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轉過身來,望了趙世寧一眼。
臉色灰敗,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瞳孔已經有發散的征兆,哼!將死之人罷了!
“陛下,臣不過是擔心秦嶺社稷安危!陛下重病不起,神志不清,會被有心人所趁!”眼見著趙世寧已命不久矣,林博說起話來是毫無敬意。
“大膽!林博,你雖然是兵學圣院的掌院,也不能在陛下面前如此無禮!”林博忤逆的話一出口,皇后唰的一下站起,手指著他嬌聲呵斥!
“咳咳…,朕雖然病體沉重,可誰是忠臣,誰說逆臣,還是…咳咳…能夠分清楚的!林愛卿若是無事,咳咳,便告退吧!”趙世寧聞言只是淡淡的說道,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是最清楚的,眼下委實不能和林博起沖突,否則肯定會有不忍見之事變生肘腋。
“哈哈!陛下!臣說過,您神志不清,會被有心人糊弄,當真是被人糊弄啦!周義此人何德何能,能夠掌太祖令劍和皇城近衛軍,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接受陛下托孤遺旨!?”
這幾句話帶著圣力之威,隨著林博每說一句,趙世寧的臉色便差上一分,明擺著他是沒安好心!
“林掌院!”別人不清楚這里面的機竅,張濟卻是清楚,眼見著趙世寧臉色越來越差,他實在是忍不住插言打斷!若是任由林博繼續下去,趙世寧必然會猝然而死,自己不僅無法向周義交待也無法擺脫林博同謀之罪。
林博被打斷,不滿的扭頭盯著張濟,見后者臉色冷然,擔心他道破自己的行徑,便不再繼續蘊含圣力。
“陛下,今日臣率領朝中忠臣良將,還有關心朝廷社稷的士子數百人來面君,只想請陛下頒一份圣旨!”說到這兒,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趙世寧。
“咳咳…”趙世寧一陣劇烈的咳嗽,嚇得皇后臉色大變,急忙上前扶住他一番輕撫。
接著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的臉色紅潤起來,聲音也變得洪亮許多,說道:“你想要什么圣旨?”
“廢去趙牧帝國繼承人之位,禪位于楚郡王世子趙希!”林博大聲說出自己的計劃,指著趙希言道。后者頓時神情激動,躍躍欲試的走到堂前。
“希兒!”趙柄國疾呼出聲,他雖然能夠料到趙希以前必定和人有所圖謀,卻沒想到會如此大膽。
“父王!您放心,兒子當上皇帝后,一定會尊您為太上皇!”趙希聽到他的呼喊,沒有多想,轉頭就說道,語氣顯得激動莫名。
“哈哈!咳…,林博,你休想得逞!你這是想篡位奪權么!”趙世寧氣急,接著冷笑出聲,厲聲斥道。
林博不以為然,眼下自己背后有圣者跟隨,根本不擔心趙世寧能玩兒出什么花樣。
“哼,篡位奪權又怎樣!當年若非文院的支持,這皇位本就是楚郡王的,眼下不過是將皇位還給楚郡王一脈罷了!放心,只要趙希世子接位,本院做主,可以給大皇子趙牧一個武親王的爵位世襲罔替!”
趙世寧擺擺頭,不再和這個狼子野心的家伙多說,只是拿眼盯著趙柄國。后者在他的目光下有些難堪,他也沒想到今日會演變至此。
他走到趙希身前,手指著上方的帝座,盯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希兒,告訴父親,你就真這么想登上那個寶座么!?”
趙希不明所以,覺得父親簡直問的就是廢話,誰不想登上帝位。但是父親問話,他還是順著父親的手指雙眼轉向帝座,狂熱的說道:“是,我就是想要那個帝座,我就是想要當上皇帝!”
“即便是為此,以后要聽命于別人也在所不惜么!?”趙柄國接著問道,語氣已經有些頹敗之氣。
“嗯!若能登基稱帝,就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呃,父王,你…”趙希剛剛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胸口多出半截劍尖,他茫然間回頭,只見父親手中持著佩劍,狠狠的捅在自己胸口。滿心不解之下,只來得及叫出一聲父王,便感覺著意識漸漸脫體而去。
“唰!”趙柄國抽出長劍,趙希轟然倒地。看著兒子被自己手刃,他瞬間蒼老了幾十歲,老淚縱橫,望著趙世寧,說道:“世寧,皇叔雖然不忿你當年之事,可皇叔也是趙氏子弟,也是皇族出身!”
接著,他直接橫劍在脖頸上,對著帝座,放聲大笑,說道:“哈哈,列祖列宗,不肖子孫趙柄國,以死謝罪!”
說完橫劍自刎,啪的一下撲倒在趙希身上,臨死前還眼望著帝座,透著濃濃的不舍和悔恨!既是悔恨當年之事,又是悔恨自己常年將此事放不下,致使希兒也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幻想!
瞬間多出兩具尸體,給這大殿之上帶來一絲不祥之色!
事發倉促,不僅趙世寧無法阻止,就是林博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幾十年來一直為當年爭奪皇位失利耿耿于懷的趙柄國,當真面對皇帝寶座時,居然會做如此選擇!
趙世寧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這位皇叔覬覦帝位,卻沒想到皇叔能夠為了整個皇室的利益,憤然殺子!
“皇叔…”喃喃的呼喚一聲,躺在地上的趙柄國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林博、張濟!爾等真要跟皇室撕破面皮么!”趙世寧怒了,真正的發怒了!忍了幾十年,終于在老皇叔父子二人的尸身刺激的忍無可忍!
“這…這個…”林博這個人確實如查高陽所說,每臨大事無法靜心,面對著倉促的局面,他委實沒有心理準備!特別是失去趙希這個人選以后,他更加措手不及。
“陛下!臣張濟絕無此心!林博悖逆,臣絕不會同流合污!”時機已到,張濟果斷的放手施為,給了林博背后一擊。
他這番話一出口,別說是被噎的半死的林博,就是趙世寧都有點回不過味兒,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哈哈哈哈!張濟,匹夫,你以為本院今日就萬劫不復么!哈哈,錯啦!你錯啦!趙世寧,你這將死之人憑什么質問本院!本院今日就是要行謀逆之舉,趙柄國父子死就死吧,偌大的皇族,難道本院還找不到接替爾等之人么!”林博突然之間歇斯底里的放聲狂笑,既然已經撕破臉又何必在偽善的做作。
“噗…”趙世寧本就因為林博開始的話刺激的回光返照,接著趙柄國父子的事情又給他造成打擊,而張濟突然對林博反水又讓他心情激蕩,現在聽到他不加掩飾的話,頓時一口逆血噴出。
“陛下!?”趙世寧一口血噴出后,臉若金紙,氣若游絲,努力的想掙扎坐起卻是徒勞無功。眼望著不遠處的趙柄國,他突然間明白皇叔擔心的是何事了,也明白為何當年皇叔不尋求圣院幫助了!
雖然今日不是文院出手,可這兵院不也是自己一手扶持起來么!想到這里,他的雙眼忍不住流下一行渾濁的淚水,悔恨的無以復加!
“林博!欺辱君上,你罪該萬死!”此時其他人都被趙世寧的情況嚇呆,連聞訊趕來的供奉院長老們亦是如此。只有張濟眼皮直跳,自己答應周義在這里維持局勢,可沒想到陛下卻要駕崩了,這可如何交待!?
想到這里,他出聲斥責林博,然后走過去擋在林博和趙世寧之間,避免林博狗急跳墻,再引出事端!
林博見他這番作態,不屑的冷笑出來,身子朝后一退,門外突然闖進來兩個人。
“圣者!?”張濟大吃一驚,兵院大圣者和二圣者在周義那里,三圣者和四圣者來了這里,這是傾巢出動啊!林博這是想孤注一擲啊!
聽到張濟驚呼,供奉院大長老眼睛微微一瞇,手一招,頓時十名長老躍到張濟身后,遙遙對著兩名兵院圣者,如臨大敵。
“筑基武者!?供奉院長老!?嘿嘿!”一名圣者冷笑一聲,不屑的搖搖頭。在他看來,這些武者,除非是大道期,否則不過是群螻蟻罷了!
“張濟!我倒要看看你縱橫圣院何德何能,敢站出來同我兵院作對!”林博冷冷的說道,看著張濟滿臉鄙夷之色。此人一直有著笑面虎之稱,在各大圣院中算是城府最深的家伙,可是面對圣者絕對的圣位壓制,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呢!
“好!好得很!你兵院看來真是圖謀許久啦!”見過周義制服大圣者和二圣者一幕的張濟,對兵院剩下的兩位圣者并沒有多大忌諱,只不過周義還沒來,自己還必須拖延時間。
只要周義趕到,那林博等人便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起來了!
“笑話!我們圖謀再久關你何事!識相的,就退開!今日事了,便不找你縱橫圣院的麻煩,若是再行阻攔,就憑你們那兩名圣者,又豈是我堂堂兵院的對手!”林博聞言不屑的一笑,接著出言威逼他退讓。在他看來,以張濟平日里趨利避害的習性,面對此情此景必會退避。殊不知,后者正想著要拖延時間,聞聽他的話正中下懷。
“噢,林掌院,縱橫圣院雖然實力不濟,可也有兩位圣者!再加上我張某不才,也聯絡過不少圣院,若是真想拼個你死我活,四五位圣者還是能夠請到的!若不給張某一個滿意的條件,恐怕兵院的圖謀也不可能得逞啊!”張濟接著他的話,開始談起條件來。
“林博,還跟他說個什么廢話!當務之急,趕緊制服趙世寧!”另一位圣者不滿的說道,他可不想多拖延時間,若是不能在他以為的文院反應過來之前底定大局,恐怕又會節外生枝!
“陛下,陛下!您醒醒啊!陛下!”正在此時,眾人身后傳來皇后悲戚的呼喊聲。
林博、張濟等人不由都看了過去,只見趙世寧已經闔上雙目,眼角處滿是淚痕,皇后趴在他身上悲泣嚎哭起來。
陛下,駕崩了!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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