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川關北關外的小鎮,鮮于文德坐在鎮上僅有的一家酒樓里。
面前的桌上放著一碗清水和一碟豆子,來到這里三四天的時間幾乎每天都是如此。在小二鄙夷的目光中,他安然自若的手撫一個小盒子,時不時捻起一顆豆子拋入嘴里慢慢咀嚼。
街道上再次走過一隊巡邏士兵,這是第七軍團的隊伍。
“作戰不利,喪師失地,還有臉面巡守百姓么!皇甫樂圣等人確實該殺!”回想起臨走前圣者的囑咐,鮮于文德的目光頓時凌厲起來。來到這里本是要殺掉圣道敗類周義,不巧的是周義居然隨大皇子南征。不過有恭浩和鄭泰鴻在,想必他們自有安排,那自己就將皇甫樂圣等人除去即可。
端起清水抿了一口,然后他的眼神頓時一凝,皇甫樂圣出現了。第七軍團駐扎在這個小鎮外整補訓練,皇甫樂圣暫代第七軍團長,怎可能不來這里視察呢?果然今天他出現了。凌厲的目光中,鮮于文德起身一步跨出,身形頓時消失在原地。
小二正在擦拭旁邊的桌子,回過頭卻突然發現人不見了,那個每天一碗清水一碟豆子的窮酸不見了。桌上放著三枚銅幣,這是豆子錢。雖然心頭疑惑,可他只是個小人物,最關心的還是趕緊跑過去將銅幣收下。
小店外狹窄的街道,皇甫樂圣騎在戰馬上,正在聽取燕俊俠匯報第七軍團整編的進度。他對整補的速度非常不滿,正待訓斥燕俊俠,督促一番。卻是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有殺氣鎖定了自己,有高手埋伏!
來不及囑咐燕俊俠等人,皇甫樂圣一鞭抽在馬臀上,朝著前方鎮口策馬狂奔。這個高手的實力非常強大,不是自己等人可以力敵的。而且可以確定來人的目標是自己,只要自己逃離這里,這個人絕對會跟上來,不會對燕俊俠等人出手。
然后,在燕俊俠等人詫異的目光中,皇甫大帥驅馬狂奔,迅速消失在眼前。
“反應確實敏銳,不愧是武道第一高手!可是在本座面前,你還是太嫩了!”剛剛驅馬跑出鎮外,他的后背突然冒出一層冷汗。同時耳邊響起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將他嚇得亡魂大冒。
“尊駕是何人?何不現身一見!”唰的一聲拔出戰刀,皇甫樂圣坐在打著圈的戰馬上目視四周大聲喝道,能夠讓他首先拔出戰刀,可以想見剛剛那一句突兀出現的話讓他多么謹慎!
前方不遠處,一個身著淡青色文士長袍的中年人出現,邁著小步朝他走來,看似走的很慢實則快的驚人。不過是幾步間就來到眼前,皇甫樂圣雙目凝視來者的面貌,赫然就是鮮于文德。
“鮮于大宗師!是你?”皇甫樂圣這次是真正的發自心底涌起寒意,來者居然是兵院的大宗師級高手,看來今日之事難以善了。不過,他并沒有擔心自己的處境,而是對南征的周義等人頗為擔憂。兵院居然派出如此高手,沒理由只是對付自己。
鮮于文德對他的話沒有回應,只是口吐真言,大手一張間那個小盒子打開,朝著他揮去。金色的文稿在半空中虛浮,一道淡金色圣力巨掌從文稿上憑空出現,朝著皇甫樂圣壓過去,速度快的讓他反應不及就被一掌打落馬下,座下戰馬哀鳴一聲軟倒在地當場斃命。
圣道修士對戰武者,低中階差距并不大,各有千秋。因為武道修行法門的緣故,武者往往無法突破到高階。就連筑基境武者都是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大道期的武者。因此在碰到高階圣道修士時,完全就是一邊倒的戰況。
“圣章!?”仔細查探一下,皇甫樂圣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僅只一擊自己就身受重傷。圣章的威力實在是太過驚人,每一擊都等同于圣者出手,自己不過是個筑基武者,又怎能力敵呢!
“筑基?!呵呵,不過如此!”鮮于文德緩步走過來,嘴里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聲。
“噗!”終于壓制不住傷勢,皇甫樂圣一口淤血吐出,然后咳嗽幾聲,絕望的望著他說道:“擅自殺害軍中重將,兵院難道已經無法無天了么!”
“嘿!”鮮于文德搖搖頭然后說道:“喪師失地之將,還有何面目以重將自居!你這武道第一高手實在是太過狂妄,看來是多年竊據高位已經昏頭。依本座看來,整個帝國武道都應該取締了,免得誤了百姓子弟,也誤了軍國大事!”
“哼哼,有本事你們可以去剿滅帝國武道,看看那些武道大門派到底有何底蘊!”皇甫樂圣雖然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可對他的話還是嗤之以鼻。
“不過是還有些老不死的茍延殘喘,又當得了什么大事!你就不用再擔心身后事,安心的去吧!”鮮于文德的左手上陡然出現一團淡金色光團,轟然間沖向皇甫樂圣。
光團入體,皇甫樂圣兩眼閉上不吭一聲,似乎身體里劇烈的疼痛已經遠去,心里只有對周義、趙牧的擔憂,還有對家人的眷戀。這是武者的尊嚴,決不能在敵人面前低下頭顱!
似乎知道皇甫樂圣的結局,鮮于文德轉身離去,看都不看一眼。他還要處理掉兩個軍團的各級主官,這些人都是皇甫樂圣的嫡系,必須清除掉。
斬草就必須除根!
一路策馬急追,可是這里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間就結束了。等到燕俊俠等人隨后趕到時,空曠的商道只有一人一馬倒臥地上。燕俊俠看著那熟悉的面龐帶著鮮血,了無聲息,眼前一黑直接暈倒過去。
壓住心中的驚恐,眾人一陣手忙腳亂的將他抬回,皇甫樂圣的尸身也被立即運回軍營。
可是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
一天之內,還未等將噩耗傳到漫川關,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第九軍團徹底擊垮。燕俊俠被抬回軍帳之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部下們就發現他和四名親兵死在帳內!
九十三師團長彭越的尸體被發現在城門附近的藏兵洞內!
樂成參謀長死在住所!
親衛營指揮使劉玉死在軍團指揮部!
第七軍團的幾位臨時師團長死在各自的軍帳之中!
兩大軍團旗團長以上軍官,紛紛倒斃在各處!
除了隨周義南征的武士營指揮使雷凱,只剩下第九十四師團長烏陽平了無蹤跡,在事發當天消失不見。
皇甫樂圣提拔起來的中層以上軍官上百人無一幸免!被人屠戮一空!
所有人的死因都一般無二,外表無任何損傷,內里的臟腑卻被震碎。兩大軍團頓時慌亂起來,若非底下的基層軍官掌控有力,當時就會嘩變。
接到告急,聞嘉元帥來到皇甫樂圣等人停尸之處仔細查探。他面色時而憤怒時而悲哀,變幻不定。然后不顧在場的兩大軍團眼巴巴望著他的軍官,默然掉頭離開。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就在不遠某處,鮮于文德注視著這里的一切。
“這個聞嘉還算知趣!”心里想著,精神觸感卻是在不停的掃射全城。
“烏陽平此人倒是機警,也太過滑溜,一發現風吹草動立馬跑了。看來本座還得南下一趟,著實可惡!”一無所獲下他嘴里碎碎念叨,然后身形從這里離開。
南關,聞嘉軍團部。
“大帥,您為何不發一言!是不是有所發現啊!”聞嘉回到南關軍團部后,參謀長遞過茶盞疑惑的問道。
聞嘉抬起頭凝視對方一眼,然后低頭垂眉,思索片刻后才開口說道:“乃是圣道大宗師的手筆!皇甫樂圣等人都是死于圣力內侵,圣道高手將圣力凝聚成團壓入死者的身體,從內部摧毀臟腑。這等手段即便是大學士亦無可能辦到,想必是大宗師出手。”
“啊?這是為何?皇甫樂圣等人好歹也是帝國將帥,手握重兵,豈可如此輕易殺害!”被這個推斷嚇傻了的參謀長喃喃道。
聞嘉站起身露出一絲落寞的笑容,陰慘慘的說道:“呵呵,在他們眼中,別說是皇甫樂圣等人一介武夫,就連本帥這樣的圣道大學士亦是螻蟻。剛剛本帥若是一露口風,說不定就是一具死尸,你們也會被本帥連累慘遭滅口。
他以為本帥沒有發現他,嘿嘿,其實本帥早就知道他還沒有走哩!兵院大宗師!鮮于文德!”
參謀長嚇得不敢吱聲,這等高層爭斗,實在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可是轉瞬想到某事,他的臉色更加慘白,支支吾吾半晌方又說道:“那大皇子殿下?!”
聞嘉似乎也被提醒,臉色唰的一下卡白,旋即惱怒的低聲吼道:“該死!他們連本帥都算計在內啦!兵院要置大皇子于死地,大皇子若有閃失,本帥必受牽連!朝廷礙于兵院在軍中的威勢,必不敢貿然動手。皇甫樂圣已死,本帥就成了唯一背黑鍋的人!”
“大帥,文院乃是圣院之首,難道還會怕了兵院么?”參謀長有些不解。
斜視一眼他,聞嘉說道:“文院之強在于圣道爭鋒,世俗權力卻是有所放松,礙于兵院的軍權,恐怕也會讓本帥罷職了事。”
想到這里,他突然有絲明悟,抬頭間兩眼放光,轉身對著參謀長說道:“傳本帥軍令!立即將皇甫樂圣以下上百名將官被殺之事稟報朝廷。本帥修書一封,你立即前往洛京面見孟掌院。”說完他立即走到書案前俯身書寫,不一會兒工夫就寫好書信,拿起來細細檢查一番后裝入袋中火漆封好蓋上印鑒,方才遞給參謀長。
待到參謀長離去,聞嘉坐回座椅上,一口心氣褪去,渾身發軟。目視窗外,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你們不仁就休怪本帥不義!”
與此同時,對這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的八旗軍團和近衛軍團,還在望海城休整。
周義陪著趙牧巡視被俘的精靈艦隊。看著眼前高大的艷陽級戰艦,饒是后世見過鋼鐵巨艦、萬噸油輪的他,也不得不贊嘆精靈在技藝上的成就。
“周大哥!這些戰艦如何處理,咱們沒有水兵,總不能將它們留給精靈吧!干脆鑿沉吧!”早已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的他,對于不能保留這些巨艦有些不舍,但還是清楚不能資敵。
有些遺憾的周義回過神來,沉吟片刻,果斷的說道:“不能鑿沉,精靈一旦打撈起來稍加維修便又可參戰!燒了吧!”沒有水兵,就沒辦法驅使這些戰艦,唯一可以做的就只能燒掉。
“嗯!就這么辦!”趙牧見他已經決定,立即安排部下堆放引火之物。
站在碼頭上,海面上燃起熊熊大火,精靈留下的幾十艘戰艦在海面上燃燒起來。火光中,突然心中出現一陣悸動,一股不祥之感頓時涌上心頭,讓周義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