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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一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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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紗正文段一血祭西風緊  行間距:

正文段一血祭  德勝門,火炮斜向天幕,鐵甲如云。泡!城樓下跪著一萬名建虜俘虜,一排排扛著大刀的大漢站在建虜身后,圍觀百姓更是人山人海。

  此刻建虜被趕出關外,叛軍覆滅,明廷威脅解除,京師各大城門大開,城中膽戰心驚的百姓也都紛紛走上街頭了。

  一個身穿蟒袍的太監走上城樓,高聲道:“皇上圣旨,太后娘娘懿旨,建州起兵造反已屬大逆不道,今番又入關荼毒關內百姓,血債難償!一干俘虜,斬首示眾!”

  “殺死建虜,殺死建虜…”無數憤怒的百姓揮手大喊。

  一個將領拔出佩劍,對著天空喊道:“前祭黃天后土,后祭戰死的…兄弟!”

  “轟轟轟…”城頭上的大炮齊鳴,然后一排排鳥槍手對著天空放了三排槍,硝煙中,一個長長的聲音喊道:“行刑!”

  城樓下頓時刀光閃爍,鮮血飛濺,頭顱紛紛紛紛滾落一地…無數的官民再次大聲歡呼起來,喊聲響徹云霄。

  就在這時,一支整齊的軍隊從尸身斷頭旁邊走過,向德勝門走去。軍隊中間,押送著十幾輛囚車,囚車上裝的是重要戰犯,包括建虜親王阿拜、福王的重要文武官員…而福王并沒有在囚車上,反而被看押在一輛平常的馬車上,因為他是朱姓王爺,除了皇族,誰無權定他的罪。

  在旌旗烈烈中,鐵騎群最前面,那個身穿太后御賜黃金甲的人便是張問。在眾軍的簇擁下,在這種氣勢的烘托下,張問看起來愈發英武。他因為贏得了保衛京師的戰爭,又有一幫謀士幕僚控制輿情,以至于百姓都認為他是救世主,對著他瘋狂地歡呼尖叫。

  其實,如果沒有內戰,明朝要守住京師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在這場戰爭中,張問最大的收獲是擊敗了福王軍團,贏得內戰才是奇跡。內戰的勝負,只對權力更替有影響,和老百姓有多大的關系?

  張問權傾天下,輿情被引導,那些膽敢散布不利張問輿情的人,全部都“莫名消失”。

  所以說,輿情有時候是一種很可笑的東西,只有權力才有說話權。張問在歡呼和愛戴中,木著一張臉,他突然想起好幾年前被下放浙江做地方官,被一群百姓用雞蛋白菜扔,被人們大罵奸臣的事情來了。

  在街邊的一輛馬車里,王體乾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熱鬧,回頭對他的大管家覃小寶說道:“張問必篡位稱帝!”

  覃小寶被王體乾冷不丁說這么一句話嚇了一跳,吃驚地看著王體乾:“為…為什么?”

  王體乾道:“你不是長著眼睛嗎,自己看,我大明的精銳軍隊全部擁護張問,還有普通老百姓…甚至朝野內外的官員,黨羽遍布天下,這樣的勢力,不稱帝干什么?他如果不稱帝,死后必定會被說成十惡不赦的奸臣,子孫絕無好下場…”

  覃小寶緊張地說道:“張問勢大,他會不會知道咱們以前和福王奸細有來往的事兒?”

  王體乾閉目養了一會神,皺眉道:“游擊將軍宋虞已經被砍了,英國公張維賢…你們處理善后做得干凈吧?”

  覃小寶忙道:“老爺放心,尸體已經化成灰了,他的心腹奴婢也一個不剩!”

  王體乾嘆了一口氣道:“人在其位,哪能有不背黑鍋的時候?咱們得設法得到張問的信任,這是關鍵…”

  押送戰犯的軍隊一路到了午門,宮門打開,只見里面一大片文武官員已經站定,城樓前的廣場上站滿了人。遠遠地看去,午門樓前楹正中的黃傘分外華麗,傘扇下面有一道屏風,屏風前設有御座,太后和皇帝大概已經坐在那里了。

  俘虜和軍隊停留在宮門前,一個拿著拂塵的太監疾步跑了出來,喘著氣說道:“太后懿旨…宣內閣次輔張問覲見,準宮中帶劍行馬!”

  張問謝恩之后,重新上馬,腰間掛著張嫣給他的牡丹重劍,身著黃金戰甲,從無數文武官員的正中策馬緩緩向樓前的御座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張問的身上,此刻,他榮光無限。

  鮮紅的斗篷在風中飛舞,英武的身影在戰馬更顯高大。大家都沒有說話,心情復雜看著他…也許很多人心中也有憂心,因為當今朝野上下,人們只知次輔張問,不知皇帝,用“功高蓋主”來說他已經完全不夠了。

  倒是張嫣沒有什么憂心,當她看到萬眾矚目的張問時,什么皇朝社稷在她的心里都退居二線了,因為在危險的時候,只有張問在全力保護她。張嫣有些呼吸困難,強自壓抑住激動,保持著端莊的姿態,只是她的目光片刻也沒有從張問身上移開。

  和張嫣有同樣感受的,還有默默站在御座一側的遂平公主朱徽婧,朱徽婧兩腮泛紅,幾乎不敢正視金光閃閃的張問。

  “滴答…滴答…”清晰的馬蹄聲在安靜的青石地板上響起,那聲音,就像是踏在女人的心坎上。

  張嫣的身邊坐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孩,正是當今大明皇帝朱慈炅,小孩“啊啊…”地甜甜一笑,完全不懂面前的場景意味著什么。有一個太監跪在地上,用手護著皇帝,以免他出現什么意外。這個太監便是乾清宮執事牌子李芳,最近最得太后信任的太監。

  張問策馬走了一段距離,遠遠的就從馬上跳下來,他的身形十分矯健,“啪!”鐵鞋踏在地上的清脆聲響仿佛向眾人說明他正值壯年,前途無限。

  他往前步行了一段,便對著御座的方向跪倒,眾官見狀也紛紛跪倒。

  張問高聲喊道:“臣,內閣次輔、戶部尚書張問,受命節制天下兵馬,外御建虜、內伐亂臣,終于不負王命,斬首二十余萬,一舉鏟平叛亂,擊退外寇…從此以后,皇上和太后可以高枕無憂了;大明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了!吾皇萬歲!”

  一時廣場上的文武百官都高呼萬歲,聲勢十分壯大。

  張嫣面對滿朝的文武官員,不能露出什么破綻,她只得繼續保持著威儀,慢慢地伸出帶著金玉指甲的纖手,緩慢地說道:“眾卿平身。張閣老勞苦功高,宣旨。”

  只是她的聲音有些顫音。

  太監李朝欽走上前,展開一卷圣旨,尖聲喊道:“制曰:賜張問太師位,賞金千兩、銀千兩、緞前匹…一應有功官員將士,著內閣票擬封賞,欽此。”

  四下里十分安靜,因為給張問太師這個頭銜太詭異了,大概是沒官職可升的原因吧…封爵不能入廟堂參與朝事,所以暫時不能封爵;而張問這個次輔的權力已經遠遠高于首輔,升作首輔也無意義,沒人彈劾首輔顧秉鐮,把他弄下來讓張問做首輔沒有必要,顧秉鐮和張問并沒有什么爭斗。

  所以,只好給個三公虛銜。其實給張問什么頭銜現在都沒有意義了,權力才是最實質的東西。

  張問叩首喊道:“謝皇上隆恩…臣請皇上太后下旨,福王如何處置?”

  李朝欽聽罷忙低聲提醒張嫣道:“娘娘,現在皇家是您說了算,為防宗人閑言,讓娘娘有個好名聲,最好以守陵的名義把福王軟禁到中都…”

  張嫣憤憤地對李朝欽說道:“我的名聲全給這個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福王給害了,誰對不起我,我憑什么要手下留情?傳旨,將福王斬首!籍沒家產!”

  “娘娘…”李朝欽忙跪倒在地上,他正要曉之厲害勸說張嫣時,這時跪在旁邊照顧小皇帝的太監李芳陰陰地說道:“怎么?您有王公公撐腰,連太后娘娘的話都敢不聽了?”

  “你…你說什么?”李朝欽一臉憤怒。

  今天張嫣竟然沒有叫王體乾來參見這個盛典,嗅覺靈敏的李芳,已經感覺到博得太后信任而上位的機會來了,不然他根本不敢和李朝欽對著干。

  “大膽!”張嫣冷冷說道,“當著這么多文武大臣,你們是想存心給我丟臉?李朝欽,還不去傳旨?”

  李朝欽只得說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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