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道,位于韓國臨海島嶼的中東部,全境多山,并且在海岸線的環繞下,每個夏天都特別涼爽,能感受到咸咸味道的海風吹拂。
隨著海岸線的遞進,便是一個個小山村的坐落,屋舍簡陋,沒有城市的豪華,但卻少了一分喧囂,多了一份寧靜。
微風,帶著一種泥土的芳香,在小村內回蕩,偶爾破爛不堪的屋舍中會走出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面容慈祥,或者有著小孩子出外追逐。
榆峙里,是一個不出名的小村子,像是沙漠中普通的沙子一樣,沒有任何閃光點,只是靜靜地坐落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不會惹人起眼,也沒有像韓國北村一樣獨特的風光。
這個村子,一直很安靜,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步。
一個人慢慢地走著,踩在砂石鋪就的路面,傳來一陣厚實的踏實感,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淳樸的鄉村氣息,耳邊聽到村里人的趣聞閑談。
這里的一切,還是和記憶中一樣熟悉,好像時間流逝,并沒有帶來物是人非,依然純潔如初。
但太熟悉了,一點變化都沒有,熟悉到令人有種眼眶濕潤的沖動。
當再次重逢兒時生活的場景,眼前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在奔跑,腳跟揚起飛沙,這一幕是多么的逼真,宛若真實,但卻又是那么模糊。
明明想伸手觸碰近在咫尺的畫面,但好像很遙遠,指尖永遠都無法觸摸到僅隔一絲間隙的場景。
“明明在眼前,但為何總是觸碰不到呢。”
這樣的聲音,很淡很細,好似沒有一點情緒波動而言。但如果用心在聽的話,有種心酸的味道。
韓彬眼神迷蒙,平伸而出的手臂停滯在半空,手指微微張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卻還是握不住想要擁有的東西。
他說,觸碰不到,因為他想觸碰的東西,是一些成為永遠過去,消散在風中的記憶。永遠都不可能重現在現實中的場景。
很小很小的時候,可能連記憶都有點模糊,一個溫馨的四家之口生活在這個簡樸的小山村,父母溫柔的笑容,妹妹的乖巧羞人。還有一個活潑開朗的男孩。
每天,砂石鋪就的道路經常會揚起陣陣沙塵。男孩像是脫了韁的小野馬一樣。臉上漾著天真的笑容,盡情地奔跑,好似在追逐夢想般一往無前。
男孩的身后,往往會跟著一個屁丁點的小女孩,柔柔弱弱的小模樣,踉蹌的小碎步。根本追不上體力出眾的男孩。
但她還是想要追,盡管摔倒在地嚎啕大哭,她的兩只嫩白小手會撐起沾滿沙塵的小身子,腳步蹣跚地繼續向前追。
“哥。等等小雪,我要跟著你。”
應該是這樣,小女孩都是這樣可憐兮兮地叫著,水汪汪的眼睛很是憐人。
聽到撲通的倒地聲,遠遠跑在前方的男孩會不由停住腳步,往后一望時,看到小女孩摔倒在地,他就會拼命般地跑回去。
像是放棄前方所有的希望,毫不猶豫地往后飛奔,就算失去一切,只要能守著這個小女孩,他都可以無所謂。
“小雪,不哭不哭,哥以后再也不跑了。”每次,男孩都會像這樣鄭重地保證。
“哥,小雪不疼,你要向前跑,我要在后追,因為哥是最厲害的,不能停下。”小女孩的天真,真的很可愛,年紀小小的她,好似預示到未來的事情也似,知道自己所崇拜的哥哥會很厲害。
然后,男孩就開心地笑了,伸出手來,輕輕地摸著小女孩的腦袋。
這樣一幕模糊的畫面,像是泛黃的紙頁一樣,布滿枯萎的氣息,又似老式的電影放映機一樣,播放著模糊的黑白畫面。
如今,時隔十多年,韓彬重新走在熟悉的路道時,竟然產生一種陌生至極的感覺,像是一個迷路人一樣站在路中,神情呆滯。
有人說,故鄉是不可分離的存在,是每個人心中的一片不可替代的凈土,之所以占據這么重要的位置,是因為在故鄉中有著熟悉的人存在。
榆峙里,就是韓彬的故鄉,他大半個童年都在這里度過,所有美好快樂的記憶,也是在這里誕生。
“我回來了,但你們都不在了,爸爸媽媽,你們應該還在吧,還有小雪,說好的你要在我身后追的。”
韓彬走得很慢,腳步抬起落下間,輕緩得沒有一絲聲音,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地方,一直處于游離的狀態,目不暇接地看著每一處。
走著走著,突然回頭一望,希望能看到身后有一個柔弱的女孩在追趕,但背后一片空蕩蕩,只有空氣在泛濫。
昨天,韓彬在練習室里面指導學生后,臨走前說要去一個地方,其實他是想重溫一下記憶,他怕時間過得太快,連腦海中僅剩不多的記憶都會變得非常模糊。
以前的他,不敢面對過去,更是不肯邁出一步來到曾經生活的榆峙里,一直躲起來,封閉這段記憶,但潛意識中,他卻又在懷念這個地方。
祥云小學,一棟低矮的三層樓房,就是榆峙里所有孩子的學校,處處透露出破落的痕跡,在城市人看來,有點不堪入目的感覺。
可是這個小學,就是韓彬小時候就讀的學校,也是風靡韓國的名著小說《菊花香》里面出現的真實場景,很多人都知道,神秘作者曾經在祥云小學讀書。
在《菊花香》爆發的期間,無數書迷追逐神秘作者的足跡,來到祥云小學參觀,因此這里也成為了一處特別的游覽勝地。
韓彬站在祥云小學的校門口,遠遠地望著低矮的教學樓,只是靜靜地看著,不敢靠近,隨后便轉身離去。
順著記憶中的路線,彎彎繞繞的小道盡頭,一間早已荒敗的屋舍映入眼簾,腐爛的木板,雜草叢生,什么都沒有。
當韓彬看到這間小屋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掌似是不經意般捂住眼睛,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陽光微醺,黎明將至,窗外花香彌漫,在你醒來的時候,我會跟你說一聲早安。
早安,小雪。
一家四口就生活在這個狹窄的小屋,雖然有點擠,但格外溫暖。
韓彬很快就轉身,腳步飛奔,用盡全力地奔跑,好像在逃離,他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心中想哭的情緒。
多少年了,他一直不敢面對的東西,現在可以坦然地對待,但并不代表心中已是釋然。
韓彬終究還是韓彬,一個敏感、會觸景生情、感性的平常人,一個很普通的人而已,只是比別人多了一些傷感。
“哎喲,老頭子,那個小伙子有點眼熟啊,像是那個討人喜歡的小彬。”
“那個小丁點,在哪里?”
“跑了,不過他的身后怎么沒有跟著一個小女孩呢,奇怪。”
樹藤椅子慢慢搖晃,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輕聲呢喃,渾濁的眼睛看向門前的小道,一道狂奔的身影一閃而過,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看得清東西。
但是,盡管他們的視力已是模糊不清,就算看不見了,可他們還是記得了一些東西。
一個有人惦記的地方,就是故鄉。
韓彬一直在跑,來到一處小山坡,這時候已經沒有綠草遍地,但斜坡還是有一些淺綠存在。
“哥,好好聽啊,教我吹行么?”
“好啊!”
“哇哇,好難啊,我學不會,以后是不是再也聽不到這樣好聽的聲音了?”
“沒事,以后我吹給小雪聽。”
“哥最好了。”
當年,綠草山坡上,兩個孩子肩并著肩坐在一起,說了一些天真幼稚的話語。
榆峙里這個地方,韓彬無論走到哪里,都有一些記憶在腦海中浮現,他喜歡這里,真的很喜歡,因為這是他的故鄉。
瞇著眼睛,身子平攤而開,躺在斜坡上,感受微風吹拂在臉頰的癢癢,韓彬的心在一瞬間變得寧靜。
他并不是無緣無故就來到這里,而是帶著一份心情,還有帶上一個人,重新來到熟悉的故里。
“你應該聽得見,我心中的風琴聲。”
一個古樸的口風琴,上面的油漆已是稀薄不少,看樣子年份有點久,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風琴而已。
但這個普通的風琴,一直是韓雪最喜歡的禮物,甚至還能從風琴的琴身位置,找到模糊不清的幾個字體——送給我的妹妹小雪。
悠揚的旋律輕輕奏響,像是風中飄蕩的一縷細絲一樣,輕柔無比,韓彬兩手捧著風琴,堵在嘴前,兩頰微微鼓起,吹響心中的風琴。
這一刻,風似乎停止了,云也靜止了,但小草卻在搖曳,好似在認真傾聽風琴聲一樣。
回憶兒時的感覺和成長的歲月,一件件刻骨銘心的往事,幻成一幅幅水彩畫般清晰絢麗的畫面,如同美妙的風琴聲奏響,閃爍著淳樸而又炫目的光輝,又如同漫天飛舞的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令人溫暖而憂傷。
這就是韓彬小時候生活的地方,還有懷念的過去。(。。)
故鄉啊!
只能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