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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意正和裴青云大婚的正式禮服,當然是傳統的禮服。
齊意正會穿大齊朝時候新郎官常穿的九品綠色深衣,頭戴二翅簪花帽。
裴青云是一身大紅色緙絲對襟大袖衫,大紅羅裙,配以鳳冠霞帔和大紅蓋頭。
齊意欣心里自有小算盤,又貿足了勁兒攛掇齊意正和裴青云去東陽城的照相鋪,穿著照相鋪里提供的外洋白紗禮服,照了幾張婚紗照。
可惜東陽城照相鋪子里的白色婚紗可以選擇的樣式太少,也就是裴青云國色天香,才沒有被那種在腦袋上纏了一圈帽子似的白紗頭巾造型給拖累。
照相的時候,齊意正穿著西式燕尾服,站在裴青云身后。
裴青云穿著長長的婚紗,坐在齊意正前面的一個錦杌上,斜身側臉看著鏡頭,嘴邊微微的笑。
兩個人的樣貌都是一等一的,照出來的效果自然不同凡響。
那照相鋪子也是剛剛才引進這種白色婚紗禮服,照的人很少。
見了齊意正和裴青云照出來的樣片,一時驚為天人,非要放到他們鋪子里的櫥窗上去招攬生意不可。
齊意欣要這個照片是另有用途的,當然怎么說都不肯。
那照相鋪子知道他們是齊家人,財大氣粗,也不敢提在他們面前提“重金”二字,只怕惹人笑話。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齊意欣把底片都拿走了。
回到齊家,齊意欣特意給齊老太太看這次照出來的照片。
裴青云和齊意正都不喜歡這種白色的禮服,齊老太太看了也直皺眉頭,不過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跟齊意欣說。這些照片,不能放到新婚的洞房里面去。
齊意欣卻不以為意,高高興興地拿了照片來到報館。讓嚴先生登在《新聞報》新創刊號的頭版頭條上,上書“財務總長齊意正大婚,迎娶大齊首輔裴家嫡女裴氏。大總統親臨。為新人致辭!”。
為了這個創刊號,齊意欣費盡心思,才說服了嚴先生,以齊意正的大婚消息為頭版頭條,還雇了無數的小報童,讓他們在正式大婚前三天在街上免費發放,并小字注明,憑著《新聞報》的這份創刊號。可以去齊家吃齊大少爺齊意正婚宴的流水席。
果然到了大婚的前幾天,東陽城里,連街上擺攤的小販都發現。原來齊家的大少爺大婚,連大總統都親臨。而且齊家的大少爺,已經做了新朝的財務總長!
之前齊意正的任命,只在東陽城的高門大戶中流傳,還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東陽城里的一般老百姓還不知道財務總長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職位,幸虧《新聞報》上有寫,這是相對于大齊朝戶部尚書的位置。――齊家的大少爺,當真是了不起啊!
于是一些以前以為齊家在走下坡路,故而裝聾作啞的人家都慌了神,趕緊過來送禮,讓齊家的帳房忙得不可開交。
齊家倒是早有準備,從大婚前兩天開始,就在齊家內院的花廳席開五十桌,招待親戚家,還有平時走動比較密切的人家的女眷。外院也是五十桌,招待這些人家的男賓。另外還有三百桌流水席,擺在齊家大門外面的空地上,只要拿著《新聞報》的創刊號過來說聲恭喜,哪怕什么禮物都沒有,也沒有關系,照樣可以好吃好喝一頓。
東陽城里的《新聞報》,一時洛陽紙貴,成了搶手貨。
嚴先生看見報館的牛式印刷機,一天印一千張,都被人一搶而空,開始很不理解,后來聽說拿著《新聞報》的創刊號,可以去齊家吃流水席,才有些悻悻然地對自己的兒子小嚴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小嚴卻裝作沒有聽見,到了正日子那天,也拿了一份偷偷藏起來的《新聞報》創刊號和齊意欣給他的一份請帖,到齊家吃流水席去了。
正日子這天,齊家的規矩更嚴格一些。不是拿一份報紙就可以過來吃喝的,還必須要有齊家發的請帖。
因為這一天,東陽城的世家大族,還有從京城來的權貴,包括新朝的大總統,都要到齊家來出席婚禮。
為了安全起見,江東二十郡的少都督顧遠東,一大早就帶著顧家軍,全副武裝地去東陽城的碼頭上親自迎接大總統。
顧遠東今天穿著玄色軍服,頭上戴著特制的鋼盔,腰系五指寬的牛皮皮帶,手上戴著一副白手套。腰間的槍套上,露出金黃色的槍托。因是齊意正大婚,為了討個好彩頭,顧遠東身上也掛上了大紅的綬帶。
顧家軍的護衛們,也都在玄色軍服外面,系著包了一層紅綢的牛皮腰帶。個個頭戴黑色鋼盔,手持最新式的維森小型沖鋒槍,殺氣騰騰地站在顧遠東身后,遠眺著快要靠岸的大總統的坐船。
東陽城臨海而建,此時東陽城的碼頭,其實是一個近海處海彎的碼頭。
站在岸邊眺望過去,蔚藍色的大海,淡藍的天空上飄著雪白的云彩。一輪紅日正從云層里要脫穎而出,萬千道陽光灑在岸邊豎立的顧家軍上,氣象萬千。
沈大總統一行人的坐船正要靠岸。這些人來到甲板上,看見站在岸邊的顧家軍被陽光鑲上了一道金邊。特別是最前面騎在一匹四蹄踏雪的黑色大馬上的顧遠東,更是氣勢不凡。
“老爺,顧少都督真是個有心人。這么早就列隊在這里迎接老爺,老爺等會兒要給他什么樣的賞賜呢?”站在沈大總統身邊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子,頭上燙著齊肩的豬腸裝,身上穿著一件桃紅色緙絲無袖旗袍,身上還裹著一件薄開司米的金棕色格子披肩,將裸露在旗袍外面雪白的雙臂包得嚴嚴實實的。
沈大總統憐愛地把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了下來,披在那女子身上,笑著問道:“小憐對顧少都督印象不錯?”
那名叫小憐的女子,本是江南一個戲院的名伶,因唱得一手好昆曲,是那戲院里面的臺柱。
沈大總統當年本是大齊朝的刑部尚書,奉旨巡防江南,查訪冤獄。他的妻子南宮氏是江南人氏,便趁機帶著自己所出的兒女也回到江南小住了一陣子,正好躲過了京城劇變,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大齊朝覆滅了,沈尚書不再是刑部尚書。因他是大齊朝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尚書級人物,便被當時的三大都督江東顧為康、江南夏扶民,以及江北成士群,共同推舉為新朝的臨時總統。
經過八年的經營,他已經正式當選了總統,不再是以前要看三位大都督臉色的“跛腳鴨”了。
沈大尚書要回京城去做大總統,就順便替小憐贖了身,帶著去京城,做了他的第四房姨太太。
這次來東陽城參加他的財務總長齊意正的婚禮,本來應該帶著他的夫人一起來的,誰知他的夫人近來身子更是不如以前,已經沉疴難起的樣子。
他夫人娘家姓南宮,跟大齊朝輝國公宋家,本是一脈所出的嫡親兄弟。只是兩個兒子一個跟了母親姓南宮,留在江南,執大齊朝白道之牛耳,江南所有的賭場、鏢局、武館,還有青樓和戲院,都是歸了南宮家管轄。另一個兒子跟著父親姓宋,在京城跟著父親襲了爵位,便是輝國公這一脈。所以大齊朝里人盡皆知,南宮家和宋家雖然姓氏不同,卻是嫡親的親戚。兩家人也一直走動得很親密。
東陽城里的宋大夫是京城宋家分出來的旁支,也是宋家如今碩果僅存的一脈,已經請了南宮家的老祖宗作證,將宋大夫這一支遷入宋家嫡支,為宋家嫡系傳香火。
南宮夫人如今病重,便專門請了宋大夫去給她瞧病去了。
沈大總統知道夫人有宋家的名醫照料,倒是不擔心,只是專注地盯著小憐的眼睛,看她要如何作答。
小憐卻噗哧一笑,拿手掩了嘴。抬手之間,露出一節皓如霜雪的手臂,如流星一樣在沈大總統眼前劃過。
沈大總統不為所動,繼續問道:“…是也不是?”
小憐放下胳膊,往沈大總統身邊偎了過去,吐氣如蘭地在沈大總統耳邊道:“我的老爺,您就別吃這沒頭沒尾的干醋了…讓您的隨從們笑話…”
沈大總統看了一眼周圍的隨從,見他們都眼望著岸邊,一言不發,也不再說話,眼睛看向了岸邊。
眼看總統的專船已經要靠岸了。
岸邊等候著的軍鼓樂隊已經奏響了顧家軍的軍歌,歡迎大總統一行人來東陽城。
顧遠東從馬上下來,將韁繩扔給一旁的小廝,又整了整身上藏青色鑲青色狐皮的薄氅,大步向沈大總統一行人走了過來。
看見顧遠東向他們這邊走過來,小麥色的面孔俊美如天人一樣,小憐微微偏了頭,不敢再向顧遠東看過去。同時也稍微后退兩步,走在沈大總統身后,只擔心自己突然劇烈起來的心跳,會讓沈大總統心生疑慮。
“少都督多禮了。”沈大總統伸出手去,和顧遠東握了握手。
宋家兄弟早年各跟爹、娘姓的往事,是《煙水寒》第三卷里面的。不看也沒有關系。這里都交待清楚了。
11點還有一更。喊累了。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