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探索之于荒野(六)
同一時間，撒哈拉沙漠的某處地底，古代神人族的補給站，［死者之城］里。
＂哇塞。＂事隔一天，貝迪維爾再度來到這個玻璃筑成的地下植物園里，看著已經變成了一片空地的零號區域，不禁有點驚訝。
古代神人族的技術簡直驚人，就連一個簡簡單單的食物補給站也充滿了他們的睿智。他們不僅在地底建造了這種極為隱蔽、常人難以發現的補給站，還用某種特殊的玻璃，把地面上的陽光最大限度地攫取，毫不衰減地送往地底。解除了風沙、酷熱的煎熬，免受過度水分散失所擾，還極大地接受了沙漠里無窮無盡的陽光滋潤，這個地底補給站里的植物生長得驚人地茂盛，簡直到達瘋狂地地步。
而且這里也十分適合人們居住，因為它陰涼而濕度適中，每天定時下一次＂雨＂：從巨大玻璃天頂上滴落下來的蒸餾水。它們興許是來自這里的植物們的蒸騰作用，也或許是古代人某種從地下水脈里抽取的水分，總之這個玻璃世界就像一個包羅萬有的溫室，一個嚴酷沙漠中充滿醉人綠色的小小天堂。
＂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其實是金剛砂。＂亞瑟從地面上抓起一把沙子，那種高度透明，但又是極細顆粒的沙子。它們遠看上去略呈白色，人們近看才知道這其實是極細的玻璃屑。但它們的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一點都不扎手。
＂金剛砂？＂貝迪維爾一時間糊涂了。
＂硅和碳的化合物，和金剛石（鉆石）的硬度相差無幾。金剛砂一般是防彈玻璃的主要組成部分。＂一旁的魚人王子崔斯坦白了貝迪維爾一眼：＂怎么了，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嗎？＂
狼人反過來白了魚人王子一眼：＂我呢，一般只記住和戰斗有關的知識。那些沒啥大用處的東西記不記都沒有關系。記多了不過是往腦子塞滿垃圾就像某條笨魚一樣。＂
崔斯坦的額角馬上青筋凸顯，他一手抽出武器：＂你丫在說什么，再說一遍看看？！＂
一旁的騎士王馬上就不高興了：＂你們是小學生嗎？就不能偶爾消停一下？＂
＂哼！＂貝迪維爾和崔斯坦異口同聲地哼道，各自交叉雙臂于胸前，不服氣地別過臉去。
＂有時我覺得這兩個家伙性格挺相似的 都一樣的幼稚。＂伊文冷冷地插上一句嘴。
＂才不是！＂＂管你屁事！＂馬上引來崔斯坦和貝迪維爾的一頓狠罵。這也理所當然地招來了亞瑟王的狠瞪，于是兩名年輕人不得不閉上了嘴。
貝迪維爾一邊收集著地面上的沙粒樣本，一邊往零號區域的深處走，但他很快就驚呆了。
更正確地說，他是被面前的景色所震懾了。
這個地底補給站由金剛砂所構成，是一個高度透明的世界。因此，從零號區域的中間就已經能夠看到補給站外，也就是撒哈拉沙漠的那片地下玻璃海。
地下玻璃海的奇景，狼人青年當然已經見識過一次了。但當時是傍晚時分，地面上的陽光并不充足，再加上當時的貝迪維爾急著找到出路，其后又被一大群沙漠魔鮫圍攻，因此當時狼人根本沒有條件去欣賞這片玻璃海的美。
而如今正值早晨，陽光普照，無數道光柱便從地下玻璃海的玻璃天頂里，那些大流沙坑中傾瀉而下，化作千萬道光的紐帶。而與之相呼應，在數十萬英尺的地底下，熔巖的火光從透明度極高的玻璃沙海中滲出，從下而上，化作另一道火光的海洋。
如此奇景延綿億萬里，仿佛整個撒哈拉沙漠，甚至整個非洲都囊括其中，其氣勢之磅礴，確實能夠震撼世間任何一個人，即使見慣了大場面的英雄豪杰也不得不為之俯首贊嘆。
＂很宏偉，對吧？＂亞瑟王走到狼人跟前低語道：＂很難想象這東西是天然形成的。而它很大幾率確實是人造的，是某場古代戰爭中，為這個星球留下來的傷痕。＂
＂這種場景......？是戰爭造成的？！＂
＂質量塌陷術。＂崔斯坦也走過來低語道：＂根據地質專家的研究，應該是這種禁術才能創造出這種奇景。在古代某場戰爭中，某個不怕死的家伙使出了四大禁術之一，究極魔術［質量塌陷術］，然后整個沙漠便以這人為中心產生了坍塌，并以不可控制的連鎖反應一直延伸下去。整個魔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出現質量塌陷的反作用，沙漠中被高度壓縮的沙子化成了堅硬無比的金剛砂，在地層下重新形成一片玻璃海。與之相反，靠近地面的沙漠部分則被推升，持續地受質量塌陷術的力量所影響，一部分成了玻璃天頂，一部分還原為黃沙，把地底的一切秘密重重覆蓋住。＂
＂就像結痂一樣。＂伊文不禁嘆道。
＂結痂？＂
半龍青年一點頭：＂這個星球，這片自然界，充滿了神秘與玄妙。人們有辦法使用禁術將之重創，在它的身上開出巨大的傷痕，它就有辦法治療自己，在傷口上結痂。這片玻璃海原本應該是大戰過后地獄般的景象，但我看到的卻是一片寧靜宏偉的奇景。看到這一切，真不得不承認，冥冥之中或許真有某種巨大力量在主宰一切，維持著世界的平衡。
人很渺小，不過是這個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塵。我們或許根本是命運的提線木偶，在某種巨大力量的推動下各自起著齒輪的作用。不管我們做什么，走多遠，都走不出命運的掌心。＂
沒想到他的腦后馬上挨了一個巴掌，崔斯坦輕蔑地道：＂省省吧，大詩人。有空去發表你的感慨，還不如盡快完成調查，繼續往下一個目的地移動。＂
伊文自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嘟噥，沒有再多說話。
狼人不禁搔了搔頭，大膽問道：＂既然這一切是由禁術的殘余效果造成的也就是說，總有一天，當禁術的效果完全消退，玻璃海上的那片大沙漠就會坍塌下來咯？＂
整片撒哈拉大沙漠朝千尺以下的地底陷落，這到底該是怎樣可怕的自然災害。
＂或許會，或許不會。＂騎士王看著地下玻璃海的玻璃天頂所有所思：＂那片玻璃天頂看上去還是蠻牢固的，不是嗎？或許大部分的沙子都會從那些流沙坑里傾瀉而下，把這片玻璃海掩埋，但是天頂卻不會倒塌？＂
此時沉默已久的葛溫格林終于開口了：＂它會倒塌的。我已用電腦模擬過，它一定會崩潰。＂
＂哦？＂
葛溫格林的嘴角泛起一陣惡意的微笑，繼續解釋道：＂經我的測量，這片地下玻璃海總面積是撒哈拉沙漠的四分之三，整片區域沒有半根支撐物。除了玻璃海邊沿的少量巖層支撐以外，整片玻璃海的天頂完全依靠某個禁術殘余魔力所提供的浮力所支撐。當禁術的效果消退，異常浮力完全消滅時，撒哈拉沙漠上那幾億萬噸的黃沙就會壓垮天頂，把這里的一切掩埋。
來自高空中黃沙的沖擊甚至可能會把玻璃海的地面全部壓碎，引發地底熔巖的鏈鎖反應。然后這個撒哈拉沙漠將會成為一片到處噴濺熔巖、灼熱黃沙無盡翻涌的地獄。在這種狀態下就連沙船也無法安全航行，整個非洲將被沙塵暴席卷，生靈涂炭。＂
聽到這里，眾人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呼呼呼，這個地下玻璃海其實就是一個尚待爆炸的定時炸彈，是大自然對人類的一種報復。總有一天，它會一次性爆發，讓非洲的家伙們吃點苦頭。不過這事和大不列顛完全沒有關系，死掉的也不是大不列顛國民，管它呢。＂
＂你這小子怎能這樣說話＂貝迪維爾終于忍不住了，捏緊了拳頭想給葛溫格林一記重擊。
但亞瑟王抓住狼人的手直搖頭：＂別碰他。葛溫格林不是戰斗人員，你一拳就可以讓他的腦袋搬家。但我們仍然需要他那天才般的腦袋，他是大不列顛無可替代的寶貴財富之一。＂
＂哼！＂貝迪維爾只好收回拳頭，嘟起嘴生悶氣。他知道葛溫格林正在不懷好意地沖他冷笑，但狼人早已別過臉去，眼不見為干凈。
貝迪維爾于是朝地面望了一眼。無盡堆積的沙粒之下有許多若隱若現的陰影，它們被地底深處熔巖的火光映襯著，卻又不像是巖石。
＂話說回來，＂狼人不禁好奇地問：＂這里既然是古代神人族的補給站，之前這片零號區域還有保護罩罩住，一切都被管理得如此嚴謹，也就是說，這個補給站一定是被某種系統所控制著咯？＂
＂確實有，但我們暫時還沒能探測到系統的所在地。＂亞瑟王略帶不滿地哼道：＂古代人的科技遠比我們先進，他們的機器大多以特殊的隱形合金制成，極難探測。＂
說到這里，貝迪維爾忍不住插嘴了：＂呃，地面下的那些陰影會不會就是......＂
＂很有可能，但你知道那些黑影埋得有多深嗎？＂亞瑟一陣苦笑：＂這個玻璃海的玻璃能夠偏折光線。你看見那些陰影，覺得它們近在遲尺，但實際上它們可能埋藏在地底幾百萬英尺深的地方。再加上這片玻璃海本身就很不穩定，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挖掘技術支持，我們無法動它分毫。＂
＂確實。＂狼人看著地下那些連成片的陰影入了神。
雖然不能確信，但貝迪維爾總有這種感覺：與其說那些陰影是機械們的集合體，還不如說是它們就是一整片地下遺跡。可惜這片地下玻璃海和熔巖層太過接近，胡削亂挖的話很有可能會引發地底熔巖大噴發，還是別去惹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