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信上諸般訴苦,此時看他哼哧哼哧地疾步走著,面色紅潤,身體都發福了一圈,可看不出哪里受委屈了。
一路上諸如“恭喜恭喜啊謝老爺,孫女都有了”此類話語數不勝數,謝宇愣是沒弄清楚什么情況。回到家一看,夫人手上抱著一個女娃娃,前后一想終于是有些眉目了。
謝安可不怕他老子,不過許久不見,也是笑瞇瞇道:“老爹,來,看看孫女。”
謝宇欸了一聲,可不像謝母那般追究其他,只是笑呵呵道:“哈,不愧是我兒子,出去一趟就多個女兒回來,有本事!”這女娃娃估計是孤兒,領回家無妨。謝宇寵兒子可是出了名的,完全不問半點小小的來歷。
謝母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謝宇不敢反抗,急中生智轉移注意力道:“喲,小丫頭體面的緊,是不是兒子帶回來的啊?”
“全平安縣都知道了,就你耳朵聾了不成?”自己夫君也就這點伎倆,關盼盼早就一眼將他望到底了。
謝宇謝安父子兩嘿嘿笑著,聆聽謝母教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小小與謝安似乎真是天生緣份,見了謝家父母也不怯生,小腦袋左看右看,湊著熱鬧,眼睛里滿是問號。
鬧哄哄了半天,總算是吃完飯得了空閑。
小小找到了歸屬,被謝母帶出去逛街炫耀了。說閑話?哪個敢當著謝府關盼盼的面說?借他十個膽子!
后院擴建一番倒是地方夠大,還添置了涼亭石桌,可惜這十月天著實冷,謝宇謝安兩人便到了東廂書房聊聊。
兩杯清茶泡開,謝宇一反以往的慫樣,神色間看起來竟是頗有點儒雅學士的味道了,緩緩道:“福生吶,別嫌老爹我啰嗦。你這次立了大功,其實歸根到底,也算不得好事。”
謝安出走這么些日子,生死場面見了不少。封疆大史陳路路自殺,也給了他當頭一棒,原來當官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眾星捧月的快活。
聽到老爹這番話,灑脫道:“我知道,本就不想當官,沒什么意思。”
謝宇點點頭,卻是皺眉道:“只怕到時候皇上下旨,你不接也得接了。”
謝安敗退周軍,大趙便是不戰而勝,人力物力完全沒有損耗不說,還得了十萬大山的無數寶藏。這等功勞,送他個刺史根本就不堪入目了,封王只怕是都不為過。一大座寶山的價值,無可估量!
謝宇官做的不大,可其中的門道總是殊途同歸的。老話說得好,“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即便如謝宇這樣,大是大非上不站錯隊伍,可卻也免不了小貪小利的。
何況…若是皇上有了賞賜,只怕各路送禮的,非珍稀貴重的物什都是拿不出手了。
那些送禮的嘴皮子可不一般,活生生地把送你的說成欠你的,和氣融融有說有笑的,恨不能跟你稱兄道弟。然后就沒事了?
到時候,錢到公事辦,火到豬頭爛。人家上門求你了,好意思拒絕么?趟濕了鞋,慢慢地也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謝宇自然便是擔心這點,這便找兒子談談了。
好在謝安也是心中有數,自己那點腦子去混官場哪夠用的,還不如笑傲江湖來的自在。體會到了跑得比馬兒還快的的樂趣,怎高興再去摻和那些爾虞我詐?
謝安笑道:“沒事,我現在可是華山門人,我師父的師父可是半點不把皇帝放眼里的,我拒絕估計也問題不大。”
謝宇稍稍放下了心,道:“改天便要去京城了罷。”
“嗯。爹放心。”謝安難得給了好臉色,提起茶壺,給老爹滿上了一杯。出去這么久,竟是難得開口喊了聲爹,謝宇頭一低,嘿嘿地笑著。
華山腳下,送走了謝安幾人,又迎來了三人。
小小走了,李小白沒了樂趣,又跑回了避風崖。段素素則要照顧一些藥草,留在了茅舍內。坐在小板凳上,看小狗舔著自己掌心,愣愣發呆。
來人青衫配劍,神態似有數不盡滄桑,粗獷卻不失文雅秀氣。張福生也。
段素素瞥了師父一眼,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轉身回了屋子。
跟在張福生身后的兩人,竟是神仙樓兩任樓主,林河,公孫讓。
當日張福生出現,救下大鼻僧。從始至終雙手背負身后,只一劍便摧毀了林河的信心,劍勢好比山洪暴發,人力不可抗拒。公孫讓也是生不起反抗之意,束手待斃。兩名神仙境強者,竟是這般的無力反抗。
張福生原本就不打算留下活口,倒是大鼻僧慈悲為懷出言求情,是以兩人保全了性命,卻是不得不答應張福生一件事:終身困守華山,不得下山。如今大勢已去,又有個人間半仙在此,兩人也沒了野心,默然答應。
來華山的一路上,張福生也不多言,更不去管他們走的快慢,一個人遙遙領先幾步,看他神情,簡直是游山玩水過來的了。
一路上不聲不響,耍足了高手風范,可惜寶貝徒弟素素不給面子,遠遠見自己來了,竟然關門睡大覺去了,真是不像話。張福 生也沒了停留的打算,直直往山上走去。
華山不高,遠遠不足千丈,卻是在于陡峭。加上山巖堅固,山頂地方開闊,這就有了不少棲身場所。張福生最喜觀日出,故而獨居望風崖,徐寅與李小白段素素則是常年住在避風崖。
林河與公孫讓修為極高,若是張福生不在,只怕難免橫生變故,帶他們去的,乃是后山崖頂的洞內。
任你修為通天,到了里面,也要乖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