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在決賽前就打定了主意,奪冠之后一定要睡個懶覺,就算天崩地裂也要堅持睡到日上三竿。
一天,僅僅是一天,蕭寒也不敢奢望過多,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似簡單的愿望,卻注定無法實現。也不知道幾點,孫映蓉就在外面叫門了,羅昊很講義氣的跑去開了門,沒想到門一開,古晗玥就被人推了進來,然后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咯咯嬌笑,顯然是孫映蓉去得遠了。
這個點說早,其實也不早了,已經將要八點,但對發誓要躺到至少十點的蕭寒來說,無疑是早了點。
昨天的加時賽有驚無險,十三中在全省球迷的驚嘆中拿下了年度全國高中男子籃球聯賽華南省的冠軍,不日將代表華南高中籃球征戰全國聯賽,而這,就近五年來首次由五中意外的球隊代表華南出戰。
新科冠軍誕生,繁文縟節自然少不了,慶祝自是更不能少。昨天比賽一結束,蕭寒才知道幾乎所有的校領導都蒞臨了現場,甚至還帶來了助威團。頒獎儀式剛結束,等蕭寒代表十三中發完言,校長大人金口一開,當即就給校隊發下五千元的豐厚獎勵,并且言明,必須都花在球員身上,而且必須在回高陽前徹底花完。
晚上的慶功宴,自然得集體行動。一宿狂歡,卻害得蕭寒連話都沒來得及和古晗玥說上一句。回到酒店,氣鼓鼓的小姑娘抱怨了幾句,馬上就引起了孫映蓉的興趣,也不知道連夜教唆了些什么,才有了今天早上的叫門事件。
蕭寒睡得正香,勞心遠比勞力要累得多,他甚至都沒聽到外面的叫門聲。古晗玥進來了,羅昊自然不好再睡,遮遮掩掩的穿好衣服,自個兒去吃飯了。
古晗玥搬了椅子,靜靜坐在床前,仔細端詳著蕭寒的側臉,好一陣子,直到羅昊吃完早飯回來,她依舊那么坐著。
她很滿足。
蕭寒隱隱約約是聽到一些響動的,知道應該是羅昊出去了,他也不以為意,繼續睡自己的,卻不知道自家鐘情的姑娘正端坐床前,將他嘴角淡淡的口水痕跡也納入眼中?
等到羅昊開門進來,蕭寒才背驚醒,睜開眼就看到了古晗玥,下意識的以為剛才進來的就是她,睡得迷迷糊糊,也沒想她為何會不叫而入,朝她笑了笑,繼續睡去。
古晗玥大急,連忙推了他幾下,想要把他叫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有一個躺在床上,說出去可就解釋不清了。可是蕭寒那知道這屋子里還有第三者?借著迷糊勁就來了那么一句。
雖然是玩笑話,但蕭寒也是借著睡意才敢出口,說完馬上就清醒了,可是后果已經造成,再想收回,卻是不能。還好聽到的是羅昊,也不虞他會出去亂說,否則還不知道會傳成什么樣子。
古晗玥登時羞赧難當,捂著臉就跑了出去,蕭寒知道闖禍了,睡意頓消,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套上衣服就往外追。跑了幾步才發現沒穿鞋子,沒奈何,只好折了回來。
既然沒來得及第一時間追出去解釋,蕭寒也就不急了,慢慢悠悠的疊好了被子,洗漱好了,這才出得門去。
古晗玥也不是真惱了,只不過少女臉皮薄,受不得羅昊的目光和語氣,找個地方如同鴕鳥把自家的頭埋到沙子里般,躲起來罷了,一溜煙回房去,坐在床頭,只是發呆,孫映蓉問她出了什么事,也不回答,只是坐著,自家想心事。
心里一陣子羞,一陣子喜,忽而又有些甜,正自己和自己鬧得不可開交,就聽門外蕭寒叫她的名字,有心不理他吧,又舍不得,期期艾艾的應了一聲,在孫映蓉奇怪的目光中,開了門,閃身出去了。
蕭寒也聰明,故意不提剛才那茬,生怕把少女氣著了,那可就真吃不了兜著走了。見她出來了,也不說話,笑了笑,轉身當先里便走。
古晗玥果然正怕他傻愣愣的道歉,見他識趣,心里歡喜,跟著他便望外走,走了沒幾步,又覺得如果就這樣如同沒有事情發生過般放過蕭寒,豈不是縱容他心里胡思亂想?而且犯了恁大錯誤,他怎能提都不提?
心里不忿,又不放心,便找了個話題,跳起話頭,準備迂回出擊:“平日里盡聽你吹噓自己天還沒亮就起來了,今天眼見為實,原來比我還貪睡。”
蕭寒回身牽了她滑膩的小手,笑道:“今天給自己放假,就多睡了會兒。而且我是真累壞了。你不知道,疲和乏其實不是一個概念,乏了睡一覺起來,也就好了,可是若真的疲勞了,便睡個三五覺,精神也還是不振。我不過借故多睡會兒,現在就又能活蹦亂跳的帶你去逛街,小玥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古晗玥聽著,似乎是這么回事,轉念一想,又知道蕭寒多半是在強詞奪理,不過她本來也不是要在這事上找由頭,便好看的撇了撇嘴,道:“歪理邪說。”
蕭寒握著她的小手的手掌緊了緊,笑而不語。
給蕭寒定了性,又走了兩步,古晗玥鼓足勇氣,終于轉向了正題:低聲道“那你早上說那話,又怎么說?”
蕭寒知道這就是興師問罪了,盡管知道古晗玥最多也就心里有點小疙瘩,不是真生自己的氣,可是若不解釋一番,極有可能便生了芥蒂,不過他也早有了說辭:“當時我稀里糊涂,說得乃是胡話,就如同醉話,夢話一般,當不得真。”
古晗玥一下抓到了他的把柄,似笑非笑的道:“都說酒后吐真言。這么說,你早上那話,也是你的心里話?”
本以為蕭寒會驚慌失措,沒想到這廝故作模樣的仰頭想了想,居然轉過臉來,煞有介事的道:“這樣說來,倒也沒錯。”
古晗玥沒想到他臉皮如此之厚,小臉立刻紅透了,掙了掙,想把手從蕭寒手里收回來,但蕭寒握得緊了,沒能如愿,只好又跟著他走了幾步,突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當古晗玥摟著蕭寒的手臂走進餐廳的時候,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幾乎不約而同吹了聲口哨,蕭寒也不以為意,帶著她找了個角落坐下,隨便挑了幾樣清淡的菜,給古晗玥盛了點熱湯,兩人都餓了,便大快朵頤起來。
“今天不著急回去了?”蕭寒邊吃邊問道。
“你不知道?”古晗玥白了他一眼:“昨天校長就說了,今天放假一天,校慶。”
“還有這種事?過頭了吧。”蕭寒搖了搖頭,覺得有點小題大做,又覺得很是驕傲。
“今天哪里都不許去。”
“好。”
“今天陪我逛街。”
“好。”
“今天全聽我的。”
“沒問題。”
得到了承諾,古晗玥興致勃勃的拉著蕭寒走出酒店大門,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很是雍容的女人對著她笑,笑得很是詭異,像只得逞的狐貍。
漂亮的狐貍。
古晗玥一眼就認出來她正是昨天拉著蕭寒說話的那個女人,離得近了,越發覺得她的美令人無法逼視,和她相比,自己就是只青澀的小蘋果。
“她到底是誰?”古晗玥扯了蕭寒一把,語氣中全是戒備。
蕭寒苦笑了一聲,沒有答話,拉著她走上前去,無奈的喊了聲:“媽。你怎么會在這?”
蕭星語得意的一笑:“小兔崽子,還騙我,被我抓到現行了吧。”
蕭寒知道母親說得是古晗玥,剛想辯白,蕭星語卻不再看他,親熱的拉起古晗玥的手,也不說話,徑直朝停在不遠處的車子走去,這個時候,蕭寒才注意到莊凝雪正俏生生的立在母親的白色寶馬旁注視著自己,眼神哀怨而憂傷。
蕭寒心里莫名一顫,將頭轉到了別處,快步走到車前,打開門,站在那里,等著古晗玥和莊凝雪都坐了進去,這才關好門,繞到前面,坐到了前座。
車子緩緩啟動,蕭寒奇怪的問道:“媽,這是要去哪兒?”
蕭星語加速超了輛車,轉頭看了兒子一眼道:“逛街,然后回家。”
回家蕭寒是不怕的,既然被母親抓到了,肯定免不了要帶古晗玥回家做次客,可是逛街,還是和三個女人逛街…
蕭寒兜里裝了一千塊錢,是昨晚陳玄濟硬塞給他的,本來是兩千,蕭寒死活不肯要,陳玄濟才收回去一千塊,分發給了大家。
陳玄濟說了,這是大家共同商議的結果。既然沒法拒絕,蕭寒也就坦然受之了。錢在他眼里,本來什么都不是。
本來就計劃拿這筆錢給古晗玥,還有母親和妹妹買些禮物的,但他想要得是和古美眉的二人世界,而不是現在的家庭聚會。
陪古晗玥逛街,自有一份甜蜜,但多了母親,就是噩夢了。
蕭星語的可怕,不做她的兒子,是無法體驗得到的,何況還要再加上一個小魔女…
看著窗外越來越密集的車流和人流,蕭寒知道,這是奔著省城最繁華的商業街去了,不由心中怕怕,不為別的,就因為那是一條步行街。
蕭寒開始為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