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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9章 獵魔之于寂夜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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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9章獵魔之于寂夜(二十二)

  最初是黑暗。mian花tang.cc[棉花糖]

  然后是嘈雜的人聲,一群年輕而愚昧無知的少年們在瞎起哄的聲音。

  丹尼爾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倒在地上。

  有誰的鞋子,重重地壓在見習騎士少年的頭上,蓋住了他的半張臉。

  這是什么情況來著。丹尼爾起初還有點犯迷糊。但他隨后感覺到小腹、右胸和左肩上傳來的陣陣酸痛,它們似乎結結實實地挨了好幾拳。頭部倒沒有被拳頭擊打過的痛楚,但它一定也受到了不輕的撞傷,大概是被人打倒在地上的時候撞到了額頭吧。更加糟糕的是,對方的腳一直踩在丹尼爾的后腦,并無情地施壓。已經頭痛欲裂的丹尼爾覺得自己的腦袋隨時可能會被踩爆。

  懂了。是挨打了。是被人欺負了。

回想說他一生中可能被欺凌的場合,那就一定是在北天騎士團的訓練基地里。更確切地說,是在那個模擬訓練用的虛擬世界里,受那個特定的家伙欺負  文森特。

  "你在......干什么。"丹尼爾低聲問,語氣中充滿了無辜。

  "例行訓練剛結束,教官也不在,你說我還能干什么。"金發見習騎士少年扯著丹尼爾的頭發,一手攆起他:"當然是好好[疼愛]你,小賤種。"

  他把丹尼爾丟出去,讓其重重地落地,然后呼喚一大群見習騎士少年們對之群毆。被圍毆的丹尼爾只能蜷縮著身體,忍受著那群少年們的拳打腳踢。

  "像你這種下等人,最好還是回去安分地當個農民什么的,就別來作騎士的白日夢了。"文森特冷笑著說:"以你的身手,你的家世,你的人緣,還想當上正規騎士。簡直是個笑話,"

  "才不......"

  "讓我告訴你一個事實吧。"金發見習騎士少年不理會丹尼爾的反駁,繼續說道:"平民出身的家伙飛黃騰達,一舉成為白銀騎士這種事情,歷史上從來就沒有過。能成為白銀騎士的人體內多少都留著點貴族血統,是血統決定了黑鐵騎士和白銀騎士的分水嶺。你或許可以花一輩子時間去努力,當上個黑鐵(正規)騎士,但是再往上晉升。不可能,別做夢了。

  。但當丹尼爾進入騎士團以后,才發現父親的死其實毫無價值。

  沒有任何功績,沒有任何頭銜,一名黑鐵騎士一個月最基本的工資,只有三百個潘托拉肯金幣。為了追尋夢想而加入騎士團的父親,每月所得之薪餉,就連妻兒都養不起,還得靠國家的扶貧政策資助。

  當他戰死以后,獲得的補貼也不過是僅僅夠支付入葬費用而已,留給丹尼爾和他母親的錢,不多于一百個金幣。

  可笑,太可笑了。

  那就是沒有價值,虛假的人生。一名愚者花一生去追尋的虛構夢想。

  因此,丹尼爾曾多次反問自己,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他成為白銀騎士的夢想,真的能夠實現嗎。又或者,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在步父親的后塵。

  可怕,太可怕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或許下一步,就輪到他犧牲在戰場上。悟性極差,笨手笨腳,戰斗能力遠低于同輩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再往上爬。

  然而他還在相信,奇跡或許真的會發生。如同買了彩票等待著開獎的那種心情,作為一名命運的賭徒,人總是,認為會有好事突然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直至那一天。

  "這是我給能你的最大容忍了,拿去吧。"黃金騎士文森特男爵給他的小仆人丟出一張支票。他那張光滑的、保養得很好的帥臉上,帶著平淡,也暗暗帶著猙獰。

  那張薄而堅韌的紙片,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那被歲月磨損過的古老榆木桌子上,等待著卑微的男仆去接收。丹尼爾快速撇了那張支票一眼。那是面值五萬大不列顛金幣的支票。這個數額不多也不少,剛好夠他母親動手術之用。

  "拿過這筆錢以后,你就離開北天騎士團吧。治好你的母親,然后去鄉下過點安分的生活。"文森特男爵面帶悲傷與輕蔑,用一種頗為復雜的眼神看著丹尼爾:"愚蠢又不中用的平民小鬼,就別再來夢想當什么騎士。"

  "但是,我"

"你父親曾經是我的下屬,他因自己的愚蠢和自大而死  。"文森特男爵的眼神漸漸轉為冷酷:"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兒子重蹈覆轍。"

  丹尼爾一陣沉默。

  "說實在的,你不適合。你身手太差,反應遲鈍,而且你的體內也沒有流著貴族的血液。平民不管花多少時間向上爬,也永遠無法晉升至白銀騎士或以上的職位。"

  文森特男爵又一次,重復著與他兒子相似的話。

  "白銀騎士以上的職位,是一個血統清凈的世界,只屬于那些高貴的人。留著骯臟血液的平民們,即使能力再高,身手再好,也絕對不可能當上白銀騎士。因此你只能一輩子當黑鐵騎士,一名炮灰,最終像你那愚蠢父親那樣慘死。我是慈悲為懷,才不愿意你走上你父親的老路,懂嗎。"

  年輕的見習騎士在一陣沉默。他思考了好久,終于把手伸向桌子上那張小紙片處。

  "我懂了。"丹尼爾低聲答應道,拿起了支票。

  文森特男爵的臉上泛起一陣釋然,然而這陣放松神色只維持了半秒。當丹尼爾用雙手把支票撕得粉碎那瞬間,黃金騎士文森特的臉上露出了猙獰與難堪。

  "你這是敬酒不喝喝罰酒。"男爵平淡的語氣之下暗藏殺機。

  "很抱歉,男爵大人。我果然還是想靠自己的雙手來治好母親的病。"丹尼爾沒有敢去看對方的臉,他知道男爵此時的神色一定很可怕:"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會加倍努力,盡快成為正規騎士。也許,有那么一天,要是我走上了狗屎運,真的當上了白銀騎士的時候,我必定會把今天的恩情,十倍奉還于男爵大人您。告辭了。"

  "別跑,"男爵的臉容突然變化了,他變成了一頭惡魔,渾身燃著恐怖的烈焰:"你跑不掉的,別以為這樣就完事了,我會整死你,用盡一切可用的人脈和資源,把你拉下去,讓你身敗名裂,連騎士都當不上,,你走著瞧吧,,"

  丹尼爾楞了一下,被男爵的氣焰下傻了。他眼帶淚光,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和這些大人物們斗,知道自己的前途有多灰暗。

然而,有一個身影,出現在見習騎士少年的身后  這個身影尚且模糊,丹尼爾也沒有轉過頭來看清他是誰。然而他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那是誰。

  漸漸地,少年的臉上浮現出一陣釋然。

  "你可以用盡手段阻止我成功,男爵大人。但你永遠無法讓我放棄追尋夢想。"

  丹尼爾低聲答道。

  "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相信我能成功。"

  為了向那些不相信他能成功的人證明一切,也為了向那些相信他能成功的人證明一切,即使硬著頭皮,即使身心俱疲,即使傷痛不止,拖著破破爛爛的身軀,他也要繼續前行。

  男爵的幻象在丹尼爾面前消失了,見習騎士少年轉身離去,卻看見一名犬人少年站在他面前。

  "你終于來了。"丹尼爾看著哈斯基的幻影,低聲訴說:"就連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熬過去,但你卻在信任著我。謝謝你,哈斯基。"

  犬人少年的幻影沖見習騎士少年點了點頭。

  如同經歷過一個悠長的夢,此刻的丹尼爾終于醒悟過來。

  "這里是夢魘所創造的幻覺吧。"他環顧四周。黑暗退去,周圍的景象分崩離析,由他的記憶七拼八湊而成。而這崩壞中的世界也漸漸變成一片混沌,在光與影的邊沿間旋回。

  "我到底是戰勝了這個噩夢,還是被困在了夢中。"年輕的見習騎士只覺得無比困惑。

  按道理說,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在作夢的時候,他就該醒過來了。然而他還沒有醒來,他眼前的一切依舊瘋狂。

  混沌退去,世界漸漸重塑出一個形態。在無盡連綿的冰封山脈前,一個人影迫不及待地現身,尚未完全出現就對丹尼爾說道:

  "歡迎回來,滲透者七百二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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