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5章湮沒之于月隕 (二百七十五)
聽到奧利弗市長這樣說的時候，伊萊恩的耳朵動了動：＂所、所以，這個[胖子先生]，他做了些什么？＂
＂他移動了整個星球。＂
＂什、什么？！＂市長冷不防的回答讓伊萊恩整只熊打了個冷戰。
＂你應該知道吧？亞特蘭提斯的文明，是我們所在的太陽系的太陽化成紅巨星之后，才開始的。
在太陽變成紅巨星之前，惑星亞特蘭提斯還是個被冰雪覆蓋的星球。其上幾乎沒有生命，或只有少數極度耐寒的生命能生存。
然后，亞特蘭提斯星系的太陽進入了衰老階段，它化成了紅巨星。
其熱力剛好能到達距離太陽較遠的亞特蘭提斯，把冰雪的星球化成水之星。
亞特蘭提斯人的文明從這個時間點開始。
不過，紅巨星是相當不穩定的存在。處于那個距離的亞特蘭提斯其實危在旦夕，只是勉強保持著平衡，不至于滅亡而已。即使眾多年以后，我們的學者重新審視這件事，仍然覺得膽戰心驚，他們斷定亞特蘭蒂斯是不可能誕生文明的。
紅巨星稍微膨脹一下，星球上的海洋就會蒸發；紅巨星稍微收縮一下，星球就會重新變回冰雪星球。星球重力軌道的變遷、公轉周期的改變，全都會影響這個岌岌可危的行星。它就如同在薄冰之上行走的人那樣，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想在氣候條件如此不穩定的星球上發展文明，難如登天。亞特蘭提斯能夠發展起來，文明沒有在中途滅絕，其實是奇跡中的奇跡。
不對，應該說是奇跡的連續。正常而言，這種連續的奇跡不可能發生。
但我們文明有我們的守護者，在我們的文明誕生之初，就一直守護著我們的神明。＂
＂那、那就是[胖子先生]和[小男孩]。＂伊萊恩戰戰兢兢地答道。
＂是的。遠古的亞特蘭提斯人這樣叫他們。還是土著的亞特蘭提斯人，語言表達能力有限，只能用這么簡單的詞語來稱呼他們。＂市長搖頭道：＂但他們的形象確實是一只胖子大白熊和一個小男孩。遠古的亞特蘭提斯人還記得他們的外形，他們出現在我們的祖先面前許多次。
其中[胖子先生]有著非常驚人的神力，他不止一次地用神力挪動整個星球，把它的軌道調整到不受紅巨星毀滅的地方。
[小男孩]則給我們亞特蘭提斯人教授了很多知識，讓我們的文明迅速發展起來。
亞特蘭提斯這個文明能趕在母星變得岌岌可危之前就實現了宇宙殖民，除了因為我們的族人為生存很努力之外，[胖子先生]的守護也功不可沒，[小男孩]帶來的睿智更是必要條件。
沒有他們的話，亞特蘭提斯這個文明恐怕早就毀滅過無數次，根本沒有辦法沖出星球，邁向宇宙吧。＂
＂他、他們最后怎么了？＂伊萊恩追問。
＂在我們的族人實現了星際旅行那一天，兩位神明就徹底銷聲匿跡了。人們甚至都來不及感謝他們。＂市長搖頭道，＂[圣降臨節]就是為了紀念他們而設立的。
如今的亞特蘭提斯人還堅信，[胖子先生]和[小男孩]總有一天會回來找我們。
他們會回來給我們送禮物，就像父母把禮物送給孩子那樣，就像[極地熊先生]給乖孩子們送禮物那樣。
但是當然，這終究只是一種浪漫。＂
伊萊恩甚至不知道有這樣的典故。而且現實世界里的圣誕節為什么和這個圣降臨節一樣呢？難道說亞特蘭提斯人的節日也在星河聯邦里流行過，然后以一種依稀的記憶的方式被地球人得知，最終演變成圣誕節這個模樣？
伊萊恩記得最初這個圣誕節確實是一個異教徒節日，應該是源于德魯伊教的。德魯伊教把這個叫做[呼喚太陽之父回歸的日子]。
再之后某些大型宗教為了把異教徒吸納到自己的信仰體系里，才借用了這個節日，把它改稱為圣誕節而已。
德魯伊教里的[太陽之父]聽起來也有古怪，總覺得他（它？）和[光輝大神]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亞特蘭提斯人實現了宇宙殖民之后，在數百年內就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強大的種族，占據了許多殖民星球，得到了不少的資源。亞特蘭提斯人也和許多外星種族交流過，試著查探到[胖子先生]和[小男孩]的下落。
但是當時的亞特蘭提斯人只是普通人，他們無法和自己的星靈溝通，不像現在的達爾文大人那樣能從星靈的遠古記憶里面窺見幾億年前的光景。
宇宙殖民時代的亞特蘭提斯人，其實已經不記得以前土著時代的亞特蘭提斯人認識到的[胖子先生]和[小男孩]了，他們甚至無法準確地描述他們的身姿。這讓搜索工作更加困難。
亞特蘭提斯人最終也只能大致認定，其他外星種族中描述的[光輝大神]，極有可能是亞特蘭提斯人的[胖子先生]。只因那位光輝大神是一頭白熊。＂
伊萊恩再次眉頭深皺。這一切果然不是偶然，[光輝大神]果然是幫助了亞特蘭提斯文明的那個[胖子先生]。
但是為什么？[光輝大神]明明只會幫助那些因為自身的愚蠢而差點毀滅自己的文明，不會參與文明之間的紛爭，不會去干涉文明的發展。
但這個[光輝大神]卻直接干涉了亞特蘭提斯文明，把一個幾乎不可能存續下去，隨時都會毀滅的文明直接扶持到能飛往宇宙為止。
這種程度的幫助，簡直就像是父母拉著孩子的雙手，幫蹣跚學步的幼兒成功站起來，走動起來。
這種程度的幫助，簡直就像是父母無時無刻守衛在孩子身邊，直到孩子能夠自立為止。
為什么[光輝大神]要對亞特蘭提斯如此特別照顧，幫了亞特蘭提斯人這么多？
他和亞特蘭提斯文明，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嗎？
市長為伊萊恩做了五套換洗用的衣服。反正用造物術造衣服很簡單，一瞬間就能完成。
但伊萊恩實際上并不需要這么多換洗的衣服，他本來就沒打算保持這個白熊人形態太久。
如果小鬼們嚷得厲害，他最多就在晚上睡覺時變成這個模樣，陪小鬼一起睡覺罷了。他平時真沒必要一直保持這個樣子。
＂看樣子，西里奧他們會很開心呢。＂市長看著換上一身便服的白熊人。
＂感、感謝你提供的衣服，市長大人。＂伊萊恩答道，＂但、但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可不可以幫我再做一套特殊的衣服？＂
＂哦？什么衣服，說來聽聽？＂
伊萊恩湊到市長耳邊，嘀咕了幾句。
＂有趣。我可以做出來，前提是你別穿著那種東西往街上跑。＂
＂我、我只在家里穿。＂白熊人答應道。
＂可以，稍等。＂奧利弗市長試著集中精神，做出另一套衣服。那與其說是一套衣服，還不如說是一套戲服。
騷動終于過去了。
同一天的晚上，夜深人靜時。
＂大哥哥＂＂極地熊先生＂
果然，貝利和西里奧這兩個小鬼一左一右地摟著白熊人形態的伊萊恩入睡，似乎把他當作泰迪熊了。
想在不吵醒兩個孩子的前提下從這床上逃離，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伊萊恩知道怎么解決這個。
他直接發動[虛化]，如同鬼魅一樣穿透了周圍的障礙物，也從孩子們的摟抱之下逃離。他從床上爬起，小心翼翼地走下床。
白熊人躡手躡腳地離開了臥室，到了隔音室，把之前存在那里的一套戲服換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走進另一個臥室——弗里曼的臥室里。
貓人少年躺在床上，背對著門這邊，似乎在熟睡中。很好。
伊萊恩依然小心翼翼地走近，把一小盒圣誕節…不對，圣降臨節禮物，放在床頭的小柜子上。
（雖然現在不是圣降臨節，但是請收下這份禮物吧，孩子。）
雖然圣誕老人，不對，極地熊先生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但孩子們應該永遠相信他的存在。這是一種浪漫。
如果沒有浪漫，沒有童真，沒有幻想，沒有夢想，一切都只是無情的現實…那這現實世界，該有多讓人窒息？
伊萊恩放下禮物就轉身想走，他轉身和走路的動作明明都十分輕，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熊尾巴。
＂別走…極地熊先生…＂弗里曼低聲說，那聲音十分含糊，仿佛是半夢半醒的囈語。
＂我…好乖的…我一直都在等著你來…給我送禮物。＂他低聲哭訴道：＂為什么你…總是不來呢…直到現在才來呢…＂
伊萊恩沒有回答，只盼望著弗里曼趕緊松開手，他的尾巴被扯得有點疼。
＂我一直很乖…在孤兒院里也很乖…他們打我罵我，我也沒有反抗過。
…但為什么你一直沒看到，一直不來給我送禮物呢？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嗎？＂
并不是沒看到，而是這個[極地熊先生]壓根就不存在，就像圣誕老人是不存在的一樣。
[極地熊先生]沒有給小時候的弗里曼送禮物，自然是因為——根本沒有人關心過這孩子。
有父母的孩子，會有父母給他們送圣誕禮物。
無父無母的孤兒什么都得不到，連愛都得不到。
他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他的期待一次又一次被背叛。
盡管如此，他還是愿意相信圣誕老人（極地熊先生）的存在嗎？
＂對不起。＂伊萊恩故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聲音更深沉一點，讓對方無法簡單辨認出來，＂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我只是，來遲了。＂
這算是善意的謊言嗎？如果結局能皆大歡喜，那么它一定是吧。
＂宇宙很大。我到這里來，要很長時間。但是我答應過會來的。所以，我來了。＂
弗里曼松開手，從床上徐徐爬起：＂…抱我一下好嗎，極地熊先生？＂
[如果這一切真的只是個美夢，那么至少，請讓這個美夢多延續幾秒 于是伊萊恩轉過身來，緊緊抱住了貓人少年。
夜色如此昏暗，房間之中幾乎沒有光源，而且弗里曼也是半睡半醒的狀態，伊萊恩應該不會暴露身份吧？
不管怎樣，這時候除了緊抱住那孩子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他在伊萊恩懷里低聲哭泣。
那孩子宛如一只真正的、嬌小脆弱的小貓，他是那么的無助孤獨，是那么的凄寂可憐。
但同時他又是那么的頑強——即使明知道自己沒有被世界愛著，卻仍然堅強地、心懷期盼地活著。
＂答應我，明年請一定要再來。＂貓人少年邊哭邊低訴：＂我會繼續做個乖孩子的。請一定要再送我一次禮物好嗎。＂
＂明年…也許很難。宇宙…太遙遠了。＂伊萊恩不想給弗里曼虛假的期望。
＂那么答應我好嗎？總有一天你會再來？哪怕是再來一次就好？＂
＂…嗯。答應你。＂伊萊恩緊抱住那只小貓，又持續了好幾分鐘，讓弗里曼在他懷里哭個夠。
然后當弗里曼哭累了，漸漸睡著了，他才讓貓人少年重新躺回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然后他發動[虛化]，如同鬼魅一樣消失在墻后。
雖然來遲了無數年，但還是祝你圣誕快樂，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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