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i;一場秋雨一場寒,玫瑰離開的當天夜里便下起了雨,這雨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夜里,便就成了雨夾雪,冬天來了。()
桃花城氣候溫暖,整個冬日也不會雪花飄飄,這夾著雨水的雪粒子,就是桃花城的下雪天了。
地氣溫熱,雪粒子落到地上馬上化成水,卻又結不了冰,弄得滿地都是積水泥濘。
自家院子砌了青磚,又有地溝排水,倒也干凈,可偏生賀遠帶了烏金從城外回來,一人一馬四只蹄子兩只腳,弄得滿院都是臟泥巴。
小丫和顧大嫂知道兩個掌柜都愛干凈,遂又在院子里潑了水清洗。
崔小眠帶著大牛從菜市場買菜回來,看到的就是滿院子的水,心疼腳上的新靴子,她單腿蹦著跳進來。
話說她今天在菜市場待了足有大半天,最后確定整個菜市場的人都知道賀大掌柜甩掉了那個大美人,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來了。()
菜市場的人知道了,整個桃花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桃花城的人知道了,那些垂涎賀遠美色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會繼續來訂桌訂菜啦。
看到烏金正在馬廄里吃草,她知道賀遠回來了。她把菜拿到廚房里,便囑咐大牛去生爐子。
或許是越是暖和的地方,人們就越是抗凍,桃花城這地方,即使是冬天,家家戶戶也沒有生爐子取暖的習慣,更別說那種燒得暖烘烘的火炕了。
崔小眠怕冷,上一世她就怕冷,恨不得整個冬天都待在暖氣房里不出來,穿越之后的這個身體依然如此,否則也不會上了賀遠的賊船。
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到了冬天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取暖,還是剛買下這房子時,她便讓泥瓦匠在每間屋里都砌了火墻。現在立冬了,別人不覺得有啥,她卻心急火燎地要生爐子取暖了。
賀遠正在屋里看書,見崔小眠包得像只粽子似的從外面進來。忍不住笑了:“桃花城冬日里暖和,你這是要去樹洞里冬眠嗎?”
崔小眠眨眨大眼睛,濃密的睫毛像兩排小扇子,脫了身上的大棉襖,從隨身的布包包里拿出一頂虎頭帽子,小心翼翼地戴在頭上。()
“你看看,衣裳店里的伙計說,我戴這頂帽子最好看。”
賀遠把眼睛從書本上移開,看向崔小眠,那頂帽子把她的光腦袋遮得嚴嚴實實。就是尋常人家小男孩常戴的虎頭棉帽,繡了老虎的鼻子眼睛,甚至還縫了兩個老虎耳朵。
“以前你胖得像只小肥豬,戴這帽子虎頭虎腦才好看,現在太瘦了。穿什么都不好看。”
崔小眠翻翻白眼,人家好歹也算女的來著,你就不能比喻得好聽一點兒,哪有用小肥豬來夸獎別人的,粗俗。
她知道賀遠是去桃花庵了,她才不相信賀遠真的會把玫瑰先奸后殺呢,奸是不可能。想奸早就奸了,不用等到現在,殺嘛,那更是不可能,賀遠從不親手殺人,他喜歡玫瑰。更舍不得讓別人來殺她。
崔小眠很想問問賀遠,可是又知道那廝不一定會說實話,便在他的書案前蹭來蹭去。()
賀遠繼續低頭看書,只用眼睛的余光掃掃她,并未抬頭。而是問道:“沒錢花了?”
“不是。”
“那是看上什么東西舍不得買,想讓師父買給你?”
“也不是。”
“那你轉悠什么,滾一邊兒去!”
......你說這人有多粗俗......
崔小眠的新帽子沒有聽到賀遠的贊賞,卻被顧大嫂和小丫拉過來扯過去地夸獎一番。
“嘖嘖,小掌柜戴上這帽子把光頭遮起來,看上去可真秀氣,像個姑娘家。”
像姑娘?
“師父說我如今太瘦,穿什么都不好看。”
顧大姐幫她把帽子戴好,笑著說:“小孩兒家是胖一點兒好看,可是咱們小掌柜這一瘦下來卻更加好看了,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坯子,可惜是個禿小子。()”
小美人?
崔小眠明白了,賀遠不是說她戴這帽子不好看,也不是說她瘦了不好看,他是不想讓她像個小姑娘!
我這個女徒弟,莫非讓你丟人了?
變態!靠之!
崔小眠悻悻地沖進賀遠房里,見他還在書案前看書,便站在他面前,用她能想像出來最兇狠的眼光看著他。
“賀遠,你丫的都是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小姑娘,對吧?”
這時大牛已經將各屋的火墻都燒得滾燙,剛剛下過雪,屋子里濕度大,室溫變熱便有氤氳的蒸氣升起來,賀遠終于抬起頭,看到那若有若無的白色蒸氣從崔小眠的光頭上飄過,他不由得笑出來,這就是小光頭常說的“氣得頭頂冒白煙”吧。
“非也。”
“那我把頭發留起來,你丫的不許再給我剃光光。”
“不準!”
“你還說不是,你就是想讓我當一輩子男的!”
“胡鬧。()”
“那你說,我什么時候才能當女的?”
“待到你長大嫁人的時候。”
“人家都當我是男的,我還如何嫁人,誰會娶個男人?”
賀遠明白了,這小東西人小鬼大,且女人都會嫉妒同類,小光頭見到玫瑰那樣的大美人,八成自慚形穢了,這才跑來胡攪蠻纏,只有八歲就擔心嫁不出去,你還真是早了點兒。
他放下手里的書,眼睛黑森森地看著她,少頃,他道:“為師將你養到及笄,便開個好價錢把你賣到金山,聽聞那里的土財主有的是錢,看女人只看身子不看臉,你放心了,即便沒有頭發也不會嫁不出去的。”
賀遠的陰損惡毒由此可見一斑,欺負小孩的功力更是已入化境!
“你這樣刻薄徒弟,我沒到及笄就自立門戶另起爐灶了,你別想讓我孝敬你,更別想著拿我換銀子花。”崔小眠不甘示弱,給賀遠做了三年徒弟,別的沒學會,偷雞摸狗的本事足能笑傲江湖,再加上滿身廚藝,還用及笄?十三四歲她就單飛去也。
“好啊,為師便再養你五年,五年后付清這些年的撫養費,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小光頭這么小的年紀就想著自立門戶,賀遠冷哼一聲,起身到衣櫥里拿出一個絲綢袋子,隨手朝崔小眠扔過去,“拿去,給我滾!”
那袋子看上去鼓鼓囊囊,拿到手里卻是輕飄飄的,也不知道裝的何物。
崔小眠心里有氣,拿了袋子憤憤地轉身離開他的屋子,她不認為賀遠是在說笑話,就看他對玫瑰做的一切,這人還有何齷齪事是做不來的?
回到自己屋里,崔小眠躺在床上生了好一會兒悶氣,從賀遠在亂墳崗剃掉她的滿頭“秀發”開始,直到他把她獨立扔在桃花城“任人魚肉”,回來后還差點找個“后娘”虐待她,三年時間,林林總總,受盡委屈,真是字字血,聲聲淚。
崔小眠感嘆自己遇人不淑、懷才不遇,卻又想到憑自己一個文武全才的現代穿越女,竟然用了三年時間斗不過一個古代人,真是給穿越女抹黑,她發誓這輩子就算讓人用“槍”指著頭,也絕壁不提自己是穿越女的事兒。
自怨自艾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那個絲綢袋子,剛才只顧生氣,還沒有打開看一看,賀遠特意拿來扔給她,說不定有何玄機。
袋子是暗紅色的,用的竟是上好羅錦,還在袋子正中間,如流云水袖般繡了一個“彩”字。
就算沒見過,那也聽說過,這個繡得像要飛起來的“彩”字,便是京城彩云軒的標志。
這用上好羅錦縫成的袋子,就是彩云軒的包裝袋!
解開束口的絲帶,里面果真是一件衣裳,粉粉白白像團輕柔的云朵。
崔小眠心里一動,連忙把衣裳從袋子里取了出來,她猜的沒有錯,這便是在喜來布店看到的衣裳,最后被高翠柳買去的那一件!
隔了幾個月,這件衣裳竟然到了她的手中,而且簇新簇新,不像是有人穿過的。
崔小眠把衣裳小心翼翼地在床上鋪開,裙子上的流云紗層層疊疊,似乎比當日多出兩幅,這是那件衣裳,可是又有些不同,而且做工更加精致。
崔小眠心里詫異,倒不是為了衣裳,而是因為賀遠。
不論這是不是當日的那一件,賀遠怎么會有這件衣裳?
她把衣裳疊好,明明布料極多,可是疊好后也不過小小一團,當真是好東西,當日掛在布店里,之后穿在高翠柳身上,崔小眠倒也不覺,如今拿在手中細細一看,便知道這絕非區區五兩能買來的,單只是裙子上綴的幾十顆個頭均勻的珍珠也不只五兩,古代可沒有用貝殼粉合成的珠子來冒充,這年頭的珍珠都是貨真價實的。
崔小眠想了想,最終還是拿了衣裳,厚著臉皮走進賀遠的屋子,能曲能伸、見風使舵、厚顏無恥,這才方顯英雄本色。
賀遠還是在看書,也不知道什么書這么好看,見崔小眠進來,眼皮子動了動,卻沒有抬起來,眼睛還在書本子上,就當面前壓根兒沒站著個小活人。
一一一閱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