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位于中原腹地,黃河之濱,乃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千年古城。
春秋時鄭莊公于此修筑儲糧倉城,取“啟拓封疆”之意,定名啟封。戰國時期的魏惠王遷都于此,改稱大梁。漢時,為避諱景帝劉啟之名,改名開封。
唐末天下動亂,中原皇帝走馬燈式的換,五代梁唐晉漢周,有四個朝代建都于汴京。趙匡黃袍加身之后,仍舊以此為都,雖然中間傳出有意遷都洛陽,可惜燭影搖紅死的不明不白。開封是新皇帝趙二的龍興之地,遷都之事也就被永久擱置了。
汴京位于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從軍事守衛的角度而言,有著絕對的劣勢。但是在交通方面,尤其是水路漕運,卻有著得天獨厚的便利。
汴河、五丈河(廣濟河)、蔡河(惠民河)、金水河并稱汴京四渠,與黃河、淮水,以及諸水系密集的河道相連,形成偌大的運河網絡。江淮的錢糧財富通過運河,源源不斷地送到汴京。其中又以汴河為主,毫不夸張地說汴河就是汴京的生命線。
汴河兩岸皆植楊柳,入夏時分,清風徐徐,隨風舞動煞是好看。舟行河上,忽見一座大橋橫亙在前,其橋無柱,皆以巨木虛架,飾以丹艧,宛如飛虹。顧月倫見到之后,忍不住連聲贊嘆,林昭嘿嘿一笑,到底是沒出過門的小丫頭。
孟若穎介紹道:“其形如虹,故曰虹橋。”船只從橋下駛過,林昭抬頭向前看去,高大的城墻已經出現在視野中,這里便是大宋王朝的都城了。
“汴京外城方圓四十余里,城內人口過百萬…”孟若穎一邊介紹著,船只已經靠近汴京東墻。
汴河穿城而過,從東南角的東水門流出,船只也可以由此直接入城,方便了許多。當然了,跨河水門之上安裝有鐵裹窗門,入夜或遇到戰事便是垂下水面,保證安全。
進城之后,兩岸皆是詞鱗次櫛比的房屋,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站在船頭,林昭想起的便是那副著名的畫作——《清明上河圖》,不正是眼前景象嗎?
過了便橋之后不遠,船速明顯緩了下來,因為前面的相國寺橋低平,無法通航,因此入城的大船多選擇在此間的碼頭靠岸。
一路乘船而來,已然一個多月腳不沾地,上岸的感覺大不一樣。孟若穎已經多次前來,對此頗為熟悉,顧月倫一雙眼轉個不停,四處張望,小女兒情態表露無遺。林昭則輕輕一笑,終于踏上了這個時代的中心…
正準備詢問孟若穎商鋪地址時,便見到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笑呵呵地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小姐,老奴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孟家酒樓離碼頭并不太遠,之前已經有書信送達,到達日期不外乎這三五日,因此每天都有人守在碼頭,以便第一時間迎接。今日伙計遠遠瞧見,便通知掌柜前來迎接。
“高叔,有勞您親自前來!”
“應該的!”說話間點頭哈腰,恭敬的有點諂媚。林昭心想,估計是孟家多年的老奴仆了…只是未免也太熱情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林昭…”孟若穎打斷了他的思緒,介紹道:“這位是高達,高叔,孟家酒樓的掌柜!”
“高叔,有禮了!”林昭笑嘻嘻地答應。
孟若穎道:“這位是林昭林公子,孟家的合伙人,這位是林公子的表妹,顧小姐!”
“見過林公子、顧小姐!”高達看似恭敬,心里卻不知道有多少只草泥馬狂奔而過…他的消息并不閉塞,知道林昭和顧月倫本只是孟家兩個仆役,遠不如自己,一轉眼便騎到自己頭上來。而且據小道消息稱呼,二人此番來者不善…
林昭卻喜滋滋的,翻身奴仆做主人的感覺就是爽,至少稱呼就上了幾個檔次,待遇自然就不用說了。
公子!嗯,我喜歡!
高達道:“林公子,二位小姐,車駕已經準備好了,請吧!”
三人走出碼頭,路邊果然已經有三輛馬車等候,拉車的都是實在不咋滴的駑馬。對此林昭倒是完全理解,宋朝失去了幽云十六州,西北又被西夏占據,嚴重缺少養馬之地。
僅有好馬基本全都裝備給騎兵,民間所用大都是淘汰的駑馬,亦或者川滇劣馬。高達如此待遇,已經算很不錯了…
孟若穎與顧月倫同車,林昭自然就與和高達同行。一路上高達不斷指點道:“那處是州橋,此處距離相國寺不遠,是汴京隨繁華的地方。橋西那邊是賈家瓠瓜、孫好手饅頭、街西還有保康門瓦字,都是汴京有名的店鋪,林公子若有興趣,閑來無事可以去逛逛…”
“嗯!”林昭越發覺得這位高掌柜殷勤的有些過頭了…
高達繼續道;“順著城內城城墻往東,多是些客店酒樓,南方的官員和商賈常在此住宿…”
沒走片刻,高達便笑道:“到了!”
呃…這么近?那何必搞什么馬車呢?徒步過來不是更好嗎?林昭嘀咕一句,抬頭恰好看到如意酒家四個字,這便是孟家在汴京的酒樓!
高達客氣地請著孟若穎與林昭三人入內,一眾伙計早已等候在門口,迎接大小姐…
林昭略加打量,便明白高達殷勤過頭的原因了。如意酒家距離汴河州橋與相國寺都不遠,可以說是在汴京繁華的市中心,周圍還有官員、商賈居住往來,如此好地段該是生意火爆才對…可是眼下看到的卻是門可羅雀,甚至連門口迎賓的彩樓都破敗不堪,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莫不是破罐子破摔?
孟若穎雖知酒樓生意冷清,卻也沒想到會嚴重到這般地步,不由大失所望。同時也感覺在林昭與顧月倫面前丟了面子,臉色不由陰沉了許多…
高達心里咯噔一下,最擔心事情還是發生了…
孟若穎淡淡道:“你們都去忙吧,高叔,你留下!”
眾伙計都心知肚明,一個個如蒙大赦,瞬間便閃的沒影了…
高達訕笑著引三人進了后宅一處雅間,這里是他早為孟小姐準備好的居所。
“小姐請!”
孟若穎面色冷淡,進門落座,高達趕緊命人奉上茶水,林昭則一邊打量著室內陳設,一邊準備看笑話!
“高叔,酒樓的生意何以到了這個地步?”孟若穎淡淡詢問,言語之間透著絲絲不滿。
高達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得!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只好硬著頭皮打道:“小姐,老奴經營不善,老奴有罪!只是…”
林昭心中一笑,果然是這個節奏,先認錯,然后再找一堆客觀原因來辯解,甚至是搪塞。
高達吞吞吐吐道:“小姐,您也知道,汴京酒樓多如牛毛,最為重要的無疑就是菜色口味和酒品!自從去年高價請來的白師傅離開后,菜品的口味就大打折扣,客人們不買賬啊…至于酒水,雖也是上品,但是比之樊樓、任店、馬行街白礬樓還是有所不及的…”
“原來如此!”孟若穎道:“如此倒也不能怪你,林昭,你怎么看?”
“啊!”林昭應聲道:“酒樓地段絕好,只是經營不善,若問題只在菜品和酒水,那就好辦!”
“你打算怎么做?”孟若穎問道。
林昭道:“很簡單,關門整頓,裝飾一新之后重新開業!”
“呃…”高達道:“有效果嗎?白礬樓的掌柜前些天來找過我,詢問轉讓事宜,給得價錢還不錯,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
“轉讓?”林昭怒道:“如此風水寶地要拱手送給他人?你是何居心?收了對方好多少處?”
“呃…”高達頓時恩然,吞吞吐吐道:“小姐,您知道的,老奴在孟家多年,忠心耿耿!”
“林昭!”孟若穎目帶斥責地打斷,轉而道:“高叔,這些都是知道了,放心好了!不過轉讓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我這次請了林公子和顧小姐來,為的就是重振酒樓。林昭,你只管說,怎么辦吧!”
“兩天之內,我會拿出一個改革方案,按條理來做就是了。”林昭道:“當然了,前期投入是必不可少的,菜肴的事情有表妹在,孟小姐該沒什么不放心吧?至于酒水,我再想想辦法…對了,趕緊想辦法,多找些酒壇子,我們帶得那幾只肯定不夠…”
“嗯!”孟若穎點頭道:“你放手去做吧!高叔,你且先聽林公子安排就是了!”
“呃,好的!”高達心里滿不是滋味,瞬間便被架空了,果真來者不善啊!
“對了,酒樓換個名字吧!之前那個太俗氣!”林昭臨時補充一句。
孟若穎點頭道:“也行,不過改作什么呢?”
林昭沉吟片刻道:“此間南方人居多,又緊鄰汴河,是南來北往要沖之地,我適才見街頭南食店似乎也不少!”
“確實如此,川飯在汴京也算頗受歡迎,不過并非主流!”高達補充一句。
林昭道:“有特色才有吸引力,不若這樣,我們主打南食…酒樓就叫‘江南居’,我要玩一次川菜的逆襲,讓川味風靡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