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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江湖人士的最怕

熊貓書庫    大唐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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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這書院,衛央大模大樣張口叫道:“有人沒有?來客人了,端茶倒水的趕緊上,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盡量上,劉重大哥有的是錢啊!”

  劉重情不自禁摸了下錢袋,連忙道:“衛兄弟,怎地不是你請客…那個進來瞧一瞧么?”

  衛央一拍額頭:“哦,剛才忘了。你放心,你先幫我墊付上,回頭我找你們將軍借來錢再付你嫖資。放心,保管不少你一文大錢。”

  三人連忙推手:“那還是老劉來請,放心,這點錢咱們還是有的。”

  讓杜丹鸞掏錢?人家可能有某種很正常的關系,可這衛兄弟滿口胡說八道一貫吃了好處把惡名推給別人的做派,這要讓他說是自己三人請他進來嫖,開玩笑,內衛府規矩可不是說著玩的。

  衛央認真地道:“真的,我這人一貫出了名的講義氣,咱們初次見面,怎能讓劉大哥破費?還是我來,這點錢相信小杜將軍還是有的,不會虧你們。”

  劉重就差跪下求了,眼淚汪汪道:“兄弟,兄弟,這次就讓咱們來,下次,下次一定承你的情面,成不?”

  衛央很奇怪:“還沒見過哭著喊著要掏錢請客的,我可沒逼你們啊。對了,下次,嗯,下次的話,回頭我先跟你們小杜將軍講好是你們仨約了我說好的,她只管借我錢就行,好,就這樣安排。”

  三人死的心都有了,連忙閉上了嘴,心里打定了主意,待會兒不管這衛兄弟怎么荒唐,咱們撂下錢就跑,下次絕不見他——至少絕不背著杜將軍見他!

  大馬金刀往堂中正椅上一坐,衛央拍著桌子叫道:“來人了,都沒看見沒聽見嗎?快出來,再不出來內衛府拆你院墻啦!”

  劉重忙攔住道:“衛兄弟,衛兄弟,你這樣搞不成啊,這會壞了咱們的名聲。”

  “內衛府還有名聲?”衛央太稀奇了,連忙不恥下問道,“那是不是你們平時執法抓人都要在犯人門前跪下,說我求你快出來,快跟我走?到了你們地盤上,好吃好喝的供著,眼巴巴等人家開口?哎呀,這待遇太好了,劉大哥,您老三位辛苦辛苦,回頭我犯點啥罪過,你們負責把我求到你們內衛府去吧,這在里頭待三月,出來還不得白白胖胖花生仁一樣?”

  劉重急地一頭汗,這衛兄弟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嚇死人哪。你當內衛府是甚么?那是只聽皇帝詔令的暴力機關,平時干的都是抄家滅族的大事,也就你這種把不要臉當家常便飯的人才覺著待遇好,你要瞧見內衛府大牢里哭著喊著求痛快死的那些罪犯,估計…估計你這人也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后頭迎出了老鴇,和傳說中下巴上一塊黑痣手里搖著香帕見人就貼上來喊“喲,大爺你來了”決計不同,客氣中帶著熱情,卻為難地道:“您四位來地不巧,咱們書院尚未開張,掌燈時分姑娘們才開門,這實在不湊巧的很。”

  衛央一拍桌子:“好大膽,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然后眼睛亮晶晶瞧著劉重三人,“三位大哥,接下來是不是我可以怒火萬丈地讓你們砸桌子放火了?我記著地主老財家的紈绔都是這么干的!”

  劉重忙道:“衛兄弟,咱們都是斯文人,你這樣不是來嫖——那個考察的做派,要不,咱們幫你做主可好?”

  衛央喜道:“好啊好啊,你們快安排,記著,這考察要重點看心情,你們要不給我安排最好的姑娘伺候…那個來問話,回頭我就在你們小杜將軍面前告你們黑狀,說你們虐待我。”

  劉重只好道:“那是,那是,最好的…最要緊的考察,自然要衛兄弟親自來了,咱們是正經人,不會做那等對不住衛兄弟的勾當。”

  衛央這才放下心來,將直刀橫架在手邊的幾上,很不在意地道:“那我來負責考察這里的姑娘們,三位大哥只好辛苦辛苦,負責把叫地很不正常的那雞窩里的黃鼠狼給抓出來!”

  還真是來鬧事的?

  劉重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是一起辦差許多年的搭檔,彼此只消一個眼神便能知道心意,見此連忙正容道:“兄弟高看咱們了,這頂要緊的事情,自然要你親自來才行。咱們笨手笨腳只會亂事,前番來不空手而返么!”

  那老鴇耳聽得不對勁,連忙沖衛央道:“這位將軍,咱們是正經的書院,這幾位前番也來查過好幾番,那是定沒有甚么形跡可疑之人藏在這里的。”

  衛央眼一翻:“誰說我來你這里找人?我聽見這里有不正常的雞叫,擔心姑娘們的安全,這才進來抓黃鼠狼,跟形跡可疑的人有什么干系?”

  老鴇神色一緊,衛央正色又道:“另外,你這稱呼不對勁啊。難道你沒看到我這一身鎧甲是百將級別的么?你這是要我羞愧難當自絕在你這書院里頭嗎?你這里是書院,可不是別處,想來一個個都是學問很身后的斯文人,怎地說話這么沒見識?你是故意的嗎?”

  劉重三人也神色肅然,衛央這人他們雖不熟識,但這人是將軍的,將軍的那個好朋友,又被她請來抓捕那叛徒,想必手段確有過人之處,他既突然翻臉,想必發覺了甚么原本自己這些人不曾發覺的破綻,那可得小心周密些著,如若下令,縱然殺人放火,也須沖進去抓人了。

  這沒事找事的人,說實話老鴇還從未見過。但她知道眼前這是一伙什么人,那是非天子詔令不聽,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心狠手毒之人,休說書院背后只是個土財主,縱是王孫貴族,那能大得過皇帝老子?

  因此衛央借機尋釁,這老鴇絕不與他對著頂牛,化作繞指柔好話奉承不絕。

  劉重三人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衛央尋釁,他們三個便仔細盯著老鴇的眼睛看,依舊如上次般平靜,滿口只是不住地道歉。

  “莫非這衛兄弟也錯了?”三人不禁起了疑心。

  衛央裝模作樣拿捏夠了,這才笑嘻嘻問劉重:“劉大哥,這關于雞叫的問題,看來咱們是得勉強人家一回提前開張了。不過走了一路,肚子餓啊,要不,咱們先填飽肚子再來霸王硬上弓?”

  劉重心事重重,狐疑地又瞧了衛央一眼,便要開口讓這老鴇準備酒菜。

  衛央掃了那老鴇一眼,擺著手笑道:“不忙不忙,我這人吃飯有個毛病,胭脂味兒不能太重,每頓飯無魚不歡,這是個問題。”

  老鴇忙道:“貴人要吃魚,那也有——既是貴人臨幸,那也只好奴奴來作這個惡人——不如奴奴先去教人準備魚肉美酒,再教姑娘們先打扮起來可好?”

  劉重三人面面相覷,衛兄弟還真要不干正經事?

  衛央笑道:“好,好,有勞。這樣,我說一道菜你記下,南方有一種魚叫帶魚,這種魚有一種吃法,把魚先曬成魚干然后用滾油炸,酥脆酥脆賊好吃。我得先看看你這里的帶魚正宗不正宗,你先讓后廚拿上來幾條我看看。”

  老鴇面色一緊,為難道:“不是怠慢客人,這帶魚干,咱們這里是真沒有。”

  衛央不相信:“這么出名的魚怎么可以沒有?哎呀,這問題大了,沒帶魚,吃飯不香啊。這樣,劉大哥,麻煩你出去找找,看集市上有沒有賣的,有的話,買三五十斤回來。唔,這里的味道也有點重,用咸魚熏一下也好。”

  劉重盯著老鴇看,衛央把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這老鴇依舊無動于衷的樣子,心頭一陣陰霾,他認為,這一次是衛央判斷錯了。

  如果有足夠量的咸魚,這里的胭脂味道肯定會被沖淡,只要味道不那么重,月神它們的嗅覺就不會出現問題。到了這種地步,這老鴇還這么鎮定,相信她很清楚再假裝下去的后果,因此,劉重三人判斷那叛徒是沒有藏在這里的。

  “衛兄弟,要不今天就先算了吧。”猶豫了一下,覺著還是應該以大事為重,劉重開口勸道。

  衛央心中已有了主張,劉重這么一勸,他便顯出猶豫的神色,那幾人心下稍安,忙又紛紛勸道:“是啊,衛兄弟,咱們可不是說笑,如若這一次差事沒有辦妥當,那咱們這些人可真的只好自刎謝罪了。”

  “那也好吧,不過得記著啊,你們欠我一頓酒飯,這可不能給我忘了。”抓起直刀,衛央慢吞吞抬腳往外頭走,一邊嘴上不滿道。

  劉重幾人大為松氣,連忙許愿發誓:“那容易,左右咱們還要在這里多呆些日子,管教他這里備好那甚么帶魚干,回頭便請你來就是了。”

  出了門,衛央回頭又深深瞧了那書院一眼,走遠了劉重才試探著道:“怎么,衛兄弟依舊覺著這書院有古怪?”

  衛央瞇起了眼睛,輕輕一笑反問道:“三位大哥,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這老鴇很不正常么?”

  三人面面相覷,都道:“倒是真沒有發覺,衛兄弟問話的時候,咱們很是仔細地觀察著老鴇的情緒,并不曾發覺有甚么不對勁啊。”

  衛央哼道:“正是因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對勁。原本進去之前,我也不確定這書院有問題,但現在看來,這雞窩可能和那叛徒沒有關系,但在別的方面定然有很大的問題。”想想鄭重叮囑道,“我的意見是,最好還是讓內衛府的弟兄們辛苦辛苦,日夜都在這書院外頭死死地盯著,哪怕是化妝易容進出的人,也必須要搞清楚他們的真面目。”

  劉重撓著頭很是不解:“這,這怎么講?咱們可真糊涂了!”

  衛央嘆道:“內衛府那是什么?那是殺了人只需要找個理由的機構,這種機構,別說一個小小的青樓,就算是王府衙門的人見了,兩股戰戰恐怕都是輕的,可這老鴇…”

  三人恍然大悟,劉重扭頭就要往回走,恨恨罵道:“直娘賊,若非衛兄弟你精細,咱們可真要被騙過了。不錯,一個妓院的老鴇,兩次見了咱們都這般鎮定,若非刻意操訓過,哪里能這樣?”

  衛央一把拽住:“做什么去?這青樓恐怕另有隱秘的地方,咱們就算把這里夷為平地,也不見得就能找到那犄角旮旯。”

  三人不甘道:“那,那只好就這樣靜候著?”

  衛央自有計較,待拐到偏僻處劉重叫來幾個內衛吩咐下去時刻監視好書院之后才成竹在胸道:“現在這打草驚蛇的勾當咱們也做了,這青樓用處可大的很,但凡有一點可能,那幕后指使就不會輕易將這產業給放棄了,那叛徒若果真在這里,一兩日之內定會離開這里,接下來,咱們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了。走,你們小杜將軍那邊的排查也該差不多了,是時候離開縣城了。”

  劉重驚道:“離開?這如何使得?”

  衛央比他更驚奇:“不離開縣城,那叛徒怎么抓?這縣城說小也不小,在這里面難道你們能掘地三尺?教你們個道理,干什么事情吧,最主要的都是要揚長避短,把對我們有利的方面搞的多多的,大大的,把對敵人有利的方面搞的小小的,少少的,這才是斗爭的王道,明白了吧?”

  那三人將信將疑,但也沒有最好的辦法可想,只好陪著衛央找到了縣衙,直奔面色不豫按劍在大堂上來回踱步的杜丹鸞,堂下彎著腰陪站著的縣令眼巴巴地直看著這一行不放,恐怕吃夠了杜丹鸞的苦頭,早想著盡早將那叛徒抓捕歸案,他這縣太爺也好將這群勾魂的無常送出地界去。

  “怎樣?”見了四人不及招呼,杜丹鸞擰眉問道。

  衛央向那縣令拱了拱手,笑嘻嘻道:“哎呀,你們這邊那么多人都沒收獲,我們這點四個人能有什么好消息帶回來?那什么,有吃的沒?午膳還沒用過,餓死了快。”

  他這人一貫沒正行,但杜丹鸞臉上卻有了喜色,雖然剛剛接觸,可她已經很了解衛央這廝了,看他的模樣或許看不出什么,但三個屬下狐疑而有了一絲希望,還有點兇狠毒辣的神色,這還怎能不判斷出這四個人有了點收獲了?

  大抵是病急亂投醫,杜丹鸞既有了這個認知,索性也不著急了,教那縣令備些水菜,看著衛央胡吃海喝填飽了肚子,又瞧了瞧神思不屬坐立不安的幾個屬下,微微蹙眉,又瞧了瞧衛央,終爾輕輕搖了搖頭。

  衛央正在菜盤子里尋找肉絲,頭也不抬哼道:“別想拉我下水啊,前番被那個甚么元祥說成鷹犬就夠憋屈的了,這要真成了狗腿子,我可指不準要給你鬧點什么亂子出來呢。”

  杜丹鸞丟了個白眼沒說話,倒是坐不住的劉重見這里沒有靈源縣的人,急不可耐問道:“衛兄弟,這吃也吃飽了,喝也喝好了,接下來咱們當怎樣行事?”

  他這是在給杜丹鸞遞話呢,衛央既有了章法,以他和杜丹鸞的“清白”關系,眼下只好由杜丹鸞出面問了。

  衛央抬起袖子擦擦嘴,遺憾地看著菜盤子咂咂嘴才反問道:“你們說,這江湖人最怕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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