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警察拍了一下脹鼓鼓的腰,說:“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早去早回。(/吞噬 )你再磨蹭,浪費你的時間,也浪費我的時間。”
張建中并不怕年長警察腰里那支槍,只要出手,他相信,還沒等年長警察拔槍,就被他放倒了,但是,他再傻也不會跟警察動粗,他們又會給你安上一個襲警的罪名。而這個罪名卻是確鑿的,洗刷不掉的。
警察擁有的權力,張建中太清楚了,只要肆意濫用,誰也奈何不了他們,甚至拔槍射殺你,也可以說你頑固抵抗,可以說他是自我防衛。
“我們跟你們走。”
這么說,也很清楚,將要被他們控制起來,但總比在這里磨嘴皮要強,畢竟,他和敏敏是夫妻,上哪都不怕,不像那些野鴛鴦,一進派出所就招了,男的不招,女的也會招。
四十八小時后,他們拿不到任何證據,總是要放他們的。
往派出所走的路上,張建中緊緊抓住敏敏的手。
“不用擔心。”他很輕松地對她笑。
“我一點不擔心,反正問什么說什么。”
“對。真的假不了。”
“假的也真不了。”
年輕警察說:“不準說話。”
年長警察說:“任他們說,有什么話,你在路上都說完,把應該通的水都通了,不要在我們審問的時候露出破綻。”
一到派出所,他們就被分開了,年長警察先審問敏敏。那是在一個小屋子里,四壁空空,兩個警察坐在桌前,敏敏坐在他們面前。
“他呢?我老公呢?”
“和一群罪犯關在一起,他武功那么好,沒人敢欺負他。”
“你們要問什么吧?”
敏敏已經沒有了軟弱,渴望早點把事情說清楚。
“他叫什么名字?”
“張建中。”
“哪里人?”
“興寧人。”
“干什么的?”
敏敏猶豫了一下。
“說實話。”
“我只是想,要不要告訴你們?”
“你認為,不說行嗎?”
“他在江市糖廠工作,是廠長。”
年長警察笑了笑,說:“我猜他也有點來頭,否則怎么會干這種事?一個普遍人,會帶女人到這來度假嗎?說吧!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什么時候認識的?”
“五年前認識的,他還在興寧工作的時候。”敏敏差點忘記他們是怎么認識的了,“我和我媽去他工作的邊陲鎮。”
“你媽是干什么的?”
“這也要說嗎?”
年輕警察說:“問你什么說什么。”
“我媽那時候是文化部門的黨組書記,現在是江市南區的常委,我爸是興寧縣委正處職調研員,以前當過副書記。”
“別拿這些來嚇人。”
“是你要我說的。”
“什么時候跟他搞到一起的?”
“我希望你說話干凈一點,我們是從戀愛到正式結婚。”敏敏換了一下坐的姿勢,下面傳下一絲兒隱痛,“他是我老公,真正的老公。我們的結婚證放在家里。”
“不要強調這些。”年長警察問,“你在哪工作?”
敏敏又猶豫了一下,自從離開去美國治病,她還沒回過單位,也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體制內的人。
“病休在家里。”
“也就是說,沒有工作。”
“有工作,以前在某局機關。”敏敏突然眼睛一亮,說,“你可以打電話問的,可以向單位了解的,看我是不是叫李敏敏,看我老公是不是叫張建中。”
“你可能叫李敏敏,你老公也可能叫張建中,但是,張建中是不是那個男人就不一定了。”
“你可以問啊!可以叫他們要張建中的手機號碼啊!只要那個號碼是他的手機號,就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是真正的夫妻。”
下面又傳來一陣隱隱地痛,敏敏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臉上浮起一抹甜甜的笑。
一直拖到下午,才審訊張建中。
“你們應該給我換一個房間,那些人都是罪犯,我與他們不是一類的。”
年長警察說:“請你搞清楚,他們也不是罪犯,他們也是嫌疑人,真正的罪犯是不會關在這里的,早就送到拘留所去了。說說你的事吧!”
“我沒什么好說的。”
“那個女人已經交代了。”
張建中笑了笑,說:“她都交代了什么?”
“你不要太囂張,現在是我們問你。”
“還用問嗎?”張建中說,“用我的手機往廠里打電話就可以了,想了解什么?廠里的人都會告訴你。”
“我們不會那么傻,不會往你提供的電話號碼打電話。”
“你們還用我提供電話嗎?只要問問江市的公安局,就知道江市糖廠的電話了。”張建中說,“我再說一遍,雖然,我度假,但我還是很忙,每天,我都要與無數人通電話,你們沒收了我的手機,影響了工作,你們必須承擔一切責任。”
“不要拿這些嚇唬人,我們能把你帶到這來,說明你是有問題的。”
“不是你們把我帶到這來,是我配合你們到這來的。”
“不要玩文字游戲了,你能不配合嗎?一大早,被我們堵在屋子里,你不說清楚可以嗎?”
“我說得夠清楚了,我和老婆來度假,因為沒有交保護費,被你們扣在這里。”
“看來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張建中說:“你們有沒想過,這么刁難我,你們要承擔的后果?”
“我還真不知道要承擔什么后果?你告訴我。”
“我會把你這身老虎皮扒了。”
年長警察笑了起來,說:“你覺得,你在省城也可以肆無忌憚?這不是江市,不是興寧。你是聰明人,你覺得,我們這是在給自己做事嗎?保護費只是進我們的口袋嗎?”
——我知道你很忙,知道關機不與外面聯系,你會損失大把大把錢,知道你也有很多關系網,但是,你為什么不想想,我們這些小人物呢?我們在這么個小地方,干死干活,只拿那點薪水,不想點辦法,不弄點額外收入,日子怎么混得下去?
——我不是說非法賺取,我說的是依法辦事,你們這些人花天酒地,揮霍國家財產,也應該手指縫那一松,流點給我們吧?我們沒什么能耐,只能靠這身老虎皮了。
“太無恥了!”
“玩女人不無恥嗎?”
“你打電話給江市公安局,叫他們協助調查我的情況,我有個行差搭錯,我認栽,隨你們怎么處置我,帶老婆來度假還有罪了!”
“不是你有罪,是我們想撈點油水而已。”
天漸漸黑了,屋子里散發著一股臭味,蒼蠅蚊子“嗡嗡”叫。張建中搖著鐵門,大聲叫:“你們太無恥了!你們放人!”
值班警察走過來,粗聲粗聲地說:“你嚷嚷什么?放老實點,嫖娼還有理了。”
“我沒嫖娼。”
“你沒嫖娼會進來嗎?”
“叫你們領導來!”
“領導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啊!”
“你們搞膽弄死我,不然,我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你以為,你是黑社會啊!你黑社會也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專門打擊黑社會的。”
“你們比黑社會還黑。”
關押敏敏的小屋子離得并不近,張建中的叫罵聲她得一清二楚,但她知道,沒有用,她真后悔當初沒有給那一千塊錢的保護費。強龍壓不過地頭蟲,張建中就是太強勢了,以為別人奈何不了他,這才惹了那么多麻煩。當然,也怪自己太大意,把隨身帶上結婚證。
下午,警察又審訊了她。那個年長警察說:“你男人也太不配合了,這么下去,最后吃虧的還是他自己。這是什么地方?你們到這里來,誰都不知道?不就是錢嗎?你們缺那點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