠辣,她是恨透了這些人,若不然的話,以她向來溫純善和的性子,也不會坐視如此殘忍的局面在自己面前發生。

  想到這里,眼神重又堅定。

  而劉良臣顯然已經是盛怒,一腔怒火在心里鼓蕩蕩的,憋得他眼睛有些發紅。

  自從消息從宮中傳出來之后,劉良臣就陷入了這種情緒之中,他的心,被內疚、憤怒、甚至還有心中那一絲隱隱的恐懼給煎熬著,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前腳剛剛給遠在東北的伯爺發信說是京城這邊一切安康,結果后腳就傳來了這個噩耗,不得不說,這就是重重的一個大耳刮子,狠狠的扇在了劉良臣的臉上,連一絲的臉面和顧忌都沒有。這讓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挫敗感和被人侮辱的感覺,而自從連子寧帶著武毅軍大部遠赴關外。鎮守松花江南之后,京城的大小事務,都是他在打理。這固然是無比的信任,卻也是巨大的壓力,毫無疑問。這一次的事情,他要負上全部責任!

  其實從內心深處,劉良臣是一個感情非常之細膩的人,這等人,觸覺敏銳,你是典型的感性動物。

  當初連子寧在已經確定了在之后的幾年中將會常駐東北之后,在回京成親那一次離京之前,與他一夜深談。把這邊的事務交付給他,并且嚴明,這絕對不是不信任他,而更是莫大的信任,乃是京城這邊事務極其重大,別人不成,只能劉良臣來做!

  但是劉良臣心下。其實是很擔心——古往今來,歷朝歷代,想要對付一個極受皇帝寵愛,囂張跋扈的佞臣權臣,應該怎么對付?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把他貶出京城。讓他遠離皇帝的視線,因為只要是他們能接觸到皇帝,就可以讓皇帝舒坦,喜歡他們,看重他們,進而如果有人要的對付他們,從皇帝這兒遇到的阻力就會非常大。但是當他一旦出京,在皇帝心中的記憶,終究是會漸漸淡去,在這時候再時不時的說兩句壞話,皇帝自然就心生厭惡,一道圣旨過去,一貶再貶,到時候一刀宰了,也是順理成章。

  所以說距離一遠,心也就遠了,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劉良臣擔心的也是這一點,當自己遠離武毅軍數千里,跟大人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面的時候,無論自己立下多大的功勞,收了多少苦,大人也都無法親眼得見,落在紙面上,只是那么幾句話,看不見也就不知道到底如何。終究只是會夸贊兩句而已,說不定還因為自己寫信夸功而不悅。

  這人一遠,情分也是淡了,而且劉良臣更是害怕一件事兒,數不得大人周邊現在有些什么人,這些人若是眼中自己這四大鎮撫之一的位置,成天說小話,穿小鞋,豈不是苦?

  要知道,武毅軍這個大明朝軍界的異類,跟別的部隊處處有不同,在別的衛所,鎮撫不過是五品,在武毅軍,每一個鎮撫在大明朝兵部都是有著正四品的銜兒!

  乃是不折不扣的紅袍大官兒!

  劉良臣很擔心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大人對自己起了不悅之心,盛怒之下,更是會怪罪。畢竟這么多日子不見,他也摸不準連子寧是什么心思。

  而連子寧在他心中如神人一般,更是不能被冒犯和侮辱的,武毅軍也是一樣,武毅軍倒霉,就是大伙兒都倒霉!

  平素的他,陰沉有心計,什么事兒更是隱藏在暗處,而這一次,他卻是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公牛,紅著眼珠子要把面前所有的敵人都給撕成碎片!

  用那雙鋒利的牛角。

  于是在第一時間去給連子寧去信請罪之后,這些日子以來,劉良臣手底下的人四面出動,進行了瘋狂的報復。

  消息既然是從孫言之府邸傳出去的,那么毫無疑問,其罪魁禍首就算不是孫挺,也肯定有他一份兒,報復就是從孫府開始的。

  而與此同時,內部的整肅工作也是開始,劉良臣毫不懷疑,肯定是有內奸的存在,因為許多罪證,實在是太詳盡,太內部了,如果不是自己人,根本是不會知道的,如此一來,肯定是內部有問題。

  于是他先是把留守在京南大營的武毅軍內部整肅了一同,讓他欣慰的是,武毅軍顯然是凝聚力很高的群體,并無內奸。

  而劉良臣相信武毅軍的總部更是不會出問題,那么就只有另外三處了——武毅伯府,連府,還有就是山東樂陵縣。

  要知道,也不知道是朝中那些大佬還有皇帝都忘掉了還是怎么地,連子寧雖然已經實授了松花江將軍的職位,但是提督六縣政務兼理馬政衙門的差事卻并沒有免去,也就是說,山東六縣之地,現在還在連子寧的掌控之下。

  連子寧也在那里留了可靠的人手,文有樂陵縣令吳大章,武有一個百戶所的兵力作為威懾,可以說是穩如泰山。

  這三個地兒,都得查!

  劉良臣這次是下了狠力氣,連夜挑選出來數十個精明能干的。持著蓋有自己鎮撫大印的文書,趕赴山東,進行調查。而同時進京,各自去了武毅伯府和連府一次,親自面見了戴清嵐和城瑜。謀求她們的支持,對這兩處,進行徹查。

  毫無疑問清嵐和城瑜都是很明智的,當下便積極配合劉良臣。

  這些日子下來,已經是揪出來不少的蛀蟲,這個結果讓戴清嵐等人極為的震怒,因為這些人不單單有孫挺安插的,更有其他勢力安插在這里的人。如此滲透,當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而今日,便查到了陳守禮的身上,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個蛀蟲,乃是最大最肥的一個。

  劉良臣豁然轉身,走到那被五花大綁的人身邊。一把把他的頭套給揪下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陳守禮定睛一看,宛如見了鬼一般,驚叫一聲,癱倒在地上。雙腿蹬著連退了好幾步,滿臉都是絕望。

  這個人,他如何不認得?正是負責和他接洽的小販兒!只是那個小販兒現在早已是面目全非了,一張臉慘白如紙,宛如死人,不對,應該說,已經是死人了。他的喉嚨上破了一個大洞,足足有拳頭大小,就該像是被人帶著鐵手套狠狠的插進了喉嚨里,然后連著那一大片血肉,氣管,一起給硬生生的拽了出來。他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傷口的鮮血都已經流干,又像是被人宰掉的肥豬一樣,控干了鮮血,皮膚都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死白色。

  從傷口里面,甚至能看見慘白的脊柱。

  這個人,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陳守禮一介小民,如何見識過這等場面?沒嚇暈過去就已經不錯了。

  劉良臣走到陳守禮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獰笑道:“這個人,認識?”

  陳守禮滿臉驚懼的點頭,這會兒好歹神智還清楚。

  劉良臣陰測測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小子最挺硬啊,讓我逮著的時候還犟著嘴不說,但是咱們武毅軍的刑罰手段,可是錦衣衛供職三十年的老刑名手把手教的,要說比起錦衣衛來,也是絲毫不差。九九八十一道酷刑,他只熬過了第二道就撐不住了。”

  他說著,一把把那人的右邊衣袖給撩起來,陳守禮頓時是一聲恐懼到了極點的慘叫。

  原來那人的右邊胳膊,竟然只剩下了一根白慘慘的骨頭!

  孤零零的。

  上面一絲血肉都沒有了,就連骨頭表面那一層血膜,也被刮得干干凈凈,看起來詭異無比。

  “咱們的第二道酷刑,叫做關公刮骨!知道什么叫做關公刮骨么?就是把一個大活人,捆好之后,用小刀蘸了鹽水,然后把他胳膊上的肉,一片兒一片兒的給旋下來,割一片,便重新洗洗,沾上鹽水。只要暈過去,就拿涼水潑醒,就這個割呀割呀,直到把胳膊上所有的血肉都給割沒了算完,可是這骨頭啊,鮮血淋漓的,不好看!所以咱們最后還得用上好的白鹽洗一遍!”

  劉良臣臉上帶著陰慘慘的笑容,拍拍陳守禮的臉:“要不你也試試?”

  陳守禮已經完全是嚇傻了,只是木然的點頭。

  劉良臣點點頭:“那就是了。”

  這時候外面又是響起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就被推開,兩個黑衣漢子興沖沖的闖進來,道:“鎮撫大人,咱們找到了,這是在這廝房里搜查到的,喝,這么多銀子,他怎么攢的?定然有貓膩兒!”

  說著便是把一個包袱扔在地上,里面零散的調出來十來個白花花的銀錠和幾張銀票。

  “放肆!”劉良臣還未說話,戴清嵐已然是一拍扶手,俏臉上布滿寒意,怒斥道:“誰讓你們在府中胡來的?府里自有下人,要你們動手?”

  “這個?”那兩個黑衣漢子訥訥的說不出來。

  劉良臣對戴清嵐還是很尊重的,趕緊深深行了一禮,恭敬道:“夫人,還請息怒,是標下讓他們這么做的,標下考慮欠周到,又有些著急,還請夫人責罰。”

  他本來也是這么一說,還真沒以為戴清嵐會有什么責罰,卻沒想到戴清嵐冷笑一聲,昂首道:“成,責罰就責罰,你當我不敢是不是?你們都是夫君的屬下,照理說,我這個婦道人家,是絕對不能干涉的,我也不想干涉,只是我看你這差事辦的也不怎么樣。指使你的人在府中動手,可還把我這個伯爵夫人,三品誥命放在眼里?你們這般大肆作為,讓府中下人看了,若是傳出去,又當讓別人作何感想?世人都知我武毅軍勢大能打,都知道我夫君烜赫一時,皇上許之為古之名將!但是武毅軍再能打,也不能用在這京城上!”

  說到后來,已然是聲色俱厲:“劉良臣,照這樣下去,是不是你們還打算這般殺了孫挺?殺了那些涉案其中的官員?我告訴你,大明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官場上的事兒,只能用官場上的手段解決!肆意殺人,這是犯了大忌諱,要惹得所有人群起而攻之的!”

  這一番話說下來,劉良臣已經是冷汗涔涔而下,只覺得心里一陣冰涼。

  周圍的那些黑衣人更是被清嵐的威勢所攝,一個個低著頭,兩股戰戰,竟然都不敢動一下!

  他們心中都是暗道,人都說伯爺夫人柔弱和善,這是扯淡!

  自從開始大肆報復以來,固然是覺得酣暢淋漓,舒爽異常,但是卻也漸漸地就跟走火入魔一般,由于缺乏約束和監督,行事也是越來越激烈,至今為止,已然是揪出五個蛀蟲,逮到了十個線人,但是被他們錯殺的人,卻也是數倍于此!京城天子腳下,如此大規模的人口失蹤,已經是引起了順天府的注意,劉良臣卻還好無所覺,被戴清嵐這一番話驚醒,才是猛然醒悟自己已經一只腳踏入了鬼門關!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逮到,到時候不但大人都保不住自己,而且當次之時,還會牽扯整個武毅軍!

  劉良臣心中后怕不已,撲通一聲跪地,向著清嵐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連聲道:“多謝夫人指點,救標下于水火!”

  見他認錯,清嵐便也不為己甚,語氣緩和了些,道:“我這般說你,卻也不是故意找茬,著實是你做的過火了些。不過你也莫要惶恐,有些事兒,固然過火兒,有些事兒,卻也理所當然。像是那孫府,和咱們的矛盾京城皆知,他這次下黑手,就已然是亂了規矩,咱們便是把他們往死里打,那也沒人會說三道四,你們且放手去做就是。夫君雖然不在京師,爹爹卻在!”

  劉良臣心領神會,又是趕緊應了。

  清嵐又向那兩個黑衣漢子問道:“那陳家娘子呢,可曾驚擾了?”

  兩個黑衣漢子其中一個面色尷尬道:“咱們闖進去的時候,她便要驚叫,咱們生怕驚擾了別人,便把她切暈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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