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體廢除。
這種經歷對于任何一個仙人來說,恐怕都是這一輩子都不希望經歷的事情。
即便是那些行將就木的仙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能夠自愿貢獻出念體做成法器的也是寥寥無幾。
如今,正將念力源源不斷地轟入慕容明蘭體內的陶寨德,他雖然貴為一個師父,是一個宮主。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會理解念體被剝奪之后的痛苦?
即便這種痛苦比起當年的先天玄魔功烈火焚身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他又是否真的能夠理解,一個仙人被廢除念體之后,在精神上所遭遇的創傷?
他沒有想過。
完全沒有想過,僅僅是最為簡單的問了兩句,然后連一個孩子少年人心性的一時興起都沒有察覺到之后,就下手,一掌壓下,摧毀了這個孩子體內好不容易才覺醒的念體。
后果?
對于一個仙人來說,這個后果嚴重到了任何仙人終身可能都不會去想象。
但是對于陶寨德這個腦子不轉彎的人來說,或許只不過是打出一掌,沒打死人,這個人沒事…這樣的后果罷了。
空氣中的冰雪,散開。
陶寨。長.風。文學德收回掌,滿懷期待地看著這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孩子。
此刻,慕容明蘭的契約獸蛋蛋也是從床邊爬了起來,這只土撥鼠十分緊張地望著自己的主人。過了片刻之后,它直接用爪子推搡著慕容明蘭,似乎是想要將它推醒。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主人?!主人啊!”
蛋蛋急了。契約相連,慕容明蘭體內所感受到的那種痛楚漸漸地也開始傳遞到這只土撥鼠的身上!
它開始焦急地趴在慕容明蘭的身上,用兩只爪子不斷地拉扯!但是不管怎么樣,慕容明蘭總是那樣一副渾身抽搐,口吐白沫,雙眼翻白的表情。
但是,陶寨德卻是很淡定地笑道:“別急啊。蛋蛋。他現在正在練功,你不要那么緊張啦。”
“哇!哇!哇哇哇哇!!!”
可相比陶寨德的淡定,蛋蛋卻是顯得痛楚萬分!不過現在。它卻是也跟著一起渾身抽搐,嘴里再也發不出聲音來,自然也就再也無法讓陶寨德知曉這里的情況。
很快,這只契約獸就和它的主人一起橫躺在床上。不斷抽搐哀嚎。
陶寨德。卻是依然在微微笑著,同時滿臉期待地看著這個孩子…期待,他等會兒完全爆發的那一刻。
啪嗒啪嗒 翅膀拍打,不知什么時候,主鴨從窗外飛了進來,緩緩地落在了陶寨德的腦袋上,安然坐好。
他看了一眼前這個面容抽搐的男孩,然后又彎下脖子。看了看自己屁股下面那個滿臉期待的仆人。片刻之后,他不由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可惜啊,可惜。廣寒宮第一大弟子,沒想到到頭來,終究卻是毀在自己的師父手上。”
陶寨德聞言一震!他臉上的那種期待表情現在也是不由得變得呆滯起來。
“主鴨…主鴨!你說…你說什么?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主鴨收回脖子,繼續在陶寨德的腦袋上安穩坐好。他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個好好的孩子,一個未來的仙人。這孩子的潛質不錯,現在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地仙。相信再過幾年,最少一年,最多三年,他就能夠到達靈仙階段。然后再花上個五年左右,他成功進入上仙階段并不是問題。一個二十歲不到就能夠成為上仙的人,在整個中原仙界也可以算是屈指可數了。”
慢悠悠地說完這些話之后,主鴨再次打了個哈欠,抬起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只不過可惜,現在卻被你給毀了。”
陶寨德的臉色,漸漸變了。
他看看床上這個口吐白沫的孩子,再抬起腦袋想要瞄一下自己的主鴨。隨后,他又低下頭看著這個孩子,看著他嘴里的那半個冰漿仙果。他那顫抖的牙齒早就將嘴里的半個果子完全咬碎,但是那些果肉一直都沒有被咽下去。可見,他現在就連吞咽都顯得十分困難了。
“哈哈…不會吧?怎么會呢?”
這位已經開始冒冷汗的師父,說話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他指著這個孩子抱在胸前的光球,用一種故作輕松的口吻說道 “主鴨你說錯了吧?你看,明蘭學習的可是啊!這個仙法不是…不是都要先毀掉念體才能修煉的嗎?而且,這個仙法的前一任所有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可能比我還要厲害吧?所以他修煉這套功法,肯定也會很厲害的吧?”
主鴨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厲害?當然厲害。舞櫻寶鑒可以說是天下第一仙法!也可以說,是專門為了‘人族’而創造出來的仙法。相比起來,雖然我教你的烏龜真經也不差,但是那畢竟是給我們腳下的那只大烏龜學的,并不是專門給你們人族練的。相互比較起來,還是效果更好一點。”
“可問題是,你還記得這套仙法秘籍的盒子里面寫的那八個大字是什么字嗎?”
陶寨德一愣,歪著腦袋想了想。這一次,那八個字倒是很快的就從他的腦海里面蹦了出來 “欲練此功,必先毀棄!”
主鴨點點頭,繼續用不屑的目光看著床上掙扎的慕容明蘭,說道:“欲練此功,必先毀棄。而想要修煉完成此功,就必須要嚴格按照上面的功法修煉。話說回來,我們的那位元始仙大人創造人族,并且傳授其舞櫻寶鑒的根本原因,可能就是想要改造當時的大哥。如果毀棄的不夠徹底,也就意味著改造的不夠成功,自然就不會有你們現在的這些普通人族。”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真的要你放棄一樣東西會有那么簡單嗎?開玩笑了,這就像是讓商賈扔掉手中的錢財,讓孩子扔掉手里的糖果一樣。就算強行毀棄,那也并非真心。如此一來,心性本來就不對了。”
聽到這里,陶寨德倒是笑了起來,他松了口氣,拍拍胸口道:“主鴨,這樣你就不要擔心了。明蘭是主動要求毀掉念體的,所以這一點不用擔心吧。”
“哈!哈哈哈!真是笑話!”
主鴨真的是一點點都不給陶寨德任何面子,伸出翅膀指著在床上抽搐,現在已經快要停止抽搐的明蘭,大聲笑道 “主動要求?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多時候往往都會主動去承諾許多自己完全不會做,也不敢做的事情。然后等到撞上頭了,才會察覺到自己究竟做了一個多么不靠譜的承諾,從而反悔,你知不知道?”
“你有沒有仔細問過,過去幾個月來這孩子都沒有要求練功,可是現在為什么卻又向你提起下定決心了?不,你沒問,你只不過是問了兩句無關痛癢的‘想清楚沒?決定了沒?準備好了沒?’這種問題。這種問題問出來完全可以說是廢話!”
主鴨晃動了一下腦袋,收回翅膀,眼神十分冷漠地說道 “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多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總是認為自己什么都能夠做到。就算這孩子很聰明,但是在你這個逗比師父的教導下這兩年也漸漸開始變得逗比起來。你壓根就沒有問過他為什么突然間決定修煉舞櫻寶鑒。也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究竟是通過慎重考慮之后得出的,還是一時興起,憑著少年人的一腔熱血在這里發羊癲瘋!我敢保證,在你的掌力落下的瞬間,這個孩子絕對是后悔了。因為有了后悔的情緒,他的身體會本能地拒絕念體被摧毀。這樣一來,就遠遠達不到舞櫻寶鑒所要求的‘毀棄’心態。這讓他怎么可能練得好?”
這下,陶寨德終于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受控制了。他著急地搓著手,原地轉了個圈后,直接道:“我…我去叫欠債過來!”
“別叫啦!欠債的師父在這里,你叫那丫頭來治療舞櫻寶鑒所造成的傷害,還不如直接給這孩子一刀來的痛快呢。”
陶寨德現在真的是急的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的眼睛開始濕潤,十分對不住地趴在慕容明蘭的床邊,伸手抓著他的手:“明蘭…師父不知道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說?你什么都不跟師父說,師父怎么可能會知道你現在竟然會后悔啊?!”
主鴨:“哼,你早就該想到他會后悔。從他跑過來要求你幫他毀掉念體,而不是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毀掉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明白,在他內心的潛意識里還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就會產生抵抗,就無法完全自愿毀棄。這一點,你沒有看出來…對,你這個笨蛋師父也的確看不出來。”
陶寨德緊緊抓著慕容明蘭的手,但是慕容明蘭現在卻像是個死人一樣,雙眼翻白,沒有任何的反應。見此,陶寨德連忙說道:“主鴨!主鴨你救救…救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