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6章追憶之于來日（十六）
那之后又過去了兩天，這兩天伊萊恩其實什么都沒做，就只是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等著被人照顧。
話雖如此，洛里安做的飯其實還挺好吃的（雖然都只是流質食物）。
而且伊萊恩每天兩次都有定時喝藥——也就是那個味道十分可怕的石楠葉特制營養液。他每次喝完這個藥都會暈過去，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難喝還是直接被熏暈的。不過他也逐漸習慣了這個可怕的藥物，他現在至少能把藥物吞下肚里再暈倒，不至于喝個藥都上吐下瀉，要洛里安幫他清理了。
鹿人德魯伊整天在忙著什么，總是用零碎的時間過來陪伴伊萊恩。不過他們在晚上有不少的機會閑聊。
白天的話，伊萊恩偶爾能聽見診所外面有人按門鈴的聲音，應該是患者過來找洛里安看病。不過來看病的人都是得了一些小病小痛，一般在十分鐘之內看完病，領了藥就會離開。依每天五六次的頻率來看，雖然洛里安的診所算不上是顧客絡繹不絕，這名德魯伊卻確實是被附近村子的村民們信賴著的。
＂嗯…＂伊萊恩睜開眼。這應該是第三天的晚上，他之前剛喝完那個營養液就暈過去了，可能暈過去十分鐘吧。他暈倒之前還能隔著窗子看到外面夕陽的余暉，但現在外面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你醒啦？＂洛里安似乎剛幫伊萊恩擦拭完臟污的身體，＂怎么樣？感覺好一點了嗎？要不要來點檸檬水漱口？＂
＂我、我想我能忍耐的，沒關系。＂伊萊恩答道，＂后背有點癢和刺痛…而、而且肩膀的地方也有同樣的感覺。＂
＂是嗎，神經系統復蘇到那個位置了嗎。很好，你恢復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很多。＂鹿人青年高興地笑道，＂我原以為至少要好幾個星期，你才能恢復到那種程度呢。現在看來，你復健的進度要大幅提前了。＂
＂真、真的嗎？我什么時候能下床活動？＂白獅人少年高興地問。
＂這個我也說不準。希望能盡早實現吧，哈哈。＂德魯伊摸了摸伊萊恩的額頭，＂嘿，這幾天你有乖乖喝藥，也很積極地配合治療。你這么乖，果然還是把說好的獎勵提前發給你吧？＂
＂什、什么獎勵？＂伊萊恩只是想知道洛里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幾天下來他的好奇心快把他搞瘋了。
＂嘿嘿，你馬上就知道了。我去準備一下，稍等哦。＂洛里安轉身離開了房間。
白獅人少年又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知道那頭鹿兒興沖沖地回來：＂好的，準備妥當了。我們開始吧。＂
＂欸？！——＂毫無先兆地，伊萊恩就被洛里安一個公主抱抱了起來。
＂等等，你、你想帶我到哪里去？！＂
＂去洗澡，嘻嘻。＂德魯伊笑道，＂現在的你應該很想泡個熱水澡，不是嗎？＂
啊這，這確實說出了伊萊恩的心聲。他都不知道自己隔了多少天沒有洗澡了。雖然洛里安一直有用濕布幫他擦洗身體，但是那種程度的清潔果然是不夠完善的。伊萊恩的嗅覺恢復得不太完善，只能嗅到很淡的氣味。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肯定很臭。是時候徹底地清潔一下了。
但是等等，現在的伊萊恩身體無法動彈。這豈不是意味著…
＂你、你要幫我洗澡嗎？＂伊萊恩紅著臉，＂就、就連那種地方也要幫我清洗？？＂
＂我之前也沒少幫你清洗過啊。＂洛里安卻壞笑道，＂你還害羞什么，你全身上下不早就被我看光光了嗎？＂
＂哼嗯…＂伊萊恩嘟著嘴：＂所、所以為什么之前不早點帶我去洗澡，只是擦身體呢。＂
＂正常情況下，你不應該頻繁洗澡。＂鹿人德魯伊抱著伊萊恩小心地往外走，已經到達了走廊，＂你的[絕對領域]還很弱，因此你的免疫力也很弱。隨便洗澡一不小心著涼的話，問題就會很嚴重。＂
＂所、所以現在洗澡就沒問題嗎？＂
＂我在診所里布置了很多[火龍石]——就是那種會主動吸收大氣中的光子，轉變成熱量的礦石。你沒發現我的旅館總是很暖和嗎？＂洛里安笑道，＂這次我在浴室里也布置了超多的火龍石，甚至連浴池里也有。這樣你就不容易著涼了。＂
＂好、好吧。＂伊萊恩悶哼道，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洛里安的診所比他想象中的大，他本以為這只是一間小診所，畢竟這里原本只有洛里安一個人在經營。這里居然還有浴池，而且聽起來那個浴池的規模應該不小吧？
果不其然，當伊萊恩被帶到浴室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個五十英尺見方的半露天浴室。浴室外面有木制籬笆圍繞著，上方有玻璃罩子，讓這個浴室看起來有點像是個溫室。它似乎還挺豪華的，而且浴池相當大。這不是一間小小的診所應該有的浴室，它看起來更像是旅館規格的浴室。
＂我、我沒想到你這里居然能有這么豪華的浴室。＂伊萊恩于是說。
＂嘻嘻，這里原本是一間旅館哦。＂洛里安把伊萊恩安置在一張石制的長椅上，讓伊萊恩斜躺著，＂幾年前諾威的國王退位，把這個國家的統治權移交給議會，整個諾威王國就陷入了經濟大蕭條。在貧困之中，這旅館就倒閉了。旅館剛好靠近大樹海，環境也不錯，我就把這間倒閉的旅館買了下來，作為自己的診所。它相當便宜呢。＂
＂退、退位…？＂白獅人少年想了想，＂諾威王國的前任國王，該、該不會就是…葛溫？＂
＂是的。以前的太陽王葛溫，現在的圓桌騎士葛溫。＂
果然。伊萊恩以前和魔劍士索拉爾閑聊過，他記得索拉爾提起過這件事。
＂諾威王國的王族沒落了呢。好像說是血統的原因導致沒有子嗣什么的。葛溫王干脆不當國王，跑去當圓桌騎士了。比起王位，他大概更醉心于追逐名利吧。＂洛里安搖了搖頭，一邊把伊萊恩的衣衫脫下，一邊取來蓮蓬頭，＂先給你清洗身體，洗干凈了才去泡澡。你要是覺得水太燙或者太涼，要跟我說哦。＂
＂我、我反正完全沒有感覺。＂伊萊恩苦著臉答道。
＂哈哈哈，我在跟你開玩笑啦＂鹿人青年把沐浴液涂在伊萊恩身上。
說真的，伊萊恩確實什么都感覺不到，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他記得洛里安身上也有這個香味，味道果然是來自他平時使用的沐浴露嗎。
不過除了這個茉莉花香之外，洛里安身上還有一股讓人安心的松木香氣。那種松木香氣讓人感覺置身于森林之中，很舒服。難道那個松木香味是洛里安自己的體味嗎？因為他是德魯伊，所以有樹木的氣味？
＂哇哦，雖然神經系統沒有恢復，但是很精神嘛。＂洛里安哼笑道。
＂嗯，什、什么？＂伊萊恩沒聽懂。
＂沒什么沒什么，你不用在意啦。＂洛里安紅著臉笑道，抬起伊萊恩的一條腿，估計正在清洗伊萊恩的某些部位。
于是伊萊恩也紅著臉，干脆閉上眼睛不去看，免得尷尬。他什么都感覺不到，但他能想象出鹿人青年的手指在他那些位置上揉搓的光景。總覺得好…色。
＂差不多好了。＂洛里安拿著蓮蓬頭在伊萊恩身上來回沖洗著，把白獅人少年伸手的泡沫沖走，＂這樣我們就得到了一只干凈清爽的小白獅。是時候帶你去泡澡了＂
＂笨、笨蛋…＂伊萊恩抱怨道，任憑洛里安把他從石椅上抱起，移動到浴池里去。
因為伊萊恩的身體是癱瘓狀態，完全無法移動，讓他泡在浴池里還是挺危險的事情。所以洛里安沒有把池子的水放得很滿，還小心地多次調整伊萊恩的坐姿，讓他靠著池邊的石頭躺好。
泡在熱水里本來是很舒服的事情，不過癱瘓了的伊萊恩完全感覺不到這份溫熱，他有少許失望。
＂這、這些石頭就是火龍石嗎？＂伊萊恩問道。他背靠著的是一種看起來十分干爽的灰褐色石頭，它和浴室這個潮濕的環境格格不入，很明顯石頭上有魔術的成分。
＂是的，諾威盛產火龍石礦，即使是沒有加工提煉過的礦石，就這樣也能發揮一定的發熱效果。＂鹿人德魯伊道，＂高度提純過的火龍石可是受管制物品哦，因為人們可以往其中灌注超量的魔力，導致它過荷爆.炸，很危險的。＂
＂現、現在用這種未提純的礦石就沒問題嗎？＂
＂沒事，它的純度很低，只能吸收少量光子用作發熱。這個用作家居保暖倒是非常合適。我在診所里放置了很多火龍石原礦，在你的房間里放了特別多，所以那片空間會很暖和。我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因為著涼而生病。＂
＂但、但是這個礦石會吸收光子，它豈不是會讓周圍的光子變得稀薄嗎？＂
＂會啊，診所內部的光子會特別稀薄的。但這樣最好。這對你的康復很有好處。[絕對領域]薄弱的你，本來就不應該待在過高濃度的光子之中。＂
＂好、好吧…＂伊萊恩也記得洛里安的囑咐，要他避免亂用魔術。他的[絕對領域]現在還是殘缺的，和魔術相關的東西應該盡量少碰。估計他也應該盡量避免受到光子的侵襲。
＂你就在池子里泡一會兒，我洗干凈身體再過來陪你一起泡。＂洛里安笑道，跑去洗澡了。
他果然還是想和伊萊恩一起泡澡嗎。不過伊萊恩也放下了心頭大石。如果洛里安只是服侍伊萊恩泡澡，自己卻在一旁看著伊萊恩泡，估計會更尷尬。
那只壯壯的雄鹿已經脫掉外衣，開始清洗身體了。伊萊恩偷瞄了一眼，發現洛里安的那個果然…很大。沒有真正的蹄科動物那么夸張，但是那個在獸人之中確實算是很大，而且長度也離譜——
天啊，他都在想什么。伊萊恩為自己萌生的念頭感到羞恥，干脆閉上眼睛。他只遠遠地聽見洛里安一邊清洗一邊哼著歌兒，除此之外就是眼前的漆黑。
＂久等了。＂鹿人青年紅著臉走過來，用一條毛巾遮住重要部位就往浴池里一坐：＂啊水溫剛好！每天泡這個都不會覺得膩呢！把這個旅館買下來做診所，確實是明智的選擇。＂
＂打、打理這么大的診所不會很辛苦嗎？＂伊萊恩好奇道，＂光、光是保持清潔就很累人吧？＂
＂嘿嘿，我有擅長清潔環境的盟友啦。＂鹿人德魯伊驕傲一笑，＂托小動物們的福，我幾乎不需要自己動手搞衛生，也能讓診所保持清潔。＂
讓小動物們幫他做家務。很好，這很德魯伊。
洛里安躺在伊萊恩身旁，同樣是背靠著大石頭取暖，他隔著浴室的玻璃穹頂仰望星空。
＂真、真不錯呢，這景致。＂伊萊恩于是說。
＂對吧？嘿嘿，能在泡澡的時候悠閑地仰望星空，很久以前就是我的夢想哦。＂洛里安笑道，＂這種時候要是來點酒和零食就很棒了。可惜你不能喝酒。我自己一個喝又沒意思。＂
＂哈哈哈…＂白獅人少年苦笑：＂你、你不用顧慮我的。＂
＂還是顧慮一下吧，畢竟你是我的患者呢＂德魯伊伸手摸了摸伊萊恩的頭，＂對了，下次準備點果汁或者汽水就好了。即使沒有酒，氣泡水也合用。＂
＂我、我很期待。＂伊萊恩笑道。
就在此時，天堂鳥波克比從浴室之外飛了進來，落在洛里安的肩膀上吱吱喳喳地叫了幾下。
＂嗯，偏偏在這種時候嗎…真麻煩啊。＂洛里安原本愉快的表情突然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