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從深圳起飛的航班安然抵達天原機場,全國各地蜂擁而至的記著早已將機場出口圍了個水泄不通,長槍短炮一起對準了遠道而來的香港人…
“請問你們首次參加國內聯賽有何感想?”
“請問你們對這次的對手高陽十三中如何評價?”
“請問你們對取得明天比賽的勝利有信心嗎?”
喧鬧的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國內抵達出口,口水伴著音波四射,卻都是些諸如此類的沒深度沒營養的問題,惹得香港同胞紛紛皺眉。
“對不起,無可奉告。”蘇安平微笑著回應。這是公式化的,也最貼近實際的回答,比賽還沒打,那里來的什么感受?對手都沒見著,評價個屁?信心?沒有信心,還打個毛比賽。
“對不起,我們的隊員剛下飛機,都很累了,有什么問題,找機會再回答大家,好么?”這是香港隊的主教練李家俊,而這,是最空洞的回答,什么叫有機會?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完全的空頭支票嘛。
“走開。”蘇佩妮柳眉一豎,伸手就扒拉,這應該算是最簡潔的回應了吧…要知道香港人,對狗仔隊,那可是鮮有好感的。
“你不去采訪香港隊,挖新聞,成天跟著我干啥?”蕭寒掃了一眼已經在自己身后跟了一天的宗海洋,真不知道這個記者是不是腦袋出了問題,不去順應大潮追捧香港同胞,非要追著自己要什么獨家報道。
“你以為我不想么?這不是在報社沒地位,撈不到這種肥缺么?”宗海洋抽動了下嘴角,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要知道這次聯賽期間,他可是完全的和十三中綁在一起了,十三中走多遠,就代表著他的工作能做多深,也從一定層面上決定著他的前途有多遠大,而蕭寒,無疑就是他一個人的萬家生佛了,他可得罪不起。
“作為一名華南人,我怎么能舍棄家鄉的球隊,去對敵人進行報道呢?”宗海洋大義凜然道。
蕭寒不屑的一笑,也懶得去拆穿他,一個一開始就被派到高陽這種偏僻小城的省城記者,誰看不出來他沒背景?頓了頓,忽然看似隨意的道:“我怎么記得宗記者好像不是我們華南人,只是在我們這邊工作而已?”
“呃,這個…”被拆穿的宗海洋恨不得照這個不給自己半分面子的小子后腦勺來上一下,尷尬的笑了幾聲道:“我這不是把天原當成我的第二故鄉了么。我有做為一個華南人的自覺。”
蕭寒有些怪異的回頭看了宗海洋一眼,沒再說話。不管宗海洋說得是真是假,至少蕭寒可以肯定,宗海洋是真心希望十三中能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取得勝利的,而一些真正的華南人,又有多少對此事漠不關心?甚至其中又有多少人希望十三中落敗?至少蕭寒認識的就有兩個,楊曦和劉衛東。
此刻所有的十三中隊員都在五中的球館中訓練,但這并不意味著沒有十三中的人在機場觀察香港隊的情況,安雅此時就戴了一個紅色的棒球帽,站在機場對面的路邊,看著對面洶涌的人潮。她的目標很明確,近距離的觀察下香港隊,也算提前探聽一番虛實。
安雅瞪著一雙大眼睛,等待著第一個殺出人群的香港球員的出現,在她想來,能夠殺出重圍的肯定會是身高馬大的運動員了,可是沒想到,第一個從人群中鉆出來的居然是個和她裝扮一模一樣的女孩。
一樣的紅色NIKE運動服,一樣的白色運動鞋,一樣的紅色棒球帽,甚至扎著一樣的馬尾辮…
撞衫了!
或許是安雅盯著蘇佩妮的眼神太過直接,太過用力,又或者是安雅的衣服在蘇佩妮看來太過顯眼,幾乎是一瞬間,蘇佩妮也注意到了馬路對面的安雅。她停下腳步,兩個女孩就這樣隔著一條馬路,默默的對視了兩眼,然后一起轉身,離去。
安雅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走,但她就是不愿意繼續呆下去了,她不覺得面對這樣一個女孩子能夠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雖然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兩人都不曾近距離的面對面,但安雅就是這樣認定,也就這樣一回頭,回去了。
蘇佩妮很是不爽,氣哼哼的在相關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上了酒店派來接他們的大巴。蘇佩妮雖然不知道安雅是干什么的,但在她心里就是很不得勁,在她看來,在華南這樣的蠻荒之地,怎么可以有人和她有一樣的穿著和品位呢?假的,一定是假的,蘇佩妮暗暗告知自己,然后很自然的就將安雅的一身裝飾歸到了冒牌貨的行列。
安雅心里很清楚,蘇佩妮多半是隨著香港隊一起來的,這樣算起來,身份多半也和她一樣,而且安雅清楚,香港隊和十三中入住的其實是同一家酒店,也就是說,或遲或早,擺脫了記者的糾纏之后,那個女孩兒將很快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憤憤的換了一身衣服,還刻意打扮了一番,安雅這才來到了天原五中的球館,陪著球隊一起訓練。
有些心不在焉的幫著正做投籃訓練的蕭寒撿球,心里卻還再想著機場碰到的那個女孩,也許是女人天生對和自己一樣的女生有種本能的排斥吧,安雅很不愿意再次看到蘇佩妮,但同時她又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安雅,你怎么了?”齊風有些好笑的看著安雅。他是走過來和蕭寒做一些兩人之間的配合訓練的,可是沒想到他跟場外的安雅要了幾次球,女孩都置若罔聞,對他視如未見,等他轉身剛準備和蕭寒說話,忽然就聽得腦后風響,如果不是反應敏捷,恐怕就得不輕不重的挨上那么一下了。
“啊,沒什么,對不起啊。”安雅一驚,回到了現實。做這個工作很久了,她一看齊風扭著身子拿著球的怪異模樣,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急忙道歉。
“我倒是真沒什么,可是你確定自己沒事么?”齊風好笑的看著安雅,他當然不會傻到認為安雅是故意要砸他,確確實實是在擔心女孩兒有什么心事。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齊風對性格外向的安雅也很是喜愛,同時也知曉了她和蕭寒羅昊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感情上的事情齊風自然是不好多說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因此而將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兒當做一個真正的朋友來關心。
“沒事,就是有些煩躁。”安雅連忙解釋道。
“沒事就好。”齊風下意識的以為安雅的煩惱和往日一般無二,自然不好在這個問題上多做關心,識趣的投入到了訓練當中。
齊風和蕭寒的二人配合訓練很奇怪,既不做什么復雜的但拆,也不去練什么空切,兩個人就那么一個人在外線,一個人在內線,或動或靜的做一些只有他們兩人才清楚的傳接球配合,兩人之間進行交流的,甚至不是眼神,而僅僅是看似正常的肢體動作。
當對方做出什么反應,自己應該怎么做,可以說,兩人假想出了各種各種存在的敵人,面對著空地,坐著一些看似沒有意義的變向和變速配合,從中摸索著共同的節奏。
說實話,安雅也看不懂蕭寒和齊風在做些什么,過了一會兒,等到羅昊也過來加入了,安雅就覺得自己不好再在這里繼續呆下去了,她有些無聊的轉著頭,思索著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幫別人撿球么?今天沒那個心情呢。
幫大家去拿水?好像隊員們剛剛才喝過呢。
幫教練去做事?可是今天陳教練好像有事沒來呢。
那自己究竟做什么事情好呢?安雅困惑了。
突然,安雅望向了門口,然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舉起雙手揉了揉眼,再度定睛看去,似乎沒看錯呢,球館的大門口俏生生站了一個和自己穿著一模一樣的女生。
一樣的運動衣。
一樣的鞋子。
一樣披散的卷發。
甚至,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動作。
兩人居然在一天內第二次撞衫了,而且撞得如此詭異,如此徹底。
安雅有些出離憤怒了,盡管這憤怒來得有點無厘頭。
安雅火冒三丈的朝門口走去,于此同時,蘇佩妮也撇下了背后的男孩,氣呼呼的朝她跑來。
“你怎么可以這樣?”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干嘛學我?”
得,異口同聲之下,不止說辭,連語調語速都是一樣的。
這一下,不止是兩個當事人,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集體石化,瞠目結舌。
蕭寒剛才就發現安雅有些不對勁,但實在又不好出言關心,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故,盡管不明白安雅為何會有這樣大的怒氣,作為球隊的老大,他還是必須得出面的。
蕭寒和高彥龍對視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一起朝門口走去。
知道蕭寒不好開口,高彥龍走到近前主動開口道:“安雅,有話慢慢說嘛。”
于此同時,跟在蘇佩妮后面的霍啟東也反應了過來,快步上前道:”Penney,這是誰呀,先別發火呀。”
“閉嘴,不用你管!”幾乎是同時,兩個女孩一起轉頭,大聲呵斥道。
得,不止穿著打扮,敢情這二位連脾氣都一模一樣,而且蕭寒還聽出來,安雅和對面那個女孩,連聲線都難分彼此,一樣的清脆中帶著柔媚。
有些無奈的和霍啟東相對苦笑,素不相識的兩人在這一刻竟生出一分惺惺相惜之感。
真他媽的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