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蘭遮城的南面是大海北面是群山,大員地勢多山平地甚少,在這里修路的艱難可想而知。
“叮叮叮叮…當當當當…”
在崎嶇的山腰上,一群穿著臟兮兮工作服的人正揮舞著鐵錘、鐵鍬等各種工具清理著山腰上的石頭和泥土,在他們的身后一條可以讓四輛大車并列行駛的馬路正逐漸成型,從山頂往下望整個半山腰上都是忙碌的人影,他們如同一群勤奮的螞蟻般不停的忙碌著。
在半山腰上還有幾座用木板搭建起來的棚子正冒出一股股青煙,木棚里好幾個人正在不停的忙碌著,一股股飯菜的香味不斷的從木棚飄出。
一名穿著藍色工作服,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趕著一輛大車在木棚外停下,大聲對里面喊道:“比利亞,午飯做好了沒有,外面那些家伙已經等不及了!”
“嘿,別急…馬上就好!”很快里面立刻就出來了一名二十七八歲年紀不大的金發碧眼的男子,他和另一名男子合力抬出了一個碩大還冒著熱氣的蒸籠將其放在了大車上,隨后又將一個大木桶抬到車上后這才對來人道:“歐沃德東西放好了,可以開飯了!”
原來,外頭這個趕車的中年男子正是原荷蘭駐大員總督歐沃德,而那名抬著木桶出來的年輕男子則是歐沃德的原副官比利亞少校。
這些荷蘭人投降后,全都被岳陽發配到了熱蘭遮城周圍來修路,修路自然不是什么好活,剛開始這些荷蘭人一個個都是叫苦連天。不少人還想著準備逃跑甚至鬧罷工,但人都是現實的動物,在皮鞭和刺刀的威脅下原本的刺頭一個個都成了溫順無比的良民。在這里,這些人不管原來是軍官也好貴族也罷,他們現在都只有一個名稱…戰俘。這些人每天的工作就是修路。期限是二十年。
我們的歐沃德總督自然也不例外,剛開始的時候養尊處優慣了的他哪里吃過這種苦,有一段時間他差點就被監工的皮鞭給抽死。但人的生命力畢竟是頑強的,經過了幾個月的磨練后歐沃德奇跡般的適應了這種生活,而且上個月不知為什么這里的監工竟然任命他負責后勤工作,并責所有修路戰俘的伙食。
可別小看了這個職位。不管任何年代后勤部門都是一個有油水的部門。跟一個整天拿著鐵錘敲打石頭的苦力比起來,一個每天不用干重活只需要送飯還有大把閑余時間的后勤人員那簡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雖然歐沃德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幸運的得到這個職位,但很顯然他并不拒絕這種美差,因為這段時間他明顯胖了一圈。
“好了我要走。記住給我留一份飯菜!還有,不許偷喝我放在床底的那瓶酒!”歐沃德說完后拍了拍比利亞的肩膀跳,而后者則咧嘴笑了起來,“不會的閣下,我會光明正大的把它喝光!”
“呵呵…”說完兩人都同時笑了起來。
“爸爸!”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叫喊,歐沃德一回頭,原本平靜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隨即便是大喜,在距離他不遠處一個妙曼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來。這個人影歐沃德太熟悉了,不正是自己平日最疼愛的寶貝女兒嗎。
“哦…上帝,是…是艾琳!”
歐沃德此時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什么時候艾琳已經撲到了他的懷里。
“哦上帝…怎么會是你…你怎么會…會在這里。”此時此刻,歐沃德已經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爸爸…是我,我來看你了!”已經好幾個月沒看到父親的艾琳也是激動得熱淚盈眶,,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歐沃德這才讓另外一個廚師替自己去送飯。自己則帶著女兒走進了這座冒著熱氣的木板房。
“爸爸,你平時就住在這里嗎?”看到這里的環境艾琳不禁皺起了眉頭。
“是的。其實這里已經不錯了,你是沒看到其他人的居住環境。跟他們比起來我已經是在天堂了,至少這里有床鋪有蚊帳而且還能吃飽飯,病了還能看醫生,我還有什么不滿的。”跟四五個月前比起來此時的歐沃德已經沉穩了許多,猶如一名看破了世俗名利的老人。
歐沃德搬了個凳子過來招呼女兒坐下,一旁的比利亞也給她倒了杯水。
“謝謝!”艾琳對比利亞禮貌了道了聲謝。
“不客氣!”比利亞點點頭走到一旁繼續干活。
“艾琳,我在這里很好,你不用擔心。”歐沃德繼續道,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艾琳,好幾個月不見,艾琳仿佛變得成熟了不少,膚色也更白皙水嫩了,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嫵媚的氣質。
看到這里,他點點頭:“看來這些日子你過得還不錯。”
“爸爸…我…”
艾琳有些不滿的還想說什么卻被歐沃德打斷了,“好了艾琳不說這些了,說說你自己吧,你和媽媽還好嗎?你們現在還住在那些骯臟的地方嗎?我聽說那里經常有一些混蛋去騷擾女人,你們如果碰到那種情況絕不能客氣,一定要打斷他們的狗腿!對了,貝琳達呢,她怎么沒來?”
“爸爸,我和媽媽現在都挺好的,前些日子侯爵大人挑選侍女,我和…我和媽媽…已經被選中,到了原來的總督府干活。所以…所以您不用為我們擔心,至于媽媽為什么沒來那是因為我們還有活沒干完,媽媽留下來干活呢!”
當艾琳吞吞吐吐的說到這里時她的臉已經紅得象塊大紅布,這些日子她和貝琳達簡直過得不要太舒服。自從她們母女和岳陽滾了床單后岳陽就調撥了幾名侍女進來服飾她們,現在的小日子比起以前當總督千金的日子幾乎沒有什么區別。而且自己也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被那個侯爺調教成了一個食髓知味的女人,現在她已經習慣和母親一起服侍那個男人。也開始享受起那個男人帶給她們的快樂,今天貝琳達之所以不跟她一起來看歐沃德就是因為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他。
“你們既然沒事我就放心了。”一聽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又回到了總督府,歐沃德也放下了心,因為他知道在總督府里至少在生活和安全上是不用擔心的。
“對了爸爸。”艾琳突然響起了什么說道:“我聽說了,過幾天那位侯爵閣下就會招募一批熟悉航海和各種技術的人為他工作。只要和他們簽訂了合約就可以脫離戰俘的身份為他們干活,每個月的薪水至少有五埃斯卡林(銀幣)呢。”
“什么,明國的侯爵閣下要招募航海人才和技術工人!”歐沃德和比利亞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是的爸爸!”艾琳獻寶似地說道:“這是我親耳聽到的,侯爵閣下已經向大明的皇帝陛下請求把大員作為他的封地,也就是說從此以后大員就是屬于他一個的地方。而且侯爵閣下還在在大員建立至少三個造船廠,他需要許多懂技術的航海人員和各種技術人才為他工作。而他手下卻很缺乏這方面的人才,所以才會面向戰俘營招募。而且前段時間侯爵閣下把盤踞在基隆和淡水的西班牙人也打敗了,估計過幾天你們就會看到一大批西班牙人過來和你們一起修路了。”
“西班牙人也被他打敗了嗎?”整天窩在山里修路的歐沃德等人消息十分的閉塞,對于外面的事情根本不知情,自然不知道基隆和淡水已經被收復的消息。
“當然了。他很厲害的,才幾天功夫就把那些該死的西班牙人給打敗了!”艾琳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里有一股說不出的自豪。
只是她沒有察覺到并不意味著別人聽不出來,歐沃德的眉毛挑了挑,“艾琳,你跟那位侯爵閣下的關系很好么?”
“嗯…啊…沒有啦!”艾琳趕緊慌忙的擺擺手。
“真的么?”歐沃德雖然當了近半年的俘虜,但畢竟是當過總督的人,基本的眼里還是有的,他盯著艾琳看了一會才說道:“艾琳,你如果和那位侯爵閣下關系很好的話也沒什么。畢竟他是東方的大貴族。要是你能嫁給他也不失為一條路子,這樣一來你和你媽媽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只是我卻…”說到這里歐沃德一擺手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這時艾琳的身子早已變得僵直起來。白皙的小臉又變成了大紅色。難道終于被父親看出來了嗎,只是應該怎么跟他說呢,總不能說別說自己了,她們母女倆早就跟那位侯爵大人滾了不知多少次的床單,自己和母親早就被他調教得熟練無比了嗎?
“爸爸…我…”
正在艾琳不知該怎么說的時候,歐沃德卻擺了擺手嘆息道:“算了。不說這些了,你也長大了。今后的路究竟怎么走你自己決定好了,但是你要記住一定剛要照顧好你的媽媽。她性子柔弱可別讓人欺負了她,明白了嗎?”
“哦…知道了!”
原本心里發慌的艾琳長舒了口氣低頭應了一聲,這才暗自嘀咕,現在在總督府里除了侯爵大人的那三位新來的夫人哪里還有人敢對她們不敬,只是為什么自己已經和侯爵大人做了那么多次了,為什么還是沒有懷孕的跡象呢,聽說明國人都非常注重子孫后代的傳承,只要我為他生了孩子恐怕他就會立刻娶我吧,這要比現在做他的情人好多了。一想到自己要是能成為侯爵的夫人,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享有如同榮耀和富貴,艾琳的心里就更加蠢蠢欲動起來。
“艾琳…艾琳…”
不知過了多久,歐沃德的聲音在艾琳的耳邊響起。
“哦…爸爸,有什么事?”走神的艾琳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看著父親。
“你…唉,算了。”歐沃德嘆了口氣后擺了擺手,“算了,你先回去吧。既然你和你媽媽已經當了侯爵大人的侍女我就放心了。至少已經沒人敢欺負你們了。以后如果有時間再和你媽媽來看我,現在你先回去吧。”
“哦…好的。”心虛的艾琳答應了一聲,她站了起來正向出去,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將背后的一個包袱解了下來遞給歐沃德,“爸爸。這是我和媽媽為你準備的幾件衣服和一些吃的東西。”
歐沃德接過來一打開,里面除了幾件衣服外還有兩只燒雞和三瓶酒,他不禁高興的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笑著對一旁的比利亞笑道,“這可真是好東西,比利亞,今晚我們可以喝個痛快了!艾琳。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和比利亞叔叔商量一下。”
“好的爸爸,那我先回去了…”
兩人的這次見面并沒有持續多久艾琳就被歐沃德打發回去了,并不是歐沃德不想跟女兒多呆會,而是他不希望艾琳在這里出什么事。畢竟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什么總督了,他的身份也不足以威懾住那些由小偷、強盜和冒險者出身的俘虜,萬一要是那些看守和監工也起了壞心眼那他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而就在此時,岳陽正在陳貞慧的陪同下視察正在破土動工的新船塢。
“大人,這個船塢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把它設計成了一個可以建造一級戰列艦的大型船塢,這個船塢可以同時建造兩艘以及戰列艦,預計明年初就可以建成。”
“嗯,不錯!”岳陽點點頭。看著明顯消瘦了不少的陳貞慧有些愧疚的說道:“這段時間定生辛苦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可用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過些日子我再從應州府和渾源州那邊調一批人過來幫你,這樣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陳貞慧卻搖了搖頭:“侯爺千萬別這么說,您對我有知遇之恩,下官在沒遇到您之前不過是一介無用的書生,是您一步步將下官提拔到了五品通判,下官感激莫名怎會感到辛苦呢。只是下官擔心朝廷對您的封賞會很快到來。屆時您可要今早做好準備才行啊。”
“哈哈…”岳陽笑了,笑得很是凌厲:“定生你放心好了。即便朝廷將大員封給本侯做封地,他們也不會這么快就把本侯的差使撤掉的。他們以為本侯在山西經營了這么多年,難道一離開就會人走茶涼了嗎?”
對于朝廷的那點小心思岳陽哪里會不知道呢,只是崇禎也太小看他了。岳陽在山西經營了那么多年,早就織造了一張密集的網絡,不說別的,單單是他和山西各地的商賈士紳之間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產業鏈。自從岳陽一統了山西的食鹽生意后,每個月山西的大小鹽商從他手里進的精鹽至少就有近三千擔,如果岳陽斷掉了這個貨源,兩個月之內包括山西、金陵以及一部分江南地區的食鹽市場就會陷入斷貨的階段。
雖然朝廷可以繼續從別的地方調集粗鹽來應急,可習慣了吃那些低價而美味精鹽的百姓們會再吃那種昂貴而難吃的粗鹽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對于這種情況古人早有名訓,由儉入奢由奢入儉難,到時候岳陽一旦斷貨,不止是百姓會鬧起來,那些既得利益集團第一個就會鬧起來。這只是第一步而已,如果岳陽一撒手,他部署在遼東、山東、宣大的各個地方的軍隊也會立刻就鬧騰起來,原因無他,因為這些軍隊是他一手締造出來的,除了他誰也不能如臂使指的指揮他們。更何況他們的利益也需要岳陽來保障,一旦朝廷不能保障他們的既得利益,那么后果是非常可怕的,誰也不敢保證這十多萬大明最精銳的大軍一旦失去控制會出現什么后果。
又視察了一個時辰,直到快到晚飯的時間岳陽才回到總督府。他剛一進大廳就看到李香君三女都坐在大廳里閑聊,貝琳達則站在一旁伺候,看到岳陽進來后王月一下就跳起拿著一封信撲到了岳陽跟前一把摟住了他的胳膊嬌笑道:“相公,你看公主來信了!”
“哦…”岳陽一手摟住了王月一手接過信,只是他看完后卻是笑了,看來我們這位崇禎皇帝學乖了嘛,竟然會玩迂回戰術打算從公主身上下手了,還想把公主接回京城居住。
想了想,岳陽對王月道:“月兒,你幫相公回一封信,告訴公主就說想回京師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到生產之后才行,否則從山東到京城千里迢迢的,要是在路上出點事怎么辦?要不是媺娖如今不良于行我就把她接到大員來生產了。”
王月嘟著小嘴道:“相公,若是朝廷真的將大員分封給您,咱們就得長居這里嗎?”
岳陽捏了捏她的小嘴調笑道:“怎么…不想呆在大員么?”
“這倒不是,只是大員太過偏僻人也太少,人家怕悶嘛。”王月一邊說一邊偷看丈夫的臉色生怕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