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衛央現在有點怕面對柴熙寧。
大抵他自己心中也覺著不自在,剛來到這個時代便撞破了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倘若沒有那茭白無暇的嬌軀時常在眼前閃過,他倒可以厚著臉皮面對這女郎,關鍵的問題是,衛央自己也不知到底待這女郎是怎樣個態度,存在感極具卻似乎甚是飄渺。
而今又有個杜丹鸞橫在心中,有時衛央自己也想,難不成這是偷情男人的心態?
站在城門口想了很久,衛央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居然有偷情男人的心態。
“這么正經的一張臉,放哪那都是一道招牌,怎么可能有那種心態,唔,想多了!”拍拍臉,衛央低頭又拍拍白馬的脖頸,笑嘻嘻道,“這都到了,那就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戰事將起,有的是借口不去刺史府,呼延二哥不說了么,柴大官人就在大都護府,好得很,免過一場尷尬。”
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想那么長遠干嘛!
催馬進了原州,果然一派戰前的氣氛。原渭二州乃是久戰之地,兵鋒動處,百姓便知大戰在即,他們卻并不慌張,大陰天里還有心情街頭上該干嘛干嘛,至少時近黃昏,那青樓書院里紅燈已升了起來,醉醺醺的各色人物進出其中,大軍開拔出城,三三兩兩都靠在門坊上指指點點。
但畢竟比不得前番衛央所見的安寧,人心里惶然,面上自會表現出來,你看那腳步匆匆的,交頭接耳的,也有激昂文字的,行止中總有一股不堅信的味道。
唐人是自信的,那是因為大唐是強盛的。唐人又是不自信的,譬如這些街頭買醉的,行色匆匆的,他們不能知道如今的大軍能不能像原來那樣值得信任。沒有了大唐朝廷,唐人或許也還是唐人,但那是離落人。
衛央放馬在長街上緩行,瞧著人們的神色行止,他自己又禁不住迷茫了。
難道就這樣縮頭縮腦地茍活下去?為什么時常又有一股不情愿的氣息總在心頭晃蕩?
信馬由韁到了校場,迎門撞出個柴熙和,背著馬槊無精打采的,借著些微光輝一眼瞧見在門口下馬的衛央,登時一聲歡呼高聲叫道:“姐夫,你怎地回來了?”
守門士卒一時齊齊俱往衛央瞧來,衛央一個趔趄,連忙道:“別亂喊,不小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不穩當,隨便拽個人就喊姐夫,對得起你姐姐么?”
柴熙和笑容滿面,丟掉馬槊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瞥見士卒們往這邊看著竊竊私語,怒道:“看甚么?沒見過姐夫訓斥小舅子么?再看,再看我誣告你們這兩天不好好操訓,整日只想著回興院的紅姑娘們。”
守衛們明顯并不怕他,吃吃地一個個笑著,將目光都移開了。
衛央奇道:“柴二啊柴二,幾天沒見,你小子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啊,自學成才了?可以出師了?”
柴熙和揪著馬韁繩哼哼唧唧道:“跟姐夫你還差得遠哪,姐夫,不是我說你,你這往外頭一躲,瀟灑倒是瀟灑了,可你小舅子我這日子過的慘啊。呼延家幾位哥哥有正經活計,楊大哥也有軍令下來在身,就剩下我一個人,每日也不知做甚么,哼,上次爹聽說我常去回興院,回頭便一頓好打,若非阿姐求情,你再也休想見到你小舅子也就是我了。”
衛央哈哈大笑,拍著柴熙和的肩膀道:“柴二啊柴二,這就是報應,報應知道不?”說罷冷笑著掐著柴熙和脖子惡狠狠道,“你以為這些就完了嗎?我問你,這些天來,你耳根子有沒有時常無緣無故地熱起來?那是我在背地里詛咒你,知道不?”
“疼啊,姐夫你別這么兇殘行不?”柴熙和嗷地一聲叫,轉瞬跳開站在遠處,揉著脖子嘟囔道,“這些天被摧殘地夠多的了,你就不能看在好歹我還是你小舅子的面上對我好點么。”
衛央聽他果真是受摧殘地厲害,不由奇道:“我說柴二,這原州城沒了我,還能有人把你拾掇到這種地步,這可奇怪了啊,說說看,那是誰?我就不信你竟能被家規家法收拾的這么凄慘。”
柴熙和滿面惆悵,靠著白馬無限感嘆地道:“我還真沒說假話,再說這原州城里,除了你老丈桿子我爹,還能有誰拾掇我?”想想又一臉兇狠加了一句,“還有誰敢拾掇我?”
衛央早對這貨的口無遮攔習慣了,聞言嘿嘿地笑,笑地柴熙和好不自在,連忙換了個話題:“話說,姐夫你著急慌忙連夜趕回來干嘛?是想我阿姐了么?”說到這里,柴熙和眼睛一亮,連忙湊過來攀著衛央的肩膀,勾肩搭背將他往刺史府拽,“姐夫,咱們認識這么久,就這件事你辦地穩當,你放心,待會兒你去了阿姐閨房,想干嘛干嘛去,我幫你望風…啊呸,不對,是幫你們放哨…啊呸,又他媽不對,姐夫,幾天不見你,我這嘴巴都變笨了。”
衛央一頭黑線,這哪是柴熙寧的弟弟,哪居然幫外人坑自己姐姐的?
轉念一想,柴熙和這貨雖然二了一些,其實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他這么著急地流露出催促自己和柴熙寧生米煮成熟飯固然有這小子看中咱是個人才的原因,但一定還有其它的因素。
掐住柴熙和將他拽回原地,衛央正色道:“你老實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別找借口,你騙不過我,要再欺騙我,這以后咱們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知道不?”
柴熙和撇撇嘴:“誰要跟你做朋友,你做我姐夫不好么?哼,你離開這幾日自然不知,阿姐也心煩的很,那李佸算甚么人物,他也想討阿姐作老婆,偏生爹也不警告那廝不準來府中走動,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李佸?那是誰?
柴熙和悻悻瞥了衛央一眼,百無聊賴揪著馬鞍上的牛皮,嘟嘟囔囔說起這李佸來:“這個人么,他老子你見過,險險還刀劈了人家,難道你也忘了么?”
李成廷的兒子?
“哦,了解了解,是小會王殿下嘛。”
柴熙和瞪大了眼睛,對衛央的無知十分鄙視:“姐夫,你這是希望人家父子反目成仇早點抄刀子火并呢,還是挑撥離間讓李佸這廝一刀砍了李成廷那老兒的腦袋?”
衛央也奇怪了:“你這栽贓嫁禍的手段,怎么居然比我還沒根據了?”
柴熙和撓著頭急地直在地上轉圈子,瞧著衛央實在不是裝無辜,這才解釋道:“姐夫,我看你右手的中指關節,那是常年讀書寫字的人才有的啊,這些年你的書都讀到哪去啦?你真不知李成廷不死,這李佸便不能成為會王么?”
衛央豎起中指對著柴熙和瞄了半天,柴熙和也沒好氣反瞄了回來。
“我么,像我這么有才的人,讀書寫字那么簡單的事情,那肯定是做地出類拔萃的了,只是我這個人很內秀,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對柴熙和作嘔吐狀視而不見,衛央笑嘻嘻道,“說正事,我這正不恥下問著呢,你別打擾我難得的好興致。”
柴熙和跳上馬背蹲著,懶洋洋地道:“咱大唐自吳王改制之后,諸侯王但凡有兒子,無論嫡出還是庶出,在諸侯王死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再得任何品秩。在此之前若想得到恩蔭,那只好要么讀書考進士,要么上戰場殺敵當將軍,別無它路。這李佸雖然是會王府的嫡長子,可他在眼下還只是個白身,姐夫,你要當著人家的面叫人家小會王殿下,我估計不管打得過打不過,那爺父倆必定要抄刀子跟你拼命,真的。”
衛央油然贊嘆:“這可不就是漢代的推恩令么,這招狠啊。咱大唐是富庶,但也不能白養一群閑人,對不對?”
柴熙和才懶得管這些:“左右我只知道是這么回事,似乎其中還有甚么詳細的難懂的道理,跟咱們無干,管它作甚——姐夫,你正經回答我一個問題,你這是不是不學無術?”
衛央心情頗好,柴熙和見他回來也甚歡喜,兩人蹲在校場門外對噴了一陣子,又捎帶著對李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行徑進行了諸如“做夢”此類的吐槽。當然,這一類的吐槽主要是柴熙和在口水滿天飛地噴,衛央蹲在一邊聽。
“對了,姐夫,你是先去呼延伯伯那里,還是先回咱家,待明日一早再去見人?”心情頗佳,不知不覺已到了掌燈時候,柴熙和揉著干癟的肚子問衛央。
這破孩子,都這么大了講話還顛三倒四的。去大都護府就是去,到你家就是回?這要傳揚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咱是吃上門飯的贅婿呢。
“這次回來,主要是問一問呼延老爺子,把我那個屯換防到馬家坡子鎮守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城門口的時候遇見呼延二哥,說是槍桿取來了,我也得趕緊把趁手器械搞定。”知道他不走,柴熙和是定然不會走的,衛央踟躕著說道。
柴熙和有點不滿:“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阿姐那么好的女郎,你果真瞧不上眼么?倘若是那樣,你明說也就是了,何必躲躲閃閃,好不讓人不痛快。”
衛央拍拍柴熙和的后背:“破孩子,趕緊回家去吧,我跟你姐姐的事情,我會親自跟她去說。你知道,我這人是個極其靦腆的人,生怕的就是自作多情了,待明日我過來…”
柴熙和雙手一拍,跳下馬就往刺史府跑:“了解,了解,姐夫你趕緊去,放心,回頭我就跟阿姐說你在等她找你把話說清楚。還有啊,你若要見阿姐,最好今晚便回來,明日的話么,內衛府的杜家姊姊說好與阿姐出門耍子去哩。”
杜丹鸞去找柴熙寧了?
衛央腳一軟差點又栽倒,怎么回事,這倆女郎怎么搞一起去了?
“這破孩子,你倒是告訴我大都護府怎么走再去不遲嘛。”沖柴熙和興高采烈的背影比了個中指,衛央嘟囔了一句,只好回頭去找校場門口值守的士卒問路。
看樣子,無論今晚還是明早,這刺史府那是非去不可了,衛央摸摸耳朵,怎么有點熱,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罵咱?那定是李成廷那老王八了,咱人緣這么好,除了那王八蛋還能有誰?
下意識地,衛央將但凡不好的事情都往李成廷身上推,至于那什么李佸,說實話他還真沒放在眼里。身為王室貴胄,無論從文還是從武,都比普通人擁有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這樣的條件居然到現在還是個白身,就等著自己老子掛掉當諸侯王,那能有什么出息?
現在衛央不解的就是柴榮對李佸纏上柴熙寧的態度,柴榮是平陽公主這一邊的要人,他和那些個諸侯王原本就勢同水火,就算那李佸再是個人物,他也定不會允許女兒和這人有甚么情意,那么,他竟對李佸一天三次往府上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難不成是在逼咱就范么?
“柴大官人啊,你不厚道!”覺著大約跟自己所料相差無幾,衛央咬著后槽牙發狠道,“小心把咱逼上梁山,真把你女兒給拐帶到手了,到時候讓你后悔都來不及!”
轉念一想,他有點明白柴榮的用意了。
怎么說這人也是個封疆大吏,朝廷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自己一個小人物撞破了人家女兒的清白不說,居然現在還想著開溜——可別說自己的想法柴榮瞧不出來——這能讓人家柴大官人心里快活么。
柴熙寧是個美人,難得一見的美人,衛央又不是有殘缺的人,怎能不愛美人?只是柴熙寧雖美,在他心中卻只是美而已,至于印象,除了,咳,除了白生生的嬌軀,那就是空靈而隱約的雅致,不比待杜丹鸞那樣的真真切切的喜愛。
美人雖美,倘若只是個樹樁子,只是一幅畫,那就連最基本的人都算不得了,就算討回家去,冷冰冰的有什么趣味?
搖搖頭,將這樁心事先放下,衛央知道自己這次回來要做的事情不少,大戰在即,現在可不是分神的時候,先搞清楚甲屯換防到馬家坡子鎮到底是怎么回事,對自己太有威脅的李成廷那伙人在即將到來的戰事中已經開始扮演怎樣的角色,這才是頭等大事。
先活下來,那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大都護府自比不得校場之寬闊廣大,呼延贊并非奢侈之人,就在校場后面,刺史府正門那條街道上開辟著。以我族的風俗習慣,也只有這些官衙以及高官貴族宅院大門才可以朝著正街開,倘若小門小戶的,那都是想著里坊之內開了門戶,背對著正街的。
府門敞開著,門口嚴整站著兩排甲士,兩個通天鼓下面,器械架子上立著兩排大戟,拱衛著一面杏黃的牙旗——那是天子賜上將開府所用,尋常王公貴族府門口也不敢這樣安排。
“有勞通稟一聲,就說衛央回來了。”將白馬栓在拴馬樁上,衛央向值守甲士拱手笑嘻嘻道。
甲士上下打量了一遍,客客氣氣地教他等著,一人進門去報,不片刻,飛奔出呼延必求來,這次倒沒有頂盔摜甲,一身緊張的黑色衣裳,最便于上馬廝殺。倒是這二貨頭上的裝飾,衛央一見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呼延必求不明所以,以為是衛央難得回來激動壞了,也大笑著迎了下來,得意洋洋地道:“兄弟,上次你說的實在對極了,回頭哥哥便央大嫂扎了這黑巾子包在頭上,你看怎樣?”
不怎樣,你一好好的唐人不做,非得整阿三的頭型干嘛?
“果然實在好極了,三哥,你可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翹起大拇指好好地夸贊了一番,衛央問起了正事,“剛才碰見柴二那小子,據說李成廷家的小兒也到原州了?他來干嘛?”
呼延必求心情出奇的好,抬手端正了頭上的頂巾,拽著衛央就往里面走:“進去說話,這回都回來了,站門口讓人笑話么,爹正和柴世叔念起你來著。這些天大嫂很是不閑,待有閑暇,你放心,哥哥替你央她再扎個頂巾,好兄弟有福同享。”
衛央連忙搖手:“三哥,三哥,這就算了,你這氣質跟這巾子十分相匹配,我就不行了。有閑暇你倒是多帶著柴熙和那小子,省得憋出毛病來。”
“好兄弟,難為處處想著咱們,這你放心,一場雨后,哥哥便有了空閑,沒事就去找柴二守著柴家妹子,定不教你吃虧。”呼延必求煞是認真,腳下走地生風,“門口碰見二哥沒?他也去了你那邊守備,不過是臨戰必然第一撥殺出去的那種,有空你與他多走走,彼此照應著,量他誰也不敢拿咱們兄弟怎樣。倒是你這回來也不早說,咱們酒飯都吃到中途了,快走,趁著還熱乎,你得多敬你老丈桿子兩杯酒吃,吃他個頭暈眼花,答允你不許李佸那廝再進出刺史府。”
這人說話不利索,顛三倒四的,但真心實意的關懷卻明顯露了出來。
衛央吸吸鼻子,大力拍了幾下呼延必求的胳膊:“三哥,你這人雖然說話沒頭沒腦了些跟我一樣,待人好的心卻是真的,這倒也與我一致。”
呼延必求哈哈大笑:“那定當要一致,若不然,咱們肯做好兄弟么?”突然想起一件事,呼延必求停下腳步,臉色鄭重回過頭來問衛央,“兄弟,我聽說你在靈源縣的時候,跟內衛府的小杜將軍有了交情?你老實跟我說,有沒有摻和到內衛府那檔子事情里頭去?”
衛央奇道:“三哥,我看這內衛府也很是護衛那什么平陽公主啊,難道咱們不該和他們走近些么?”
呼延必求哼道:“走近自然是要走近的,這兩日爹和柴世叔說起此事,我順帶耳聽了兩聲,咱們怕的就是你不明情由,被對頭拐帶到路邊去了。這小杜將軍人是很好的,但這內衛府么,哼,也就這緝捕司還不錯,哦,也就是小杜將軍的麾下這一撥。其余的么,哼,哼,可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原來這負責天子事的內衛府也不是鐵板一塊啊,衛央正色道:“三哥,這你放心,誰是咱們的朋友,誰是咱們的敵人,這一點我分的很清楚。和這內衛府有交情,也只在小杜將軍一人身上,我管他旁人是誰!”
“好,以兄弟你不吃虧專占便宜的手段,有這句話咱們就安心了。”說罷呼延必求眼珠一轉,壓低聲音忍著笑好奇問道,“倒是哥哥很好奇啊,你跟這小杜將軍…咳,似乎有些勾搭啊。還有,在靈源的時候,除了這小杜將軍,你又好惹誰家女郎了?”
衛央撞天價叫冤:“三哥,雖然咱們是好兄弟,但你不能空口無憑冤枉人啊,說的我狂蜂浪蝶似的。至于女郎么,倒也見過兩個,哼,有個穿寶藍衣服的,據說是京兆府捕頭的李姓女郎,差點一見面就拔刀要跟小弟火并,我還納悶來著,莫非更年期提前到了么。”
“可不能胡說。”呼延必求連忙打斷衛央的話,往周圍瞧了兩眼才拽著往內堂里頭走,明情是不敢再聽他胡說八道。
衛央心道:“那女郎果然是個來頭甚不小的人物,莫非她才是內衛府真正主事的?”
連過三堂,這才到了內堂里,轉過照壁迎面竟是簇簇攘攘的花草坪,修剪地錯落有致,寬闊有數畝的地里石山流水好不自在。
這定不是呼延贊自己弄的,這大老粗可沒這閑情雅致。
呼延必求賣弄道:“這是大嫂做主修的花園子,比不上那些個王公貴族家里的奢侈,勝在安靜,你瞧著怎樣?”
衛央連連贊嘆:“不是小弟恭維,這實在是雅致的很哪。我就納悶了,大哥那不正經的人,怎就這么有福氣討了心境這么雅致的老婆,老天不公啊!”
呼延必求嘿嘿地笑:“我也很不解的很哪,不過兄弟你也不必不忿大哥他,待你娶了柴家妹子過門,那也是個雅致的女郎,你可要好生珍惜。若不然,咱們弟兄合起來打你。”
這扯遠了,衛央擺擺手:“日月長在,何必把人急壞?三哥,眼下戰事要緊,等過了這道門咱們再說這事不遲。三哥,有件事你知道不,把我們輕兵營的人調去換防守備,說白了就是把小弟這個全是新卒的甲屯調去馬家坡子鎮守備,這是大都護的意思,還是李成廷那老兒在其中搞鬼?”
“你不問我也要跟你說的。”站在內堂門外,這都能聞到酒飯香味了,衛央摸著肚子,呼延必求拉住他無比正經地解釋道,“你知道爹那人一貫是公事大于私情的行事風格,倘若說為咱們弟兄幾個人便徇私情在戰事里動手腳,那決計不能。當時你剛到了輕兵營,聽說一去便當了百將,他自然高興的很,當時想著將你召回來仔細問過用兵的本領,而后照才能布置用處。就在第二日,李成廷那老兒到了咱們這里,正逢邊事急報到來,這一次契丹黨項與那幫蛾賊糾集的兵力,那可比咱們的人手多的多,這李成廷便說力量要集中在最要緊的地帶使,當時提議換防,正中爹的考慮。”
衛央點點頭:“不錯,雖然不知這老兒心里到底什么打算,但面對比咱們多的多的敵人,集中力量各個擊破那才是最穩當的用兵。”
呼延必求又說:“著啊,當時爹和柴世叔一想,估摸著這老兒的用意還在兄弟你身上,便問這廝要以甚么人手替代換防,這老兒果然提起了輕兵營。”
兩人在門外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里頭呼延贊自然聽見了,走到門口將對話聽個清楚,這時跨出門來宏聲道:“衛央小子,去見過熙寧孩子沒有?”
柴榮就跟在后面,面色微紅不忿地先瞪了衛央兩眼。
“那什么,這不正事要緊么,回頭就找去。”衛央拱拱手,沖柴榮反瞪了兩眼回去。
一邊的周泰忍不住笑起來,他就知道柴榮的用意定然瞞不過衛央這個人,這對翁婿,可有意思的很哪。
“當時會王提議以輕兵營替代換防,老夫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其中有詐。”見衛央說回頭就去找柴熙寧,呼延贊暫且信了他,招手讓眾人都進門,大聲說道,“只是后來這會王提出輕兵營的不穩定性,你那甲屯又都是新卒,便提議將你放在換防地帶中最安全的馬家坡子鎮,老夫雖依舊不解,卻也點頭允了。”
柴榮不甘地沖衛央拉了一陣子黑臉,這時候才中肯地說了一句話:“以輕兵營的作戰利用,守備馬家坡子鎮倒是果真安全至極了。”
“都坐,必求,你去取些新的飯食來。”在下手安排了座位,呼延贊教呼延必求去取飯食,呼延必求哪里肯錯過這么好的聽熱鬧機會,隨手讓外頭的甲士去辦,自己紋絲不動坐著,呼延贊倒沒有呵斥,等衛央先飲了一盅熱酒才說,“戰事將起,大事頗多,這幾日也沒有正經想過這李成廷用意在哪里,你也不要擔憂,倘若要用到你那一屯將士,沒有老夫軍令,巡邊事使行轅也無權調動。”
柴榮這時才說:“以我之見,恐怕這又是焦南逢的詭計,衛央斗將勝了馬全義,弓馬嫻熟那自是有望取得戶籍之后正經清白升遷將校的資質了,在大都護眼下,巡邊事使行轅要想公然陷害恐怕不易,索性將衛央困在安全地帶,得不到軍功,升遷自然無望,以這廝憊懶,哼,恐怕自己也不求上進的很,長此以往,再好的資質也終要湮沒在安逸之中。”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衛央覺著柴榮所料不差。
至于這兩位話里話外的激將之法,他可不去上當。
笑嘻嘻地接過飯食先往嘴里塞,至于呼延贊和柴榮期盼的沖冠一怒拍案而起,你當我傻么,好好的平安日子不過,主動請纓上戰場送死去?
呼延贊和柴榮相顧搖頭嘆息,這小子,的確被那焦南逢看透了,就是個憊懶的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