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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這命里注定撿破爛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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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有講武堂,自武宗皇帝時,講武堂便有研究天下名將的傳統,凡經百年,講武堂論定的名將無算。在對某一個當時的名將點評時,不論敵我國家,總會有大批的兵家評者來長安。大體上,一個名將的用兵手段,講武堂概括的不會有差錯了,待名將蓋棺定論時,一般也都用講武堂早定的言論。

  當然,講武堂五年一小論,十年一大論,一個名將若能成名之后統兵數十年,一屆又一屆的概論綜合下來,也就是這名將的一生了。自也有彗星般的名將,如陳禮,成名只在一役,這一屆或大或小的品評,自也不會概括的差了。

  然時至今日,武宗皇帝以來總有那么幾個講武堂也無法定論的。

  譬如那位一己之力延大唐國脈百年而不絕,為今日大唐席卷天下的力量規劃好了行程,做足了須要準備的大唐吳王。

  這位是當時的名將,軍事方面,他建立起了大唐乃至整個天下最正規的講武堂,如今已與國子監并肩,實是大唐邊將上將的作坊。這且不算了,東征西討數十年,親統三十萬以上正軍有六次,未嘗一敗,用兵最得一個穩。

  只是這人雖是名將,建樹最廣的卻在政事上。只看他的謚號,一個文,千百年來多少的文臣望而不可得?

  此是奇人一個,雖自他之后,吳王的爵已無人應襲,子孫后代也已不知隱遁何處去了,這吳王府卻永遠留在大唐,吳王廟香火鼎盛,百年來也未曾斷過。

  此人流傳在天下兵家的兵事論述甚多,但大都零碎,只在大唐的河洛閣里,整齊地收藏著吳王數十年手書、皇室使專人整理的用兵心得一卷。

  這一卷日記似的兵書,平陽最得其精髓,因此,四年前的講武堂論名將品評會上,因平陽親征西域初戰剿敵如風卷殘云,來自天下諸國的學者論平陽之能,為“穩,厚”二字。學者們普遍認為,這穩是吳王兵法里貫穿始終的道理,或者說正是吳王一生用兵的最準確的概括。而這厚,則是壯年之后的吳王用兵之時又漸漸增加起來的一個訣竅。

  正在那一屆品評會上,天下名將悉數教囊括在了里頭。比如用兵唯毒的契丹名將耶律休哥,其族用兵唯快的耶律斜軫,再比如用兵唯猛的蕭達凜。

  最富盛名的名將,大唐的最為出眾,名列榜上的無一不是戰功赫赫的上將。平陽之下,有用兵最精的楊業,最霸道的呼延贊,自然不能少最為老辣的符彥卿,乃至柴榮也榜上有名,取其善守之名,號為最平。這個平,可不是平常的那個平,乃是看似毫無出奇之處,卻密不透風教對手無可捉摸不能抓住他破綻。

  其余諸國,北燕南漢庸碌守成之君,成就不出當世的名將,反而蛾賊里高繼嗣力壓群雄,榜上顯眼地標著他的名字。這人用兵,最善一個禮,他可不是請客送禮的那個禮,乃是忍無可忍處,教人逼急眼了便才猛烈爆發的那種。當然,這并不是說這人是個軟柿子總教人拿捏,他用兵時,定要先掌握好后續的手段進程,而后步步退讓直將己方的勇氣都積攢起來之后,一鼓作氣再伺反撲之機,這也是個老辣的人物。

  然而,平陽見此榜單之后少有地勃然大怒。

  不為別的,只因這榜單上最據前頭的都是唐人。

  這便是她大怒卻無可奈何的緣故了——高繼嗣正當壯年,契丹如耶律休哥也正在壯年,可大唐的名將,呼楊已白頭,符彥卿年歲更在之上,只一個柴榮,待呼楊人老不能縱馬彎弓,符彥卿不能再坐鎮滄州,他一人能分得出幾個影子來用?

  也正是這榜單正在琢磨的時候,后起之秀里最領風騷的陳禮戰死渭州城外,從此也拉開了公主府與諸侯王不死不休的交手序幕。

  中軍步步為營在往沙坡頭靠近,前線斥候傳回的消息稱,楊延玉與呼延必興分左右把住兩面,奉節校尉侯化鼓舞士民憑著衛央留下的冰城之計死守中間,高繼嗣尚不見動靜,按捺不住的拓跋兩人已數番來攻,皆為寨中守軍所破,戰事正吃緊——這幾日正午時暖陽已有了熱度,聯軍堵在前頭,不知聽了甚么人的計較,遠遠燃燒起大火來熏烤著為冰層包裹的寨子,若非夜間氣溫實在冷的要命,恐怕三五日定又奪沙坡頭了。

  這幾日身子不適,偏在要緊時候,女兒家那害人的事兒發了,巡邊事使行轅與幕府整日十次八次來攪擾,歇息也不好,平陽的形容已消瘦了不少。那雁門雪,此時自然坐不得了,伴駕的鑾駕上頭只好設了中軍帳,她整日在這上頭理事。

  不多時之前,長安密使送來了講武堂已開始準備起來的名將品評會塘報,次年是五年大考的盛日,這一屆的品評會,必將比四年前更加嚴正——四年之前的小考,正在上一屆的大考之后的次年,自然比不上能教朝廷休朝天子親往察聽的大考了。

  翻開瞧了許多遍的塘報,平陽越發心煩意亂。

  如同上幾屆的一樣,名列榜首的,契丹還是那幾個,大唐還是那幾個,然契丹的那女郎未上榜,旁人不在意,她怎能不惦記?

  阿蠻勸道:“殿下勿憂,如今咱們的年輕將領也在成長著哩,呼楊兩家的少將軍,經沙坡頭這一戰,必也能躍入百人之列,何況,殿下與眾位老將軍們不正青眼高看衛校尉的資質么,我想啊,戰后他定會榜上有名哩。”

  丟那塘報在案頭,平陽按著鬢角,輕輕咳了幾聲,將冰冷的梨汁兒抿了一小口壓住,她方稍稍靜下些心來,甚不滿足地道:“那也太少了,楊延玉呼延必興這幾個,我看資質好些的如楊延玉,多半只能成就一衛之將而已,倒是老令公家的楊延昭,年紀雖輕,卻已在滄州軍獨領一營,這是個能繼承老令公本領的人。”

  至于衛央,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提。

  阿蠻笑嘻嘻道:“那也很好啦,但凡名將,必都是赫赫戰功里鑄就的,這些少將軍們,多都尚未經過大戰,何況他們的資質怎能與殿下比?只要咱們的講武堂里能一年出幾千個老練的隊正百將,隊正百將里又練出千百個校尉偏將,他們有再多的名將,合起來能抵得上咱們么?殿下常說咱們用兵并非唯獨穩厚,只得王道二字,既是王,怎會懼他將?”

  平陽啞然失笑,屈指在燈燭下阿蠻亮晶晶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笑道:“你慣就會一知半解,堂堂王道用兵,一個不慎便會走入霸道的行列,最是耗費人手,怎能只看個字面上的王對將?”

  阿蠻吐了吐粉紅的香舌,鬼著臉皺起鼻子哼道:“阿蠻只是你的婢子,又不要領兵上陣,知那些麻煩作甚么?!何況,何況那么多的名將學者都只知殿下用兵只穩厚,阿蠻能知道原來這不僅僅只是穩厚而是王道,那可比他們都高明的多啦。”

  所謂王道用兵,實則就是步步為營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對手,這對輜重后勤的要求十分苛刻,也只大唐,也只平陽為統帥時,龐大的國力方容許這樣的行軍用兵。

  若不然,手握數十萬精兵,一道詔書便能調集大唐萬萬人之力、千萬車糧草、百萬器械以及歷經百年方培育出的數十萬駿馬,這樣的上將朝廷焉能安心?

  上將出征,天子是支撐,而平陽親征,則整個大唐是支撐,豈能同日而語。

  別人是用兵殺人,她在權國家重器稱量整個天下,若非用兵王道,豈非與朝臣相當?

  夜深了,阿蠻靠在臥榻旁皺著小臉苦巴巴地已入睡,平陽側臥著,將手臂撐著臉頰,她在想幾日之后掃蕩聯軍該以誰為主將。

  趙匡潘美二將,縱她有心遣出去做主,這兩人也絕不能應。兩衛乃是拱守中軍的,一旦輕離,出些問題那便了不得,若平陽公主有失,大唐至少有一半的江山要塌陷了。

  那么也只呼楊二人,其中楊業用兵精明,以我一人換敵方十人的硬仗他也不打,何況在沙坡頭前那并不寬廣的地方,那也不是他善用兵地長處。

  實際上,平陽心里是定下主將了的,只是她總在猶豫,至今遼軍尚未現蹤,呼延贊用兵霸道,每大戰必有重大折損,輜重損傷些倒沒甚么,老卒若損傷巨多,非決戰之利。

  定在暗處窺探,只待兩虎相爭最緊時,要來漁翁得利的遼軍在哪里?

  平明時分,有飛騎自北而回,看密報色紅,值守將軍知是頭等要緊的事情,連忙教押帳校尉通報,不片刻,那漆管暗紅的密報,傳到了平陽手中。

  這是早早隱藏在側的偏軍報來的消息,見報平陽心中一緊。

  莫非偏軍教發現了么?

  教阿蠻啟開漆管,里頭倒出一卷薄薄的卷筒,自背面看里頭字跡工整并無潦草之處,又看那卷筒毫發無損,她這才正住了心神。

  阿蠻先瞧上頭所報,看罷大喜,低聲道:“遼人現形了,果然就在吳鎮之北,就在今日早時,衛校尉迫得鎮中本是契丹密探巢穴的引仙莊引火自燒了莊子,但那莊子里的人狡猾至極,昨夜里便搶在寅火率前頭逃進山里去了。”

  平陽一挑眉,這惹事的家伙,原來他是真做好大事去了?

  遂問:“寅火率往北去了么?”

  阿蠻笑道:“不出殿下所料,往北追殺去了。”

  “這個不要命的奸猾之人。”啐著低罵一聲,平陽再不說話。

  那密報,她也不必看了。

  衛央取了沙坡頭卻引寅火率遠遁在中軍之外,這是平陽早料到的事情。

  以這人的狡詐,他怎會不知李成廷身為巡邊事,只要兩人整天相遇,人家定有千方百計尋他晦氣,一旦戰事要緊時,巡邊事使行轅隨意尋個由頭也能將他斷送在沙場里。

  這便是平陽暫借龍雀給他的理由,為的正是這人遠遁之后,但凡念著點中軍里自己的難處,好歹將著這龍雀做些便宜。只當時她覺著,這人恐怕定要借著龍雀的勢遁到后方去,怎樣也沒有料到這不要命的竟往遼軍萬千重里一頭扎了進去。

  他這是要以區區兩百余人,將不知多少的遼軍給逼出來,在我軍與聯軍對戰之前將遼軍給逼出來。

  雖知這人狡詐,然終究不過那么點人手,他能作甚么?

  平陽很是懊悔,倘若當初不順著他的心意,好歹哪怕教他權一營千八百人,那也好過如今只兩百五十個連精銳都算不上的配軍啊。

  這個該死的,待戰勝之后,定不教他那樣順利地脫身軍伍,好好地拐了柴氏女郎過他的安穩日子去!

  見了這密報,平陽似人也來了精神,掌掌天色到了晌午,眼眸里喜滋滋的,教帳中女校尉去請孫四海,她說:“朝廷詔書也該到了,孫大叔再不從詔,那只好強送他歸京去,去請他來帳中,只說要請教輕兵營的近況,且問他,營中老卒,可為鷹揚驃騎么!”

  阿嚏——

  鼻子癢癢,忙將臉壓進了積雪里,衛央沉悶地連打了六七個噴嚏。

  這是誰在惦記咱?

  寧兒么?她定是每天都惦記的,待戰后,定要找柴大官人求親去,這么好的娘子,怎能留在娘家一直供養著!

  想想又有可能是杜丹鸞,這頭鳳凰現在在哪里?作甚么?是不是又遇到解不開的難題,想起她這個萬能的男人來了?

  忽然,衛央臉色一緊,眨眨眼心里駭然道:“該不會是敏兒吧?這丫頭好是好,可還那么小,似乎剛過了豆蔻年紀,這個,下手的話有點造孽哪!”

  轉念一想,他又摳起了嘴角,好像那個狡猾的李微瀾也有可能?

  大抵不差了,按說到如今,吳鎮那一場火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她該已得報這里的境況了。那么,她是在擔心咱丟了她的家傳寶刀,還是鄙視咱沒逮住蕭綽這個娘們?

  徐渙盯著前頭瞧的眼睛發酸,教衛央那一連串的噴嚏驚了一下,呆滯的目光方靈動起來,轉眼瞧見衛央半蹲在雪地里發呆,眼睛咕嚕咕嚕轉著不知又在想坑誰人,順口低笑道:“衛大哥,你又在想誰家娘子么?”

  衛央一呆,這被看穿了?

  當時羞惱喝道:“想你姐,好好看著,耽擱了大事,不打你個屁股開花才怪!”

  心中難免訕訕不安,怎么最近變得這么沒城府了,教這一個毛頭小子都看穿了咱的心思?

  莫非這春天快來了,咱真的就那么把持不住了么?

  他哪知道,這時的徐渙滿心只有“想你姐”三個字。

  當時有點氣惱,有點不舍,還有那么一點的喜悅。

  氣惱的是,這衛大哥怎么這么沒正形,縱你真想著我家阿姐,這該有的靦腆總還須有點罷?當著面這么不客氣地腆著臉承認你那齷齪的心思,真當我不敢跟你急還是怎么的?

  這不舍自然不難了,自小他就跟姊姊相依為命,現如今姊姊要教一個男人惦記上了,那也說明姊姊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倘若出嫁之后,曲江池畔的那院子里,再回去就只他一人,往后該怎么辦?

  而后,依照徐渙的真實想法,這衛大哥是不要臉了一點,是辦事簡單粗暴了一點,是花花腸子長了點,但他有本事,又是跟別人不同的,很是疼惜女子的人,為人也痛快,很對徐渙的脾氣,將來必也要成上將的。姊姊那樣好的女郎,自然不能嫁尋常的漢子,自王孫那日提及此事之后,徐渙看衛央一直相結交的都是大人物,很是擔心他還瞧不上徐家小門小戶出身的,如今這脫口而出毫不猶豫的一個“想你姐”…

  妥了!

  于是,也不知是仇恨還是不滿,抑或索性是鼓勵,徐渙轉過頭認真仔細地打量了衛央好幾番上下。

  衛央摸摸臉:“我臉上生花了?瞧我作甚么?”

  臉上生花?

  徐渙幾乎就要嗤之以鼻,你那臉上,鐵犁耕過去怕也刨不出半寸的壕,甚么花那么堅韌,能在你臉上扎破皮冒出頭來?

  “死乞白賴地雙手供姊姊給你么,那倒沒可能,那么好的女郎,你便是個上將軍,未必咱們就配不上你。”徐渙咧咧嘴轉過頭去繼續盯著前頭白茫茫的大地發呆,心中古怪地籌劃般想道,“倒是你若死乞白賴求上門來,我倒可以考慮著幫你牽線搭橋——當然,你可不要過分,怎么的也要長安最好的媒婆,外帶明臺鋪子里最好的胭脂,還須益州商人送來長安的最好的五色蜀錦才行。”

  這般美滋滋地想,徐渙禁不住自個兒先樂出聲。

  衛央撓撓頭,以憐憫的目光瞅著爬在雪堆子后頭小公雞似咕咕地只顧著傻笑的徐渙,搖搖頭咂咂嘴惋惜地想:“壞了,這孩子得癔癥了——莫非這廝也在想他在長安的相好?大抵不差了,啊呀,當初怎沒問徐娘子個清楚,她那么美的女郎,按說給自己找弟妹也眼光高的很,這個我可以幫忙啊,錦娘就不錯!”

  自行想象成熟的錦娘與青澀的徐渙往一起般配的景象,衛央也樂了,忙問徐渙:“喂,你姊姊叫甚么名字?上次太匆忙沒來得及問,下次找她討好吃的點心,當面叫不出人家的名字好像很過分哪。”

  就為這個么?

  徐渙左右是不肯相信那張怎樣看怎樣沒道理的臉上真有“我說的都是認真的”的跡象,頓時以為這人是真有好逑之心了,當時拿捏了起來,干咳一聲清清喉嚨,慢條斯理地在雪地里寫了兩個字,指著道:“那你可記好了,我姊姊么,大名單作一個錦,只不過,她最是喜愛的,卻是小字兒,便是這花蕊二字了。”

  衛央一愣,徐渙又嘆息道:“衛大哥,我家本在蜀地,家鄉正是青城,祖上做過買賣,因此自父輩時得遷長安,我本不姓徐,只是后來祖上才改的。”

  “你家本姓該是費么?”衛央總覺著有點違和,小周后現身也就罷了,怎地又有個知名的美人竟沒教這錯亂了的時空給湮滅了?

  徐渙比他更驚奇,他本家姓費,這事兒只有他與姊姊兩人知曉,既無親戚,又無長老,誰會告訴衛央?莫非他有能掐會算的本領不成?

  “亂猜的,亂猜的。”將徐渙的追問打岔含混過去,衛央想想這徐娘子的無限嬌美,油然道,“花不足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容,這個小名取的好啊。”

  除了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這徐娘子又能是誰?

  徐渙直想拔刀剖開衛央的腦袋去瞅瞅,這也太詭異了,無緣無故的,他知曉咱本家姓費也便罷了,姊姊這花蕊二字的小字兒,那可是她自己將這兩句話中撿來的,這事兒他怎會知道?

  該不會這是個早就對姊姊生了賊心的人罷?

  當時徐渙又開了靈通,他覺著,甚么疑惑都解開了。

  這廝定是早早托人打探許家的根底來著,有內衛的將軍是他相好,公主也待他高看的很,國家力量探尋一個小小的家庭,那豈非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看來,方才這人所謂的“想你姐”,那是再情真意切也沒有了的心意了。

  徐渙登時喜笑顏開,以“我懂了”的目光飽含贊許地抬起手在衛央肩頭拍了拍,心滿意足轉頭忙自己的去了。

  這以后可跟從前不同了,以前這人是自己的上司,是個不錯的外人,往后么,咱怎么的也是在給自己人辦事兒,那可須用上兩百分的心才行。

  衛央倒教徐渙這詭異而古怪的笑臉與那重重的兩巴掌鬧地沒頭沒腦,花蕊夫人是你姐,你也用不著這樣得意不是?

  怎地這小子愈來愈有王孫那人的嘴臉?

  當然,教他知曉徐渙此時的心想,那也絕不會義正詞嚴地再三推拒人家的好意。

  這世上,有不恨錢少的男人,有不恨權小的男人,然,只消是個正常的,怎會有不恨如花美眷盡在別人家如不恨自家那活兒“短小”精悍的男人?

  衛央吃五谷雜糧,生是個凡夫俗子,他又不當圣人,更是個正常的,怎會例外?

  約定的時候快到了,周快那廂尚未見蹤影,王孫卻回來了。

  衛央好不驚奇,這才罵著這廝,這廝便巴巴地回來了,敢不是他就在左近,沒有照令去北地偵察么?

  這自是想想而已,王孫伶俐,怎瞧不出衛央雖瞧著沒甚么公害,但若違反了他的軍令,那可真是要一刀砍腦袋的事情?何況,在這里多用些心,寅火率里每個人都多一些活命的機會,雖都不解衛央對那契丹女郎忌憚至此的理由,卻沒有人不遵他的號令。

  “怎樣?”王孫抓了一把雪塞進嘴里,衛央看他大冷天里一身汗,情知這是用了心的,再看這廝滿面笑容,猜知所獲不錯,便問。

  王孫吞下口中雪水,笑道:“前頭村鎮可真不少,不過我看都是跟那些賊虜一條褲子的,內外防范的很是森嚴,要潛進去恐怕不易。”

  眺望的徐渙低聲叫道:“周隊正也歸來了——似乎出了些狀況,怎地多了幾人?那是中軍遣來取咱們歸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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