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o78章燼滅之于黎明 (十)
尼娜若有所思地看著穆特，開始低聲講解：
＂希望與絕望，本是物事的兩個反面。既對立而統一，對立的統一。
很久很久以前，梅爾森石的守護者之塔就存在著。那是古代人的遺跡。那里有希望的碎片。碎片散的光芒可以讓周圍的野獸安靜下來，保護以塔為中心，一定的區域的安全。
但是碎片無法獨自揮作用，必須由守護者去守護，才能揮出它應有的性能。
你們所見到并消滅了的白龍神大人，就是那碎片的守護者。
守護者有守護碎片的職責，在履行這個職責的同時也會受到碎片的祝福，獲得近乎永恒的生命。但是祝福與永恒的生命會漸漸蠶食守護者的心智，讓守護者瘋狂，最終連外形都改變，化為怪物。這是守護者得到碎片、擁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之后，必須承受的詛咒。在他怪物化，變成那種樣子之前，白龍神大人原本應該是另一種生物吧。＂
＂詛咒嗎。＂穆特低聲嘀咕道。
＂我曾到梅爾森石的守護者之塔察看過，我知道你們一定是和白龍神大人戰斗過了。＂黑兔人少女看著貓人少年，＂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戰勝本應擁有不滅的白龍神大人的，但你們做到了。那么剩余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種，碎片的守護者已經不再是白龍神大人了，希望的碎片選出了新的守護者。＂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
＂在極其稀有的情況下，是的，有可能。＂黑兔人眨了眨眼睛，她那雙血紅色的兔子眼在黑夜中看起來有點妖異：＂正如我說的那樣，希望的碎片會不斷蠶食守護者的心智，讓守護者做噩夢。被蠶食心智的守護者會逐漸被瘋狂所吞噬，怪物化，非人化。這個過程因人而異，和守護者本身的意志有極大的關系。當現任的守護者的心智崩潰到了某種程度，被認為已經無法繼續勝任守護碎片的時候，希望的碎片有可能會在新遇到的人群之中挑選出合適之人來繼承守護者的職責。舊的守護者會被拋棄，進一步陷入瘋狂，并被擊殺。而新的守護者將會被碎片慢慢蠶食心智，繼續這個循環。＂
＂這種害人的東西竟然沒有被毀掉或封印起來，一直存在著......＂穆特低哼道：＂梅爾森石那群人竟然就這樣犧牲一個人來讓整個城鎮茍活。他們的繁榮安定是建設在別人的痛苦之中的。好自私。＂
＂然而他們數十數百代人就是這樣活下來的。＂尼娜又眨了眨眼：＂貓人族并不是戰斗力很強的種族，也沒有用于對付魔獸的特別強力的能力。沒有守護者之塔的保護，他們根本無法再梅爾森石安心定居，因此守護者的犧牲才成為了必要的事情吧。但守護者也不會白白犧牲。守護者自己一個去對抗希望碎片的詛咒，他們的精神會崩潰得很快。后世人才因此使用了巫女。＂
＂巫女？＂
＂就是負責守護守護者的人啦。＂黑兔人少女不自在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兔子耳朵：＂巫女在自己的任期內，可以通過某種特殊的秘法，與守護者進行精神同調。同調之后巫女會分擔一部分守護者的負擔和詛咒，讓守護者心智崩潰的過程變得......慢一些。＂
聽到這里，穆特突然猜到了什么：＂而那個巫女......就是魯夫的媽媽，對吧？＂
＂你說得很對。＂尼娜嘆了一口氣：＂就是因為有那個契機，我才會和魯夫小哥哥認識的。他的媽媽原本應該承擔起巫女的職責，繼續守護著守護者的心智，避免梅爾森石那天生的慘劇。但阿姨她那天晚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擊，作為巫女的她都無法保持心智平靜，因此守護者之塔的白龍大人就在那個晚上失控了。那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是因為你們把魯夫小哥哥的遺體送回了梅爾森石，讓阿姨她看到并受到了打擊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穆特沒有回話。造成白龍神失控、守護者之塔的光芒消失、繼而導致梅爾森石的毀滅的真正原因......說不定正是他那天晚上對魯夫的媽媽的一句話。
每次回想到這里，貓人少年心里就一陣莫名的絞痛。
＂你什么都不知道嗎？＂黑兔人少女尼娜又嘆了一口氣：＂也罷。先不提這個了。有一件事我倒是十分在意的＂
＂嗯？＂
＂我也說過了，既然白龍神大人被殺死了，也就意味著［守護者］的職責很有可能已經被轉移了。我當時不在現場，不知道到底生過什么事，想問問當時在現場的你們。你們有頭緒嗎？有見過誰成為了新的守護者嗎？＂
貓人少年額角冒出一滴汗：＂你這樣問我，我也＂
＂拜托了，請努力回想一下。＂尼娜湊到穆特面前，繼續追問道：＂當時在梅爾森石里有數萬名居民，而［碎片］的影響范圍又非常巨大，沒有線索根本不可能找到被碎片挑選出來的，新的［守護者］。你們肯定見過碎片對附近的什么人起反應的，如果看到過異樣的話，要確定誰是新的守護者就容易得多了。＂
＂但是你說的［異樣］到底是......＂
＂簡單地說，碎片會挑選它影響范圍內的，最為［絕望］的人來成為它的守護者。陷入巨大痛苦之中的人，瀕臨死亡的人，他們身上散出來的［絕望］的氣息越是濃烈，就越容易成為［碎片］挑選的對象。畢竟誰都不想死。知道自己快要死去，而成為［碎片］的守護者就能得救，人就會連自己的靈魂都出賣掉。＂
貓人少年一皺眉頭，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想到什么了嗎？＂尼娜于是追問。
＂不......不是，什么都想不起來。＂穆特卻答道：＂但我會試著回想起來的。要是我想到什么的話，就告訴你吧。＂
＂真是遺憾。＂黑兔人少女嘆了口氣：＂情況明明已經很緊急了，不能繼續拖下去的。＂
＂哈？為什么？＂
＂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一個人從被選為［守護者］的那一刻開始，精神就會受到希望的碎片的蠶食。噩夢會漸漸趕上他，污染他的心神，讓他狂。新的守護者現在還是處于沒有巫女守護的狀態，他的心神只會被蠶食得更為嚴重。＂
＂可是阿姨不就是＂
＂魯夫小哥哥的媽媽是白龍神大人的巫女，可不是新一任守護者的巫女。她和新一任守護者沒有半點契約關系，是無法支撐新守護者的精神的。＂
＂這樣啊......＂聽到這里，貓人少年有點不安了：＂沒有巫女，一直放任著事態不去處理的話......會變成怎樣？＂
＂不清楚。現在大不列顛的人把［碎片］拿走了，作為交換代價，他們答應了讓梅爾森石的貓人族移民到大不列顛居住。至少貓人們暫時不會再陷入危險吧......大概。＂黑兔人少女又一次不自在地揉玩著自己毛茸茸的長耳朵：＂我也不清楚大不列顛是用什么方法保存著［碎片］的，［碎片］和［守護者］分隔得很遠的時候，對［守護者］又是否會有影響。我全都不知道。可用的情報實在太少了。＂
＂呃。＂貓人少年吐了吐舌頭。
＂但還是讓人擔心啊。＂黑兔人少女更用力地揉著自己的耳朵：＂新一任的守護者就像個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炸，也不知道會不會爆炸，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會在哪里爆炸。要是新的守護者的精神還是被侵蝕了，而且在短期內突然變瘋，怪物化，攻擊周圍的人，那豈不是很糟糕。如果他剛好就是移民區大不列顛的那些貓人們中的一員呢？＂
＂這事你有跟大不列顛的人談過嗎？＂穆特于是問：＂讓他們知道這變故，有所防范比較好。＂
＂從他們的反應看來，他們早就知道了什么。＂尼娜嘟起嘴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不知道大不列顛那群老狐貍在作什么打算，我只知道他們肯定是圖謀不軌，唯恐天下不亂。＂
貓人少年于是又一陣沉默。
＂行了！我們沒什喵好說的了！老爸你快給我滾！＂客廳那邊，羅布爾族長和艾爾伯特也開始吵得不可開交，艾爾伯特甚至下了逐客令：＂我的事情根本用不著你來管，你繼續啰嗦個什喵鬼！滾滾滾，快滾！＂
＂沒事誰要來擔心你啊？你以為我很閑嗎？！但你再這樣搞下去只會給我們曙光地域的人抹黑，我能放任你不管嗎？！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回來曙光地域？別一整天就知道玩，不務正業！＂
＂哎，＂聽見客廳那邊的吵架，尼娜知道這對話已經持續不下去了。黑兔人少女嘆了一口氣，對貓人少年說道：＂看來我也得走了。剛才我跟你說的一切，也勞煩你跟那頭笨老虎復述一下吧。或許他看到過什么，能提供些許線索呢。那么再見吧，魯夫小哥哥的弟弟。＂
＂我其實＂
＂噓。＂黑兔人少女把手指按在貓人少年的嘴邊，阻止穆特把話說下去：＂不管你認為你是誰，我們先把這一切當真吧。不這樣認為的話，也實在太悲傷了。＂
愣定中的貓人少年并沒有回話，而是傻傻地看著黑兔人少女遠去的身影，在這一片夜色之中，在虎人父子的吵鬧之中，在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之中，目送那兩名不之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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