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殿內,文武百官低聲交頭接耳著什么,無非便是說的站在首列的那位年輕人了。
謝安打著呵欠,沒精打采的。身后一群人唧唧喳喳真是鬧心,原來上早朝這么麻煩,早知道叫老白帶個信來了。
趙成樓還真沉得住氣,盡是說些常規事務,半點不提關于十萬大山戰勝一事。更是就當沒看見離自己最近的謝安,自顧自地與下首官員們一問一答,不亦樂乎。
謝安心里也在嘀咕,難不成這皇帝老頭兒看不見我?怎么半天連個眼神都沒有?
趙成樓也不管自己說的什么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只是偶爾用眼角余光注意著謝安,這位華山門人,到底有什么出眾的,能被徐寅看上,被張福生認可?
正巧,謝安把中指插進鼻孔旋轉,而后掏出來仔細看了很久,再插回去。看到這,趙成樓終于是轉開了視線,忍不住一陣反胃。華山人素質就是差,摳腳挖鼻什么都有!
小半個時辰過去,還是沒謝安什么事,朝上眾人也是詫異,這年輕人難不成是走錯地方了?
終于,在謝安即將昏昏入睡時,天籟一般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接下來,此番敗退周軍,奪取寶藏的大功臣謝大人,可有什么話說?”瑣事解決,重頭戲來了。
下面悉悉索索的聲音立馬大了起來,這年輕人就是那渝州新任刺史,乖乖,真年輕。論官階,論權力,謝安倒也有資格站在首位,此時皇上發話,估計又是大筆的賞賜了。
向來都是俯首聽候皇上賞賜,這次趙成樓竟是直接問謝安有什么想法,難不成是隨你開口要?身為皇帝,他應該不會做這種虧本買賣啊。
謝安習武日久,只求有生之年能與師祖張福生比肩,登頂武道巔峰,做官這么傷腦筋的事愛誰誰去。裝模作樣拱了拱手,道:“呃…這個…臣,草民只有一事相求。”
趙成樓看他磕磕絆絆,倒也沒有不耐煩,微笑道:“愛卿只管說便成。”
這老頭還蠻好說話!謝安鎮定了幾分,卻也不敢太多放肆,小心道:“我要辭官,成不成?”
“荒唐!”趙成樓氣不打一處來,給你高官厚祿你不要,現在擺明了賞賜你,還要辭官,這不是不給皇帝面子么?
“你倒是說說,當個刺史有什么不好的!朕今天倒是漲了見識了,呵呵,還有人不要當官的。”話到末尾,語調分明都變了幾分,可見他是真的火氣不小了。
謝安也真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違了皇帝的意,還是不上道啊。
趙成樓本就是想 大賞特賞,借著謝安來做個模樣,誰有功,賞賜大大地有,可莫說我趙家天子小氣。謝安沒眼力見兒,完全聽不出他話中意思,弄的趙成樓好氣又好笑。張福生一個老狐貍精,怎么他徒孫這么不機靈。
謝安見皇帝突然發火,嚇了一跳,連忙道:“我這不是恰好碰上了神仙樓鬧事,趕鴨子上架頂替了幾天刺史么,難不成…皇上您是來真的?”
趙成樓胸口起伏,橫眉怒目,厲聲喝道:“難不成我來假的!”這小混蛋,說話句句討罵。
哎喲喲,好怕好怕!謝安雖說武功高強,可步入皇宮后四處隱隱散發氣機的高手簡直數不勝數,皇帝一發火,萬一叫這些高手弄死自己咋辦?
想來想去,也沒辦法,自己不是這塊料啊,便道:“皇上,我不過是個無業浪子,你這么搞也不是辦法啊。我本就志在江湖,浪蕩天下,呆不住的。您若不是為了江山,您甘心整日待在皇城么?”
下首眾人面面相覷,這話往重里想,可是大逆不道了啊。
反觀趙成樓,聽到這話卻是一笑,竟然不再咄咄逼人,撫掌道:“好!你若不愿,我也不強求。”謝安那句話,他無力反駁。
若不是為了這片江山,為了振興父輩偉業,他又何嘗不想出去游山玩水?整日勾心斗角,正如張福生當日所說,人都要老了幾分,何苦如此?
深深嘆了口氣,一絲陰鶩一閃而過,趙成樓拋去煩惱,笑道:“不想當官可以,我不強求。可這賞賜,你是萬萬不能拒絕了,免得天下人還要取笑我皇室小氣,立了大功半點表示都沒有。”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謝安再拒絕可就過意不去了,當下也是嘿嘿笑道:“那便成,黃金萬兩這種的少來點,我怕花不完,帶回去也麻煩,意思意思就成了。”
既然敢用他,自然也對謝安身世來歷查的一清二楚,平安縣本就是國內少數有名的富庶地方,謝安家當然不缺錢。
趙成樓輕叩桌面,思索片刻道:“既然不要官權,那朕便賜你個二等候兼上輕車都尉。”見謝安一臉迷茫,補充道:“放心,嚴格說來算不得官,不過是給你掛個名頭,領點公餉,可還愿意?”
這便是趙成樓的老練之處了,謝安身為華山傳人,往后必是名揚天下的人物。今日給你個虛職牢牢套住,往后便是等于替朝廷在江湖一方也打了廣告。皇室不過是送你點銀子,長遠來看,其實算不得吃虧了。
謝安嗯嗯啊啊了半天,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意思。不就是類似于當初師父來縣衙混個閑職,白拿點錢么?這事好!皇 帝上道兒!
此時心神領會,他便學著旁人的樣子俯首拜謝,道:“謝皇上,萬歲…”
馬屁還沒拍完,工部尚書林云芝卻是突然開口打斷了謝安,道:“臣有一事,請問陛下。”
趙成樓伸手示意他繼續,林云芝點點頭道:“謝大人所賜的二等候,請問是哪一候?”林云芝德高望重,又身居高位,乃是“倒王派”的高層首腦,他的問話,也確實是不少人心中所想。
謝安歪著腦袋,封侯還有好多種不成?
雖說律書上記有六候共十八等,分別為王、公、侯、伯、子、男,一二三等。其實古往今來,也不過左傳忠的父親載元公一人有公爵之位,那已是莫大的殊榮了。如今全國上下,入流的爵位,大抵都是從三品至七品,給類似謝安這種外姓功臣不痛不癢的賞賜。
趙成樓笑容不改,云淡風輕道:“朕賜給謝安的,自然是二等公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