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1章永不復還之晨 (十六)
與此同時(?),一架鐵騎也逐漸靠近了梅爾森石。
"在哪里!"穆特遠遠就發現了停泊在湖邊的,艾爾伯特的鐵騎。他也駕駛著鐵騎在那附近降落了。
"這是…?"古斯塔從鐵騎上下來,看著一旁的水晶之墓。那水晶化成的墓碑在夜色下發出冰藍色的微光,在這種只有星月之光的夜里格外顯眼。整個墓碑是月牙形的,從中間往外延伸,都是由從地面生長出來的冰藍色水晶構成,仿佛把礦物質從泥土之下抽取而出,結晶而成。
而那個墓前,有一束鮮花靜靜地躺著。
"他來拜祭過。"穆特說:"在這種時候來拜祭嗎…真會挑時機。"
"這是那位魯夫先生的墓?"
"嗯。"穆特低哼道:"我們好不容易瞞騙過格里克族的豹子們,把魯夫的遺體從那邊取了回來,讓他安葬在這里。那時候梅爾森石的守護者之塔已經失去了光芒,為了不讓魔獸們動魯夫的遺體,就用這種手段把他的遺體保護在水晶墓里。"
沒有人知道被存放在水晶之中的魯夫的遺體是否會腐爛。但是哪怕遺體被封存在水晶之中,千年不腐,也總比被魔獸們啃噬掉要好。
周圍十分安靜,這個時候[大狩獵祭]還有一點效果殘留,魔獸們都被吸引到利沃夫那邊去,梅爾森石附近應該不再有魔獸出沒了——至少是暫時的。
但很有可能,再過不久,一切又會打回原形,又會有魔獸們在這個已經荒廢了的城市里游蕩吧。
貓人們也早已全數撤離此地,城里空空蕩蕩。沒有人也沒有魔獸,有的是一片孤寂和漆黑。
磅!!
然而遠處的守護者之塔內,傳出一聲爆.炸。
那聲音并不十分響亮,是從結實的建筑物的墻內傳出,甚至可以說很含糊。但因為周圍十分安靜,穆特和古斯塔能夠清楚聽見那一聲。
"他在戰斗…和誰呢?"貓人少年猜測道:"該不會是那群特g級獵人的人造人復制品吧?"
"他戰斗的那個地方…"古斯塔也朝著剛才爆.炸的方向望去,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落在守護者之塔上。
那個塔現在被黑暗籠罩,在夜色中只有隱約的輪廓。它和昔日如燈塔般發光的它,已經大相庭徑。
但它的輪廓卻似曾相識,仿佛在古斯塔出生之前就見過。
他好像快要回想起來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個光。
他一輩子都在追尋的光。他流浪了無數個年月,只想回到那道光的身邊。
那是他家園的光…嗎?
一轉念之間,他發現自己身處于荒漠。
什么都回想不起來。
瘦骨嶙峋的、脫水的、幾乎要死去的他,只想著繼續往前邁出步子,去追尋眼前那道虛幻的光芒。
有某個理由,讓他一定要回去不可。但是那個理由,不管怎么回想都想不起來。
于是,只剩下虛無的疼。
"嗯…!"他的頭開始疼起來。
"古、古斯塔先生…?"看到半跪在地上作痛苦狀的古斯塔,穆特驚道:"你沒事吧?!"
"沒事…頭疼…疼而已…"然而他頭疼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借助一旁鐵騎的儀表盤發出的光芒,穆特可以看到有鮮紅色從古斯塔的老虎鼻頭涌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頭疼,你都流鼻血了。"貓人少年試著扛起虎人大漢:"這邊。我們可以去魯夫媽媽的家中稍微休息一下。"
"不…我不想耽誤你…你去找他…"
轟隆!守護者之塔那邊傳來另一下爆發聲。接著又傳出好幾次爆.炸。艾爾伯特估計正在和誰打得激烈。
"他會沒事的。"穆特說:"戰斗還在繼續,證明他還沒有身陷險境。總之…跟我來吧。"
他扛著虎人大漢往一旁的小屋走去。說實話的,他的支持毫無意義,古斯塔是那樣身材魁梧膘肥體壯的大漢,遠遠不是貓人少年這樣瘦弱的小孩能夠搬得動的。如果古斯塔真的坍塌下來,穆特甚至有可能會被壓住無法動彈。幸好古斯塔自己也沒有因為頭疼過度而脫力,還是能夠多少走幾步的,他支撐著走進那間木屋內,穆特摸黑讓古斯塔躺在一個沙發上。
"稍等。"貓人少年對虛弱的虎人大漢說,回頭去把燈火點燃起來。油燈里還剩下不少燃料,足夠給予這個晚上一點似有若無的照明了。
"額啊…"古斯塔繼續低哼道,他的頭應該很疼。穆特找來一條小手帕捂在古斯塔的鼻子前,試著先給虎人大漢止住鼻血。
"頭很疼嗎?"穆特問。
"額嗚嗚嗚…好像要裂開似的。"古斯塔可能真的疼得無法忍耐了,甚至都沒有刻意隱藏,捂著頭說道。
"我去弄點熱水給你熱敷一下。"穆特說:"還是說,冷敷比較好?"
"隨…隨便。"古斯塔說。穆特說話的聲音大概也刺激到了他的神經,反而是在增加他的頭疼而已。
怎么會突然就變成這副樣子。貓人少年納悶道。是因為古斯塔之前胸口的傷裂開過?胸口的傷影響到頭?不會吧?
磅!遠處的爆.炸聲還在回響。守護者之塔內的戰斗還沒有停過。那頭笨老虎一定還在奮戰吧,和那些來歷不明的危險強敵。
但是現在——穆特看著躺在沙發上奄奄一息的虎人大漢古斯塔。是他讓古斯塔先生跟到這種地方來的;也是他害古斯塔先生變成這種樣子的。他無法撇下古斯塔不顧。
幾分鐘后,他給古斯塔的頭上敷上一條浸泡過熱水的毛巾。
果然還是應該熱敷。他想。古斯塔先生的頭疼看起來是某種血管性或者神經性的痛楚,應該熱敷舒張血管、舒緩神經。冷敷只會讓一切更糟糕。
"呃啊…"熱毛巾放下去以后,古斯塔的癥狀有所緩解,頭頂原本深皺成w字形的虎紋也逐漸松弛了。
但是他還低喘著,經歷過如此劇痛之后,古斯塔處于一種虛弱的、發著低燒的狀態,情況十分糟糕。穆特試圖從虎人大漢的行囊里找藥,他以為古斯塔有這偏(?)頭疼的病,肯定會帶著對應的治療藥物,或者至少是止痛藥。可是他翻遍了古斯塔的行李,卻什么都找不到。
然后他突然想起魯夫的媽媽似乎也有某種精神問題,貌似身體不好經常頭疼的樣子。說不定這小屋中還存留著魯夫媽媽曾經使用過的止痛藥。機靈的他于是在屋子的洗手間里翻找,還真讓他找到了一瓶草藥,上面用貓人族的文字標記著止痛藥云云。穆特繼承了魯夫的一部分記憶,不僅下意識地讀懂了貓人族的文字,還從那罐草藥散發出來的奇特氣味知道它的成份。那是曙光地域能找到的好幾種內服止痛藥的混合藥粉,他確定這種藥物能夠寧神鎮痛。
他于是煮了點開水,把藥粉熬開,匆匆忙忙地送到了古斯塔的面前:"古斯塔先生,這是止痛藥,喝一點吧。但是熱,慢慢喝。"
"嗯。嗯…"虛弱的古斯塔可能頭疼得不想去思考了,點頭應允,小心地呷了一口藥茶。藥效還是有的,應該是止住了古斯塔的頭疼。滿頭大汗的虎人大漢躺在沙發上,原本緊繃的全身肌肉稍微松弛了點。
穆特聽著外面的打斗聲,守護者之塔那邊的戰斗仍然在繼續著。
他在考慮著是否要撇下古斯塔先生,去支援艾爾伯特。
沒有了守護者之塔的光芒,這附近的區域幾乎等同于荒山野嶺,有魔獸出沒的危險。把奄奄一息的古斯塔丟在這里,相當于讓他白白送死。大狩獵祭的效果不知道能維持多久,說不定魔獸們馬上就會重新出現。
好糾結,怎么辦。他想了又想,認為自己此行就是為了找艾爾伯特,為那笨老虎出一份綿薄之力的。如果這種時候不過去幫忙,一切就會失去意義。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次[錯過]了。
而古斯塔先生這邊,雖然撇下他是有點不好,但,短期內應該不會有事吧?把屋子的門窗鎖好,魔獸不會輕易地進屋子里來傷害到古斯塔先生吧?
于是,他決定出發了。
"撐著點,古斯塔先生。我會回來的。"穆特整理好行李就說。
虎人大漢的手突然動了起來。迷迷糊糊之中,古斯塔握住了穆特的貓尾巴。
"額,古斯塔先生?"
"別…走…帕爾夫…"他低聲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爸爸…這次不會…放棄你的…"
穆特豎起了耳朵,有種強烈的觸電感從他尾巴上傳遍他全身。他愣定了好久。
"你…再說一遍?!"穆特追問:"帕爾夫是誰?"
然而古斯塔進入更嚴重的昏睡狀態,已經沒有能力回話了。
"古斯塔先生…"貓人少年轉頭看著昏睡之中的虎人大漢,眼淚不住地落下。
他并不笨,其實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直都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然而,這種事情越去想越是讓人不安,他刻意地不去深究。
但是現在,當古斯塔無意間提及到那個名字,讓穆特不得不再度審視一次那個可能性時——他,被撼動了。
果然,還是無法撇下古斯塔先生不管。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呢?如果古斯塔真的…是他父親呢?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次[錯過]了。
"在這里等著。"穆特擦掉眼角的淚水,拔出結晶刺劍:"我…我會回來的…一定會!"
他沖出門外,緊緊鎖起屋子的大門。
然后他用結晶刺劍在屋外劃了一圈。地面開始生出結晶華簇,它們蔓長,延伸,相互融合,最終變成保護起屋子的一整圈水晶籬笆。籬笆的外層鋒利非常,穆特確信魔獸們無法輕易越過籬笆,傷及屋內的古斯塔。
他也確信,要是古斯塔先生病好了,可以從里面用紅月鋼大盾輕易地撞破籬笆逃出生天。
古斯塔目前至少是安全的。除非來了很厲害的魔獸,無視那水晶籬笆的保護沖進屋內。但那幾乎不可能。
"多保重,古斯塔先生。"穆特自語道,往守護者之塔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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