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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二六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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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紗正文段二六流言西風緊  行間距:

正文段二六流言今天張問又沒上朝,性質和做其他工作的人曠工差不多,但沒人能把他怎么樣紫禁城內外的日常運作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大臣們在內閣衙門議事,宮人們到各司各房當值,各人都干著自己的事兒還有一些宦官裝著沾滿塵土和油漬的衣服,背著菜筐,出入宮廷,購買一應所需雜物,這些人多半不是為公家采辦,負責采辦的宦官都是有關系有門路的人,這些臟兮兮的宦官出去買東西多半是為其他宮女效勞他們一般是地位低賤、相貌丑陋且又年歲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宮女看上結合為“菜戶”,便甘心做菜戶之仆役,為其執炊、搬運、漿洗,宮女每月付給他們一定的銀兩紫禁城就像一個小社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和事,當然也少不了閑言碎語最近流傳起了一件鮮事,那就是羅寧妃羅娉兒竟然也玩起了對食,和另個嬪妃好上了這種事當然很鮮,是很值得說道的談資宮女和宦官、宮女和宮女搞對食,已是司空見慣,因宮中低級宦官無力娶妻納妾,宮女又很少有機會被皇上臨幸,宦官和宮女便只有自己尋求安慰,正如明朝人沈德符所說“宮掖之中,怨曠無聊,解饞止渴,出此下策耳”但嬪妃之間干這事兒實在少見,因為她們不是有真正的男人皇帝么,而且皇帝不喜歡她們也不會給封號不是,在皇帝的面前搞這事兒簡直稀奇極了也不知道流言是怎么傳出來的,聽說好像就是從永壽宮里漏出來的話,還將羅娉兒和方素宛之間的細節都描述得十分細致,連很多嬪妃都知道了傳言羅娉兒和方素宛都有所耳聞,方素宛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她想羅娉兒一定想不開,便急忙坐車趕去永壽宮看看  卻不料方素宛到永壽宮之后吃了個閉門羹,出來傳話的宮女說道:“娘娘說傳出那樣難聽的話,咱們還是不見為好”

  方素宛問道:“寧妃怎么樣?”

  宮女道:“早上起來到現在都不吃不喝,還能好得了?”

方素宛見進不去,只得吩咐那宮女好生開導照料,然后返回去了剛才傳話的宮女就是上回跟著羅娉兒一起去養心殿,回來的路上一塊兒“救”了方素宛的那個宮女,名叫鄭氏,和羅娉兒的關系十分親近,羅娉兒一向把她當成心腹,泄漏密事應該不是鄭氏干的,但誰又能完全肯定呢?不過相處了幾個月時間而已,知人知面不知心羅娉兒也不想再去計較誰泄漏的了,都到現在這種境地,計較也是無法彌補  宮女鄭氏回到內室,對羅娉兒稟報道:“奴婢已經傳娘娘的話讓方安嬪回去了…娘娘,平日里您和方安嬪從未有來往,那些謠言真是憑空捏造,不如把這事告訴皇后娘娘,讓皇后主持公道,嚴懲那些嚼舌頭根子的賤人,平息謠言”

羅娉兒臉色蒼白地搖搖頭,她自個心里清楚哪里有空穴來風的事,那天晚上和方素宛確實是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要是真查起來,把那事兒查出來,出丑也還罷了,非得連累家里人不可就算這么保持沉默不去招惹別人,謠言越傳越離譜,也終有一天會傳到皇帝或者皇后的耳朵里,到時候出丑的不僅是她羅娉兒,還有皇帝也會跟著蒙羞,總之會追究根源羅娉兒道:“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呆會兒”鄭氏只得執禮退出居室等房間里只剩下羅娉兒一個人時,她的面色變得加憔悴,唉聲嘆氣心如飄飛的落葉一般  從小到大,雖然她有艷名傳出去,但名聲一直清清白白,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自個受點委屈也就罷了,她了解父親羅良臣是最好面子的人,何況她們家世代書香門第,豈能因為自己就讓全家蒙羞抬不起頭做人呢?

羅娉兒對著銅鏡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一口氣,她都有點厭惡自己了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冒出她的心頭:也許只有死這條路可以解脫,人都死了,上邊定然不會再去追究死人之前做過的錯事,再說磨鏡又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錯事,人們也犯不著再去計較冒出這個念頭,她自個都嚇了一跳,這樣就要結束生命么?她不禁眼淚長流傷心不已雖然羅娉兒從小就沒吃過苦,但這點委屈她還堅持得住,為了自己當然不必尋短見,可一想到家里人,特別是兩鬢斑白的老父,她就過不去這個坎就算是那些罪大惡極的惡徒在西市就斬之前,很多也會痛哭流涕大呼最對不起的人是養育他的父母,孝道和親情在此時的人心里都看得比較重罪大惡極之人尚且如此,羅娉兒是接受不了連累家人的現實羅娉兒尋思如果她自盡了,宮里一般不會說實話,紫禁城里的秘密又不是一件兩件,很大可能會宣布她得急病身亡,并且還會安撫一下她娘家的人她就這么猶豫徘徊了一整天時間,中午飯也沒有吃,到了晚上想得也差不多了,終于下定決心犧牲小我,成全娘家的人眼淚幾乎都流干了,帶著及其不甘心和對死亡的恐懼,羅娉兒開始了準備工作女子要自殺,比較好的方式當然是服毒和上吊,但在宮里頭一般人不容易找到毒藥,只得上吊,還有有個全尸,稍微死得好看一些她先給自己上妝施粉,還涂了朱唇,打扮一番之后,才把房門鎖死找來一條結實的白綾掛到房梁上,打了個扣,墊著板凳把脖子掛上去沒法子,到了這一步,不想死也得走此路了,羅娉兒嗚嗚哭了一會,閉上眼睛,腳下猛地一蹬,人就掛了上去疼痛和窒息讓她拼命地掙扎著,雙手在空中亂刨,雙腿繃得老直,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下猛蹬,但什么也蹬不到,無法呼吸身上的力氣迅消失中就在這時,外面的宮女鄭氏聽到動靜,便喚羅寧妃娘娘,無人應答,里面還有奇怪的聲音,鄭氏一聽急了,顧不得許多,忙去推門,結果門被閂住了,她便用力去撞,女人比較柔弱,撞了幾下都撞不開那門,鄭氏幾乎要哭將出來  鄭氏的對食宦官正巧從院門口過,她對自己的伴兒當然熟悉,一眼就認出來了,忙大喊道:“快進來幫忙”

  那宦官忙跑了進來,問鄭氏在做什么,鄭氏顧不得解釋,急道:“快把門撞開,救娘娘”

宦官一聽也急了,后退了好幾步,豁出去了地猛沖向房門,只聽得“砰”地一聲,房門應聲而開宦官雖然被閹了搞得不難不女,可力氣卻比宮女大,在這種場合果然派上了用場二人急忙沖將進去,只見羅娉兒已掛到了房梁上,手腳還在掙扎,看樣子沒死還來得及鄭氏慌了神,帶著哭腔道:“你快把娘娘放下來”這么高她也不知道怎么馬上把人放下來還是那宦官遇急事機智,上去就抱住了羅娉兒的小腿,然后往上撐,如此就能最快地讓羅娉兒喘口氣  幸好兩人來得及時,羅娉兒都還沒昏迷過去,脖子上一松,她便本能地大口喘著氣來鄭氏聽得喘氣的聲音,喜極而泣:“娘娘還活著,娘娘還活著”

  官宦這才叫鄭氏推來桌子,墊上去把羅娉兒脖子上的白綾取下來羅娉兒被救之后,緩過氣來,第一句話便是:“你們要干什么?誰叫你們救我的!”

  鄭氏哭道:“娘娘,您何苦尋短見,什么事兒慢慢解決不好么,您要是這么去了,上邊不得怪罪到奴婢們頭上啊”

  經過這么一番鬧騰,其他奴婢也知曉了,都跑到院子里往里面看羅娉兒見狀道:“你們別管我”

  這時那官宦道:“奴婢該死,娘娘您喜怒順順氣兒”說罷給鄭氏遞了個眼色,反正門都被撞破了,一時半會兒羅娉兒沒法子死,她便跟著官宦退出房間問道:“你剛才想給我說什么?”

  宦官道:“娘娘是鐵了心尋思,你剛才不是也說了,要是娘娘有個三長兩短,咱們身上能輕松得了?這事兒得馬上稟報皇爺”

  鄭氏不知所措地看著宦官道:“要…要驚動皇上?娘娘以后不得怪罪我們么?”

  宦官皺眉道:“聽咱的沒錯,娘娘怪罪什么打不了責罰一下,咱們好歹救過她的性命,皇爺要是怪罪咱們,直接喀嚓了你在這兒看著,事宜從權,關鍵時候不用聽娘娘的命令,我立刻去養心殿稟報皇爺”

  鄭氏滿臉驚慌,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和宦官是菜戶,也算是形同夫妻,對自己的對象還是比較信任的,聽罷便點頭道:“成,我聽你的,你快去快回”

  “放心,今兒二祖宗去內閣那邊了,養心殿的管事和我關系不錯,這么大的事,他肯定會幫忙讓我見著皇爺”宦官說罷,便小跑著一溜煙從永壽宮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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