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整個天地一片白茫茫,唯有風雪在怒吼,在肆虐。
在前往王都的官道上,一輛黑色的馬車在肆虐的暴風雪中行靜靜地行駛著,顯得有些孤寂,拉車的兩馬兒不時噴出兩道淡淡的白色霧氣,在艱難地抬著蹄行走著。
“這鬼天氣,真是折磨人。”
穿著灰色棉襖的中年車夫,看著漫天肆虐的暴風雪,不禁皺著眉頭,低頭暗罵了一句。
“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
此時,一個頗有韻味的讀書聲,帶著一股悠然古意,順著風雪而來,隱隱可聞。
馬車內,一名披著繡竹葉白色斗篷,正在閉目養神的女子,聞到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想不到竟然有人在風雪中誦讀。不禁凝神靜聽了一會兒,臉上越來越詫異,然后驚奇地道:“在如此肆虐的風雪中還有心情誦讀,倒是不失書生意氣,而且古韻十足,讀書可得其真味,真是少見。”
坐在對面把自己深深地藏在棉襖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大概十五六歲的少女,雙眼一翻,輕聲道:“肯定又是一個書呆子,讀書讀傻了。”
斗篷女子聞言皺了皺眉頭,淡淡地看了一眼少女,然后繼續凝神靜聽著,聽得似乎有些入神。可是此時風雪肆虐著,讀書聲時可聞,時不可聞,聽得不堪清。斗篷女子靜聽了一會兒無果,看了看車窗,然后打開了一條縫,一股冷咧的寒風卷著數朵雪花吹了入來,車內的氣溫立即大降。
十五六歲的少女感受到寒風撲來,立即一縮脖子,把身子藏得更深,問著:“小姐,這么冷,打開窗干嘛啊?冷死人啦。”
“呱噪。”
斗篷女子淡淡地道了兩字,繼續凝神靜聽著,此時更是把窗子打得大開,把頭微微伸出向遠方望去。外面卻是雪花飛舞,一片白茫茫,根本無法看得太遠,聞其聲卻不見其人,心中頗有些婉惜。
那個讀書聲似乎越來越近,依然帶著悠然古意在風雪中響起。
斗篷女子半打開窗靜靜地聽著,寒風不時卷進入,對面的少女只好把身子縮了起來。聽了一會兒,然后問著前面的車夫,道:“白叔,可是看到是何人在誦讀?”
中年車夫此時也凝視著前方,只是風雪肆虐,什么都沒有看到,大聲道:“小姐,外面風雪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茫茫風雪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官道上一步一步走著,頭上戴著黑色垂紗斗笠,手中持著一支竹杖,背著鐵劍和古琴。冷冽的寒風吹起了黑色的披風,露出了淺青色的秋衣,不時有雪花卷了進來。
斗笠之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繼續在誦讀著,留著一串清晰的腳印。
此時,在怒吼的風雪聲中,隱隱約約傳來了陣陣清幽的琴聲,倒是讓人一驚。
“在如此肆虐的風雪中撫琴,倒是不失清雅。這琴聲順風雪而來,應該在半里之外。”
斗笠之人停下了誦讀,吐出了一口白色霧氣,停了停腳步,靜聽著。然后持著竹杖一步一步向前走,琴聲在怒吼的風雪中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前方不遠處。
馬車內,斗篷女子沒有再聽到帶著悠然古意的誦讀聲,卻是隱隱聽到了清幽的琴聲,又是一怔,于是道:“白叔,可否快一些。”
“小姐,在如此大的風雪中,馬兒快不了。”中年車夫揮舞著長鞭,朝馬兒打落,馬兒卻依然如此并沒有加速。
大概走了半里路左右,看到前方有著一座破落被棄置的道觀,琴聲似乎就是由道觀中所傳出。就在斗笠之人向道觀走去時,身后也駛來了一輛馬車,同時傳出了一個聲音。
“小姐,天快黑了。而且,這風雪太大,一時也停不了,我們是否在這道觀中借宿一晚。”
中年車夫看到官道不遠的那一座破落的道觀,又看了看此時疲憊不堪的馬兒,回頭問著。
“就白叔所言。”
斗篷女子淡淡地道,然后又打開了車窗,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戴著垂紗斗笠,手中持著竹杖,背著鐵劍古琴的身影,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心中暗想著,難道剛剛的讀書聲就是他發?
馬車在道觀前停了下來,穿著棉襖的少女從馬車中跳了下來,搓了搓通紅的小手,然后扶著斗篷女子走了馬車,朝道觀大殿中走去。斗篷女子回頭好奇地看了一眼,看到那個戴斗笠的身影也朝道觀走來。
此時,中年車夫把馬車趕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停了下來,同時也馬兒拴好,給馬喂馬料。
斗笠之人站在道觀前,任由風雪落在身上,看了看這座兩邊側殿已經塌陷,只剩下中間大殿的破落的道觀,然后也跟著走進了。走進大殿,抖了抖身上的積雪,看到在大殿的中央點燃著一個火堆,正圍坐著四名大概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書生,其中一名書生懷中正抱著古琴。
斗篷女子走進大殿后,對著四名書生點了點頭,然后走到了大殿左的上角。穿著棉襖的少女立即在上鋪上了一塊毛毯,然后兩人分主仆坐了下來。
斗笠之人對著四名書生也揖了揖手,然后走到了大殿的右上角盤坐了下來,也不在意地板上的塵埃。斗篷女子看了一眼對方,只是被斗笠垂紗所掩,什么也看不出來。
此時,四名書生中稍大的青年,看到對方背著古琴,然后問道:“兄臺也是去參加臘八琴會?”
“臘八琴會?不是。”
斗笠之人一怔,然后搖搖頭。
四名書生相視了一眼,倒是顯得有些意外。
此時,中年車夫抱著一堆干柴走了進來,在斗篷女子前點起了火堆,然后在稍遠也坐了下來,沉默不言。棉襖少女對著火堆不斷地搓著小手,同時也打量著其他五人,特殊是此時還戴著斗笠的,不禁看了看又看。
斗笠之人從腰間解下了一卷書籍,然后輕讀起來,一股悠然古意又生。再聽到這誦讀聲,斗笠女子不禁又看了看對方,更加好奇起來了,此人到底是何人,竟然讀書如此有古意?
四名書生不由一怔,然后看了看斗笠之人,也是想不到讀書竟然如此有的古味。
聲音古意悠然,韻味十足,咋一聽似乎是二十歲,再聽又像是四十歲,聽著聽著似乎變成了六十歲,竟然一時分不清這聲音的年齡,讓人大為奇怪。
此時,大殿內除了讀書聲,再也沒有其他說話聲,皆是靜靜地聽著。
道觀外的天色漸漸黑了起來,風雪更加肆虐。
“他奶奶的,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了,哈哈。”
此時,道觀外響起了一個粗獷的聲音,接著一個身材魁梧、面相兇惡的黑臉大漢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壇酒,背著一柄五環大砍刀。
“咦,這么多人。”
黑臉大漢走進大殿一看,有些意外,然后細細地看了看大殿內的各人。看到中央的四名書生,一眼略了過去,然后看到斗篷女子時,眼睛立即一亮,接著看到坐在不遠的那名低眉垂眼的中年人時,心中微微一楞。當看到在另一個角落,靜靜讀書的斗笠之人時,不禁有些奇怪,竟然在大殿內還戴著斗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心中倒是有些警惕起來。然后在另一個角落坐下,大口喝著酒,問著四名書生:“書生可否喝酒。”
“謝過,不用。”其中一名書生拱手道。
“沒意思。”黑臉大漢自個喝了起來。
不一會兒,大殿又走進了一名背著長劍,長相英俊的錦袍青年,打量了一下大殿內各人,然后向斗篷女子走去,道:“姑娘,在下可否坐下。”
斗篷女子正閉目養神,睜開眼睛看了看,然后微微點頭。
錦袍青年臉上一喜,然后拱手道:“在下是天刑司的胡一劍,敢問姑娘芳名。”
“原來是天刑司的神捕,倒是小女子失禮敢了。”斗篷女子微微一怔道。
“神捕倒是不敢當,只不過是天刑司一個跑腿的。”
胡一劍笑了笑,然后又問著:“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子姓白。”斗篷女子淡淡地道。
“胡一劍?似乎是天刑司新出道的毛頭小子,手上倒是有兩手功夫,不知道他這次是追什么而來?嘿嘿,今晚倒是有好戲看了。”此時,那名黑臉大漢喝了一口酒,微微一打量了一眼錦袍青年,心中也在思量著。
此時,胡一劍坐了下來,對著斗篷女子滔滔不絕地講了自己的見聞,越講越興奮。起初時,斗篷女子倒是有些興趣,但發現胡一劍竟然講個沒完,完全是一個話嘮,不禁皺起了眉頭,旁邊的丫頭倒是越聽越有興致,急急地問著。于是站了起來,向斗篷之人走去,行了一禮,道:“敢問先生貴姓?”
斗篷之人停下了誦讀,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然后道:“先生不敢當,免貴姓李。”
胡一劍看到斗篷女子走開,怔了怔,不禁苦笑一下,然后繼續給丫頭講著自己的見聞。
“兄弟們,入道觀休息一下。”
此時,道觀外又響起了人聲、馬匹的喧鬧聲。
聞到這個聲音,胡一劍立即跳了起來,撥出了背后的長劍,如臨大敵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