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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遍尋不見苦與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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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書欣  又過了兩天,福州、三明歸來,到傍晚時分了,風塵仆仆的幾千公里一無所獲,不管是私家偵探還是梁鈺洲提供的可能在的城市都沒有找到,或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過的地方錯過了,單勇的信心和耐心,正在被越來越迷茫的前路一點一點地磨盡。

  回到了廈門,找了家私房菜,要了包間,邊吃邊想著,現在他相信解放軍174醫院那位醫生所說的話了,真要是家屬刻意瞞著姓名,那去找的人可要兩眼一抹黑,他斟酌著,如果左老是刻意找一個安靜的環境把女兒先安頓在那里的話,肯定不容易找,最起碼他應該讓梁家的都找不到。

  可現在這障礙,成了他面前的攔路虎了。

  “不對,不能沒頭蒼蠅似的亂找,應該是個只有左老知道的地方,那就應該從左老的生活軌跡里找。”單勇皺著眉頭,放下筷子時,想到了此處。不過下樓時又郁悶了,那老頭一生走過的地方估計踏遍神州了,而且這老頭朋友遍天下的,不會托付給別人吧?

  也不會,單勇又想,這些家丑恐怕他未必想外揚。而根本不通時務的師姐,怕是和普通人也未必相處得來,更何況還帶著病。

  會在什么地方?單勇想不會太遠,應該沒有出省。但也不會太近,最起碼要瞞親戚那些人的認知。可就這不太遠、不太近的地方,讓找過的單勇傷腦筋,不管那怎么找。都有可能疏漏,有可能錯過。

  對了,有個地方得去看看。單勇想到了一種可能,快步走著,出了飯店,想得癡迷了,剛到租的車前。不經意后面追來服務員一群,個個虎視眈眈看著他。

  哎喲,他一下子省悟了。趕緊地掏口袋、道歉,付飯錢,越來越變得丟三拉四了。

  新的目標又回到了原地。車停在廈大不遠的那幢住宅,那幢左老的舊居,單勇做賊一般,把車停在門口,趁著四下無人的一個瞬間,黑影從門上翻過墻,跳進院子里了。

  情急了,什么也不顧了。不過業余水平,當賊還是差了點,他費了好大勁。挪著花架爬上露臺,那兒的門鎖小,好開,還真像以前呆在這兒時候見過,很小的一把小鎖。一擰就開了。鉆進左老家里了。黑漆漆的房間目不視物,單勇也不敢開燈,借著微弱的電筒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死氣沉沉的,讓人有點心寒。

  家起家慢,可敗得快。就超凡脫俗的左老也沒有逃過世俗之累,家里東西少了不少,起碼露臺上那臺價值不菲的茶盤就不見了,左老的房門開著,四壁空空,曾經這里掛了好多字畫,一向是左老頭吹噓和顯擺的玩意,還有一面墻的收藏架也空了,原來那兒是幾層奇石印章,也是老頭得意的收藏,不知道是收起來了,還是被外孫給私吞了,屋子里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了。

  從繁華到頹廢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這個時候,單勇無法想像那位豁達的老人是不是還在發著人生如幻夢的感慨,他輕輕地拭了拭書柜門上的灰塵,細細地看過,找了許久,只拿走了書架上不起眼的一本像冊。

  那里面有左老在幾個地方的照片,也許這能成為指引他的路標。

  輕輕地掩上門,他準備走了,再好的房子少了人氣,沒顯得沒有靈氣。出門時,他看到左熙穎的房間,這才想起,來師姐家里,可還沒有進過她的房間,一直以為單勇都沒把她當成紅塵里的女人,而這個時候,賊都當了,倒不必顧及其他,有種好奇驅使著他信手推了推門。

  一擰即開,估計是沒有值錢東西了,也不需要防范了。在這里,單勇拉亮了臺燈。古撲的老式臺燈放射著柔和的光線,一下子把空間變得溫馨無比,空蕩蕩的房間除了書架書桌和床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好像也沒有放過值錢的東西,完全不像一個大富之家的裝飾,甚至不像一個現代的家居,連電器都沒有,如果非要找出不同來,也許是擺放得很得體,感覺沒有一絲礙眼的東西。

  哦,有,書桌邊上的墻上,掛著一只金黃色的女包,笑容一下子綻開了單勇臉上,他起身拿到了手里,細細看著,那是初識時,忙了一夜密密匝匝給師姐編的,僅僅是一個裝飾,沒有什么實用的價值,保存得這么好,怕是根本沒用了。他又找了找,看到了枕上放著那頂蒙塵的,卻沒有褪色的涼帽,也是金黃色的,也是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了。

  他的心里泛著微微感動,輕輕地放回了原處,靜靜地坐在師姐的位置上,在這個冷清的空間里,在這個遠離喧囂的環境里,他感受著,是不是也像他曾經在響馬寨的閣樓那么的孤寂和冷清,是不是也會在失眠的深夜時看到同一片星空,也許她看到的更多,這個親手編織的草編就掛在床對面的墻上。

  單勇輕輕拭了下眼角,不知道什么時候,沁出來一滴涼涼的水跡,他記不起,有多久,眼睛沒有濕過了。像重新找到絕跡已久的紫團參一剎那,像重回驢肉香的一剎那,他心里升騰著一種肅穆的圣潔,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也是他丟失了,在尋找很久的感覺。

  他輕輕走了,不再擔心師姐會成為什么樣子,他在想,兩顆心的相通那怕廝守一天也是幸福的。

  循著相冊又去了幾個城市,又回到了廈門。單勇干脆在廈大左近租了間房子,做起了長遠打算。

  于是廈大又多了一位怪人,拿著一本相冊,自稱是左老的學生,專找那些離退休賦閑的老頭老太太搭訕。問問左老以前在那兒下鄉、在哪兒關牛棚、在哪兒勞動、又最喜歡去哪兒,這些塵封的舊事在那些缺牙癟嘴的老頭老太太嘴里不值錢的說了出來,說得很多,多到單勇沒辦法分辨方向,從莆田到平海、惠安、龍海、東山直到潮州一路,呆過的地方單勇聽都沒聽說過,那本像冊管大用了,老頭老太太們認識這些地方,說起那個地方來也是津津有味。

  不過單勇的嘴里就剩下苦味了,每每覺得有所獲,便馬上驅車去找,不過過不久又敗興而歸。廈大偌大的校園里轉悠了若干天,仍然沒有找到他認為正確的方向感,也根本無計可施,地圖上看著就巴掌大一塊,可要找起來,那可是幾百幾千公里,那茫茫人海的,想找到一個人太難了。

  他試著去過左老走過的地方,療養院、醫院,細細查訪,甚至于不得已還求助于當地的警察,每每興沖沖地發現一個地名與左老有關,他就奔著去了,不過,過不了多久,又會失魂落魄地出現在廈大的校園,繼續在這里尋找自己疏漏的線索。

  第二十一天了,帶的錢花了多少他自己心里也沒數,這一天下午又問了若干老頭,都成熟人了,這其中的隱情老頭也多少知道了點,勸慰著單勇想開點,像他們這把年紀看得可多了,這些年光從樓上跳下來的女大學生都不知道多少呢,像左老頭閨女那病,大學里還真不稀罕,指不定在那所醫院接受治療呢。

  單勇卻是無心聽了,告辭了這些無所事事的老頭,孤獨而懊喪地走在大學的校園里,每每有電話來時,不是潞州的哥們就是家里詢問情況,他也只能強裝歡顏地說上幾句,說沒找到,在外面散散心,過段時間就回去。期間和宋普通過話,宋普也勸著單勇先回潞州,等等左老回廈門再說。

  可就是有那么一股不服氣一直充斥在胸前,他不死心,他仍然沒有死心,即便是眼前的路已經一片黑了,他仍然不死心。

  放了電話枯坐在校園林蔭下的長椅上。電話是老媽打來的,問著近況,催著他回去,他胡亂地應了聲,眼前想著的卻還是醫院的所見,抑郁癥的醫院對于普通是個恐怖的存在,即便再超出認識單勇也已經習慣了,他在這想,這個時候,那個曾經讓他心動的人,就像醫院里那些失去靈魂的軀殼一樣,在無聲的世界,在冰涼的病床上,一點一點消逝著她生命的光華,而他卻無能為力。

  “師姐,你在哪兒?難道你真的是不想讓我找到你,遠遠地躲起來了!”

  單勇哀嘆著,那份越來越濃懊悔和無助襲來,讓他使勁地抓著頭發。

  時間是消磨意志的利器,單勇第一次有快被無助憋哭了的感覺。很多天了,頭發長了,胡茬也長了,形容越來越憔悴的他蜷身在長椅上,只靠著所剩不多的精力在支撐著。

  這一天,又在一無所獲中接近了尾聲……

  夕陽漸漸西下,給廈大的樓群灑上了一片金黃的余暉,說說笑笑從樓里走出來的學子,沒有人注意到長椅邊這位匆匆的過客,偶而也只是驚訝地一瞥,校園廣播響起來了,柔美的聲音在背景音樂中傳遍開來。

  驀地,一種聲音引起了單勇的注意,他一下子直起腰來了,恍惚中似乎抓到了什么。

  是音樂,是伴著廣播妹甜美的聲音,背景音樂是凄婉的梁祝,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愣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這個聲音響徹在校園的每個角落,每一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怕失去那驚鴻一現的靈感,瘋也似的往校外奔去,對了,即便站在校園的門口,也能聽到廣播的聲音和那凄婉的小提琴曲子,一瞬間他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奔向租來的車,風馳電掣地開著往市區駛去。

  他知道怎么去找師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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