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園內,蒼松下,林子邊,荷塘上等,到處都響起了陣陣的琴聲,或是清幽,或是激昂,或是低沉,或是悲愴…亭子邊的一棵蒼松下,圍坐著十數人,或老或少,此時皆是靜靜地聽著一名青年坐而論琴,不時發出一些驚嘆之聲,對那名青年越發的佩服起來。
穆林也是一臉驚嘆地看著此刻正在為大家述琴的李圖,想不到他竟然對琴領悟得如何透徹,入木三分,遠遠不是自己可比擬。難怪他是一品大琴師,而自己只是個六品琴師,難道這就是差距?
自從李圖為老者琴師點評后,眾人也不敢小看這名來自燕國的青年琴師,接著又點評三兩人之后,大家對他更是刮目相看,到最后不由佩服起來。
青年的點評往往都是一針見血,一下子就指到了點子上,不像別人長篇大論口若懸河,講起來滔滔不絕,到最后說了等于沒說,而且還提出了可行的改善之法,讓人不得不佩服。
同時,心中也在紛紛猜測著對方的身份,也有少數人猜測他是不是燕國的第一天才琴師李圖。雖然是來自燕國,也同姓同名,但世上同姓同名的人多著,一時也不敢肯定他就是那個李圖。
不過,看著李圖的年紀也不超過二十歲,與那個燕國的第一天才也相差無幾,再加上對琴如此透徹,也有人越加肯定起來。
李圖也不知道他們的心思,繼續道:“按欲入木方為本,彈如斷弦世稱奇。初彈知傳聲,再彈識偉情,久練得其神…”
當講完后,眾人不由紛紛站了起來行禮,以示尊敬。
有人嘆道:“先生講得實在是太好了,讓人醍醐灌頂,勝讀十年書。”
眾人紛紛點頭,特別是那名老者琴師,對李圖竟然執起了弟子禮。
此時,一名青年琴師問著:“先生可是燕國的第一天才琴師李圖?”
李圖愕然了一下,這段時間實在是有著不少人如此問他,難道我在趙國很出名?應該不是啊。接著道:“第一天才琴師不敢當,只是習琴略有所得而已。”
聽李圖如此說,也就是認了身份,眾人不由一陣驚訝。雖然之前李圖已經說過他就是燕國李圖,但他人并沒有怎么在意;再加上這兩年來,李圖靜心讀書,很少露面,也漸漸地被人忘記。
如果別人沒有提起,一時還想不起來,這個曾經在趙國名動一時的李圖。
“失禮,見過李先生。”眾人再次行禮道,臉上露出了敬慕,如同見到了衛公子般。
達者為師,稱李圖為一聲先生也不過為,此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況且剛剛李圖又為他們述琴,當得一聲先生。
接著,李圖和穆林兩人與他們別過,在琴園中逛了一會兒后,穆林進入了中院與六品、五品、四品的琴師交流去,而李圖則是走到了棋園的區域中去。
棋園在南面,琴棋書畫之間并沒有什么太過嚴格的限制,可以相互來往,畢竟琴棋書畫四藝兼習的學子多著。琴師也不一定就要必須呆在琴園,也可以去其他區域看看。
畢竟,臘八之會是四藝樓為了促進琴棋書畫四藝的交流而辦,也是它的主旨。
棋園的布局與琴園相差無幾,到處可見對弈的棋師,異象橫生,一道道的狼煙升起來,看起來頗為壯觀。
李圖在棋園中慢慢走著,不時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兩人的對弈。
此時,素衣女子穿過了棋園走到了琴園,也聽到了關于李圖的傳聞。
“他也成為了一品大琴師,不愧是曾經勝過衛風的天才,只是不知道他的棋藝是幾品了?不過,他能夠與老道士對弈,想也不會簡單,不知那個奇局他可還記得?”
車文姬蹙著眉頭想著,很想看看這個李圖到底是一個如何的人,而且也想與他較量一下棋藝,更為重要的是那個奇局。
她對自己三品的棋力非常自信,在這一代中,整個王朝她為第一。對于李圖能夠與老道士對弈,她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服氣。
只是從內院中并沒有看到李圖,在柳樹下看過李圖一眼,自然是大概記得他的面容。
難道他不在內院?只是他這個一品大琴師不呆在內院,到底是去哪了?
接著,車文姬出了內院到了中院去,中途遇到了幾個仰慕她的貴公子,只是現在她的心思都放在李圖身上,并沒有怎么理會。如果是在其他時間,她自然會嘮叨上幾句,不過現在卻是沒有這個心思,只想盡快找到李圖。
與此同時,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背著古琴,手中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在琴園內到處逛著,那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斷地轉動著,露出些狡黠的笑容。
咬了一顆冰糖葫蘆后,似乎又有些焉了下來,如同霜打的茄子,道:“唉呀,想不到李圖也來參加臘八琴會了,還成為了一品大琴師。”
李圖在棋園中隨意走著,不時停下來看看,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書園中去了。
看到一群書法家在寫著書法作品,異象四生,心中大為羨慕,不由想起了自己。為何已經兩年多了,“琴棋書畫”四字中的“書”還沒有亮起來?
李圖一邊走著一邊看著,看著那些入品級的書法作品,心中感慨萬端,也有些羨慕。輕道:“學書須先楷法,作字必先大字。大字以顏為法,中楷以歐為法,中楷既熟,然后斂為小楷,以鐘王為法。”
接著,也沒有多想,無意間走進了一座樓閣。
走進了樓閣后,看到里面的書法作品琳瑯滿目,或陽剛,或陰柔;或雄強拙樸,或秀美靈動…美不勝收,李圖心情大悅。
這些書法作品,大部分都是歷屆臘八書會留下的精品,都是些代表作,非常珍貴。
“石壁掛藤通篆意,桐蔭滴露聆琴音。”
看到中央擺著一書案,上面有些筆墨紙硯,李圖不禁有些手癢起來。接著坐在書案前,端正了身子,拿起桌上的玉瓶向墨硯中注入了些清水,“嚯嚯”地磨起墨來。
聽著磨墨發出的“嚯嚯”之聲,心神也漸漸寧靜,驀然間一股淡淡的墨香在室內彌漫。
把宣紙鋪在案上,雙手在中間落下,輕壓地紙張向兩端輕輕抹去。然后,雙目落在顏真卿的書法作品上,細細地揣摩起來。
“顏體”一代書圣顏真卿所創,結體寬博而氣勢恢弘,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點如墜石,畫如夏云,鉤如屈金,戈如發弩,縱橫有象,低昂有志。
據野史記載,書圣曾經在滾滾江河上寫字,字飄三千里而不散,整條江河都飄滿了大字,世人聞之爭擁相觀,紛紛下河撈字。
學書須先楷法,作字必先大字,大字以顏為法。
樓閣內不僅有著歷屆的臘八書法作品,還掛著一些古來今往的書法大家的拓本,雖然都是拓本,但也是珍貴無比,萬金難求。
其真跡,更是價值連城。
例如,千年前,東土大唐帝國的一代書圣——顏真卿。
李圖細細地揣摩著顏真卿的書法作品,久久無法下筆,寫大楷須要掌握好點畫、結構、布白,做到點畫準確精到,結構疏密得當,則退而寫小楷可做到結體寬綽開張,點畫規矩清楚;進而學榜書則能結密無間而氣魄宏闊,不至渙散無神。
揣摩了良久,李圖才提著筆蘸墨,向紙上落下,下筆速度不快不慢,每一筆一劃都很有力,字體結體寬博而氣勢恢弘,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隱隱有“顏體”的影子。
因為失明的原因,李圖所寫的字皆是堂堂正正,一筆一劃都是蒼勁有力。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李圖的手腕已經酸麻無比,而且寫大字最為耗心神,整個人顯得特別疲乏。接著,沒有繼續寫大字,而是細細地揣摩四壁的書法作品,但腦海中卻是一筆一劃不斷地跟著臨摹練習,看完了一幅又一幅,整個人完全沉浸于書法作品中去。
自從開啟了意識海,靈識可視后,李圖可是對書法下了不少的苦功,一連數個月過去,書法也大有進步。而且,數個月來,上午讀書,下午撫琴下棋,晚上習字,周而復始,幾乎完全沉溺于書法一道中去。
但腦海中的“書”字始終沒有亮起來,讓李圖頗為遺憾。
樓閣內的大部分書法作品,早已經牢牢地印在腦海中,一筆一劃都清楚無比,即使是臨摹起來也有幾分相似。觀看時,手在寫,腦在寫,心在寫,無時無刻都在寫。
此時,腦海中只剩下了書法一道。
數個月來,李圖的書法進步神速,寫的大字越來越好,老教習看了也不禁連聲感嘆,區區幾個月竟然比得上他人的兩三年。
源潔則流清,形端則影直;心靜筆墨老,人閑字句工。說得也是這個道理。
因此,書法者務必要重修身養姓、重自我完善、重自我超越,功到自然成,其作品自會不同凡響。
數個月來的全身心投入,終有所得,書一藝也快踏入九品。
“半年精心一藝,略有所得,只是還遠遠不夠。所謂業精于勤,荒于嬉。”
李圖看著書案上自己寫出的作品,心中感慨萬千。
書法就如大自然的萬千景象,或奇峰異石、或枯藤老樹、或長河落曰、或曉風殘月,乃至潮漲潮落、云卷云舒,無不給人以深刻啟迪。
曰月運行,天地不老,師法自然,推陳出新,生生不息。
李圖突然悟了。
接著,李圖突然出現在一個云海之中,看到了一座巍然屹立于云海的山岳,非常壯觀,也讓人非常震撼。
這山岳實在是太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