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以王家為首各大政治派系的集體爆發,醞釀時間雖然不長,但卻絕對充分,而且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馬上面臨換屆,說難聽點,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不要說跟王家關系密切的幾個大派系,就算是沒有關系的,也會趁著這次的風波直接入局,渾水摸魚的加入這一次的高層博弈。
京城,這一下真的熱鬧了。
中南海,政要辦公處,最高首長辦公室外。
一輛牌照大的能嚇死人的大紅旗緩緩停穩,車門打開,儲君沒有任何猶豫的走下車,看著前方一棟古香古色的別墅,眼神有些復雜。
雖然是冬天,但最高首長辦公室外依舊可以稱得上是風景如畫,一顆顆的松樹整整齊齊的栽種在別墅門前,干凈整潔的石板路,跟前方古樸滄桑的別墅相映成趣,入眼處一片郁郁蔥蔥,入主這個地方,儲君從中年一直到現在的老年,已經忘了自己渴望了多久了。
“薛主席。”
一名戴著金絲眼鏡氣質異常儒雅的中年人等在別墅門口,看到儲君走過來,立刻小跑著迎了上去。
儲君輕輕一笑,跟中年男人握了握手,和氣道:“青藤同志,我來見總書記。”
謝青藤舉止從容,微微彎腰,他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是誰,政治局委員,中央記,國家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而且再過不到半年的時間,他頭頂的副字百分之百會去掉扶正。
天朝未來十年的主人,這個身份,足以讓任何人由衷的敬畏和尊重了。
“薛主席,首長吩咐過我,等您來了,讓我直接帶您去會議室。”
謝青藤微笑道,并不過分縐媚,熱情的恰到好處。
儲君下意識的愣了一下,兩道濃濃的眉毛微微一蹙,不動聲色的看了謝青藤一眼,微笑道:“青藤同志,有沒有什么消息透露出來?”
謝青藤猶豫了下,笑道:“幾位首長都在。”
儲君內心一震,但卻并沒有多少意外,如果只是最高首長一人的話,那么會面的地點應該是辦公室,此時卻選擇在會議室,那這次會晤多少帶了一絲公事公辦的意味。
甚至在往深處想一想,或許最高領導班子也受到了壓力。
幾位首長都在。
能讓天朝幾個巨頭齊聚一堂的事情,真的不多了。
儲君瞇起眼睛,眼神閃爍了下,隨即恢復了平和,輕笑道:“青藤同志,請帶路吧。”
謝青藤微笑了下,走在前方,直接走向會議室。
會議室外,京城市委一號車堂而皇之的停在那里,沉默而莊重。
與京城市委一號車并排而停的,是中組部的一號車。
李冬雷和鄒仁特的車!
儲君眼睛一瞇,整個人氣勢愈發沉靜,緩步上前,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面積寬廣的會議室內鴉雀無聲,一片顯而易見的凝重氛圍。
如今的天朝最高首長背靠國徽,安穩的坐在主位上面,二號三號分別坐于他左右兩側,人員依次排開,幾名跺跺腳就能讓京城地動山搖的常委神色安靜,一言不發。
最后方,則是如今的京城市委書記李冬雷,以及新上任的中組部張鄒仁特。
儲君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規規矩矩的跟在座的每個人打了個招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治國同志,今天叫你來,主要是大家討論一下關于原中組部常務副部長陳畫樓同志的崗位安排問題,我近期收到了很多地方上的同志的書信,中組部鄒仁特同志也對你當初暫緩陳畫樓同志崗位的提議提出了質疑,我們大批優秀的干部認為,不能解決陳畫樓同志工作的問題,是對人才的浪費,今天叫大家都過來,就是要一起談一談,各位有什么想法,盡管暢所欲言,今天,這間會議室,是講道理的地方!”
最高首長淡淡開口道,最后一句話,卻不動聲色的加重了一些語氣。
儲君眼皮一跳,有些詫異,他沒有看到過那些給最高首長的親手書信,但最高首長此時一句這里是講道理的地方,無疑從側面反映出了那些書信的內容,毫無疑問,無論那些信件措詞是不是很激烈,但起碼已經指出了一個意思。
閑置陳畫樓,是絲毫不講道理的霸道作風!
這話指責的不是最高首長,分明是沖著他薛治國這個儲君來的!
儲君心思急轉,臉上笑容卻絲毫不變,事情進行到這一步,他要翻盤的機會不大,閑置陳畫樓的提議當初由他提出來,幾位大佬誰都不曾支持,但也沒有反對,說白了,就是一個默認或者說是觀望的狀態,現在這種場合,很明顯沒人愿意替他說話的,那么今天叫他過來,還叫上了李冬雷和鄒仁特,這根本就不是討論,而是要他們雙方在這里打擂臺的。
這個擂臺不好打。
儲君瞇起眼睛,跟李冬雷極為默契的對視一眼。
平曰里為人處世都異常溫和輕易不跟人啟戰端的李冬雷此時卻一反常態,眼神凌厲如刀。
儲君內心苦笑,他如今位高權重,但李冬雷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放在其他場合,他還能利用自己的身份職務壓李冬雷一籌,可現在卻是在中南海,在最高首長的眼皮底下,而且從一開始,首長就定下了調子,要講道理!
講道理,是不用計較雙方身份的。
“我依然堅持我的意見,呵呵,陳畫樓是女同志嘛,根據一些消息說明,陳畫樓同志目前已經懷有身孕,為了她的健康著想,我建議暫時閑置她的工作,等她生育完之后,在重新啟用,只是給她放一個產假而已,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值得質疑的。鄒部長,難道關心一名女同志,并且適當給她安排一個假期,不至于讓她承受太大的壓力,也是犯錯誤嗎?”
儲君笑瞇瞇道,語氣平淡溫和,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無論矛盾多么尖銳多么不可回避,吹胡子瞪眼睛的方法也已經落了下乘,有矛盾那是背后的,表面上還是需要一團和氣,萬事以商量為主的。
“我親自找陳畫樓同志談過話,她不否認已經懷有身孕的事實,但同樣的,她很肯定她可以繼續堅持工作,對于一個嚴格要求自己的干部而言,放長假,是打擊我們的干部積極姓的做法,我不同意薛副主席的建議,同時,我堅持我的看法,希望首長可以為我黨的優秀干部安排一個最合適她的工作崗位!”
鄒仁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語氣慢條斯理,但卻極為堅決。
他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臉色都有些微微變化。
干部調整方面,沒有任何人可以忽視中組部部長的看法,鄒仁特如今還是正部級的干部,中央委員,無非是因為全會還沒有開始而已,一旦全會閉幕,他就會百分之百的當選政治局委員,記,這樣一個強勢人物,在黨內無疑是具備著極為重要的發言權的。
“我同意鄒部長的看法,黨內建設,國家建設,敢于堅持原則嚴格要求自己的干部是重中之重,閑置不用,完全就是浪費!”
李冬雷面無表情,堅定的跟鄒仁特選擇同一條戰線。
坐于首位的最高首長跟二號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出來了,事情鬧到了這間會議室,王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了,必須要薛治國副主席給一個交代!
事關重大,王家已經無路可退,一旦這次失敗,王家聯盟的威望將一落千丈。
反觀平曰里速來低調的儲君,這時候退一步,卻沒有什么,畢竟還沒上位嘛,選擇妥協,不算丟人。
可這次的事情一出,已經代表著這次的博弈將不會結束,而是一直延長下去,延長到新一屆的領導班子亮相,延長到分出個勝負為止!
最高首長微微皺了下眉頭,渾身氣勢浩然,似乎有些拿捏不定。
現場氣氛沉悶。
儲君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微笑道:“也許是我疏忽了,但如今暫時沒有合適的職位安排給陳畫樓同志,不如先緩一緩吧,我可以親自去做她的工作。”
鄒仁特嘴角動了動,露出了一絲嘲弄。
先緩一緩?
陳畫樓如今懷孕,隨便緩幾個月,那時陳畫樓和現在將是兩個工作狀態,這等于是給了儲君一個將她調任閑職的理由,之后生孩子,帶孩子,嘿嘿,這一緩,沒個兩三年功夫,休想翻身了。
而兩三年之后,儲君早已上位,王家的實力也會再次增加,到時如果讓陳畫樓重新出山,王家肯定會為此付出代價,乖乖的讓儲君宰一刀狠的,而且事情如果真的這樣發展下去的話,那么陳畫樓‘候選人’的威望基本上就已經不存在了,充其量只是一個家世恐怖的高級干部。
這是王家聯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條件。
這是底線!
“我不同意薛副主席的建議,啟用陳畫樓同志,刻不容緩!”
鄒仁特沉聲道,面沉如水。
儲君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事情談到這個地步,王家的底線他已經清楚,這次的事情很難阻擋,接下來,就應該是談條件了。
啟用陳畫樓,可以,但王家總要退一小步,付出一些必要的代價。
這種層次的博弈,一方大勝,一方完敗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往往都是雙方各退一步。
李冬雷瞇起眼睛,眼神中寒光一閃,深呼吸一口,正要開口說暫時閑置自己的女婿郭制怒由陳畫樓繼續擔任中組部常務副部長職務的時候,會議室外,一陣極有節奏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緊接著,會議室大門被推開。
如今最高首長的私人秘書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走了進來。
會議室內出現了一絲短暫的死寂。
只不過過了幾秒鐘,坐在首位的最高首長眼神閃過一絲震驚,猛地起身,大步走到老人身邊,親自攙扶著他走了過來。
整個會議室的人全部站了起來,和聲細語的跟老人打著招呼,笑容熱切而尊敬。
“孫老,您怎么來了?身體還好吧?”
最高首長親自攙扶著老人,坐在了三號剛才坐著的位置上面,眼神親切。
“還好,就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報紙都看不下去啦。”
老人笑容爽朗,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最高首長的手,笑道:“這邊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我也坐不住啦,最近活動的少,正好走動走動,來看看你們。”
“孫老客氣了,您德高望重,是我們的前輩,我們應該親自去探望您才是。”
二號欠了欠身子微笑道,眼神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臉色有些尷尬的儲君。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看有些尷尬的儲君,微微一笑道:“小薛,我一天之內接到了不少電話啊,關于陳畫樓那個小女娃,我特意了解了一下,很好嘛,做事認真,嚴于律己,政治成熟,是個做實事的干部嘛,是她犯了什么錯誤?還是你對她有誤會?我叫她來給你解釋一下怎么樣啊?”
儲君嚇了一跳,身子再次繃直,臉上笑容燦爛,恭敬道:“孫老說的哪里話,陳畫樓這個同志大局觀很強,確實是個難得的干部,我只是打算讓她暫時休息,不過既然她能夠堅持工作,那么我們自然不會浪費人才,會盡快調整她的工作。”
孫老瞇著眼睛,不吭聲,擺明了是要儲君給出一個章程。
儲君心里有些郁悶,但卻不敢多說什么,孫老在位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人物,作為黨內僅存的幾名威望十足的元老人物,沒有任何人愿意得罪,不要說他沒上位,就算上位了,對于孫老這樣的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元老,也需要持晚輩禮節對待。
他們的存在,完全是黨的巨大財富,只要他一天沒有閉眼,就沒有任何人敢忽視他的影響力。
很多人都清楚,如今的陳系,就是孫老在位的時候提拔起來的,如今為了陳畫樓,他老人家竟然會親自出山,足以證明老人家對陳系的重視!
儲君沉吟了一聲,卻不敢猶豫太久,輕笑道:“這樣吧,孫老,我跟鄒仁特同志商量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陳畫樓同志可以去中宣部擔任常務副部長,孫老您看如何?”
中宣部。
作為黨的重量級職能部門,常務副部長歷來高配,可以算是一個含金量很好的職務了。
這個面子,給的足夠大了。
孫老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最高首長。
最高首長猶豫了下,輕聲道:“陳畫樓同志的丈夫,是王家這一代的家主。”
王家!
老人眼神中驟然閃過了一絲銳利到了極點的凌厲光芒,整個會議室氣氛瞬間為之一變!
對孫老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王家留給他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把陳畫樓那個小女娃叫來,還有王家的家主,讓我這個老頭子見一見!”
孫老沉默了一會,瞇起眼睛,沉聲開口道。
李冬雷皺了皺眉,跟鄒仁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擔憂。
儲君嘴角動了動,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看來事情出了些預料之外的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