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廚房內,韓彬忙碌的身影吸引著坐在客廳的韓雪的心神。細心地洗菜,流利熟練的刀法,沒有花俏的炒菜技巧,那道轉來轉去的身影,有條有序地處理著這些瑣事。
過了大約半個鐘,廚房內平飄出濃郁的菜肴香氣,白蒙蒙地如輕煙縈繞在四處,清冷的氣氛似乎被渲染出家的味道,溫馨的煙火味淡淡繚繞在心頭。
“好了,美味的中式大餐。”韓彬把幾個小菜端上餐桌,解下兜在身上的圍巾,坐在韓雪的對面。
半米寬的餐桌上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散發著香氣,撲面而來,撩撥人的食欲。韓雪抿著嘴唇,噙著盈盈笑意,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
不知在什么時候,跟他說了自己對那個神秘的國家有著深深的好奇,述說著自己多么想了解,興奮地說著從老師口中聽來的傳聞。
當時他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眼里卻閃過一絲認真的神色,只不過當時正興奮的她沒有發覺罷了。
后來,她的身體虛弱地不行了,連上學都成為遙不可及的過去,再加上生活和命運帶來的各種坎坷,漸漸地,對那個神秘的國家沒有以前的強烈求知欲。
只不過在她即將淡忘的時候,她的哥哥,已經會做一手精美的中餐,連帶著的,還有那些她聽不懂的漢語,或她不曾知曉的關于那個國家的奇聞趣事。
捂著嘴唇不敢置信。聽著他慢慢地講述著,當時韓雪就是這個表情,愣愣地,躺在床上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眼里滿滿地是他,內心暖暖脹脹地。
或許韓彬不知道,自患上這個漸虛弱的病癥后,她的世界只有一片濃郁得揮之不去的絕望灰色。父母的離去,本就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她勉強的笑容下,是多么想自暴自棄地就此離去。
但,她不忍,只要一看到那張溫柔充滿關心的臉龐,看著他忍著疲倦,打著眼皮架子,坐在床前輕聲講著趣事,她發現對這個絕望的世界,她還有牽掛。
“哥好厲害啊!”韓雪雙手撐著下巴,眼里冒著小星星,崇拜地說道。
“耍嘴皮子,又不是沒吃過。”韓彬笑著說道,面對她變相的撒嬌贊賞,眼里閃著的光芒愈加柔和。不過看著她沒有血色的小臉,心中又是一痛。
沒有再說話,韓彬拿起筷子,首先不是為自己夾菜,而是一一為韓雪夾著她喜歡吃的菜式,動作輕柔,夾完后自己才動起筷子吃飯。
但只要韓雪碗里一有空隙,他又會細心地夾上一兩筷子小菜,輕聲細語說道:“多吃點!”可他知道,她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恩恩!哥你也多吃點。“韓雪點著頭,對于他無微不至的關懷,眼里盈著的笑意使得她的眼角微微揚起。
剔透的水晶燈綻放著敝亮的光芒,瑩瑩的光輝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寬敞的客廳內,韓彬放下沒吃多少的飯碗,站起身來。
對面的韓雪不知何時聳拉著眼皮,趴在桌面,旁邊的飯碗里還裝著熱氣騰騰的白飯,嘴里還嘟喃著‘哥多吃點,我已經飽了’,接著便是一陣細微的呼吸聲。
第幾次了?韓彬忘了,忘了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在吃飯的時候,韓雪在不知不覺就睡了,毫無征兆。
燈光柔和的家,隨著韓雪突然地睡去,原本醞釀的一絲溫馨也隨著消散,剛剛縈繞耳邊的鶯語笑聲,也聲響皆無,仿佛整個世界突然間失去了聲音,只有滲人的寂靜環繞在四周。
“又…睡了?”一個‘又’字,從韓彬口中艱難吐出,音落,又是一陣寂靜。
手掌輕撫散落凌亂的發絲,將其理順,動作輕柔緩慢,仿佛深怕一不小心就驚醒了睡夢中的人,但其實他多想能像剛才那樣,蹲在床邊,驚喜地看著她突然醒來。
那種意外的驚喜,來的如此之快,快到讓他連內心的喜悅都忽略了。
韓彬深深地看了幾眼,陷入‘睡夢’中的韓雪抿著蒼白的嘴唇,彎彎的眉毛莫名地蹙著,似乎有什么難以釋懷的心事。
然后輕輕抱起韓雪,撫著她光滑的背脊,將她送入臥室的床上,再拉上還有余溫的被子,便又來到餐桌。
桌面上還騰著熱氣的幾道中式小菜,繼續散著饞人的香氣,韓彬默默地夾著菜,送入嘴里,反復咀嚼幾次后便咽下,然后再夾菜。
細細的飯菜咀嚼聲響著,客廳內靜悄悄地,一人坐在桌前,地上映著孤單的影子,一人一影,就這么靜靜地吃著飯。
吃完后接著洗刷餐具,韓彬站在廚房的洗刷盆前,拿著洗碗布,刷刷地洗著盤子。腰桿站得挺直,卻多了一絲落寞。
多少次了,沒能完好地吃上一次溫馨的晚餐,每每看到那突然閉上的眼睛,才剛剛升起的那點溫暖便恍然消失,仿佛不曾存在。
夜色愈濃,偶爾飄揚的雪花襯著漆黑,慘白了孤寂無聲的大地,蕭瑟地落在地上,化為皚皚一片。
郊外的住宅區,大多數人早已熄燈歇息,只剩寥寥數道柔光透過窗戶,似水般傾灑而下。
韓彬坐在一張寫字臺前,流氓兔模型的小臺燈射出暗淡的光芒,低著頭眼中透著一股感性,握著筆桿的右手緩緩地抒寫著什么,筆尖摩擦著粗糙的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多年的坎坷,豐富的經歷,還有掩藏得很深的憂郁悲傷,都在這孤寂的夜里噴薄而出。韓彬始終保持著溫和神色的眼神,漸漸消散,一股憂郁的感觸充滿著黑亮的眸子。
他覺得得寫點什么,闡述某些故事,感人、悲傷、浪漫…用他敏感的思緒去記錄著那一個凄美的故事,用文字噴發出內心所向往的美好。
筆尖輕輕移動,燈光映著韓彬憂傷的側臉,他的情緒、感觸一一溢出,如詩般優美的詞句躍然紙面,一字一句地講述著一個追求美好的故事。
那是一個男女邂逅隱隱散發著清新菊花香的愛戀,雖不華麗,但幽香不息,像天空上偶爾閃爍的星星一樣,干凈而美麗。
字里行間,清漫,待到情感觸發時,卻流露出一股凄美的憂傷,淡淡地,使人內心壓抑著,不禁感傷,可里面堅貞的人物性格,像一縷幽幽花香沁人心脾。
這是一個并不復雜卻很美的故事,一次純凈卻令人心傷的凄美相遇。幽香悠遠,樹一樣浪漫的愛情。
故事還在繼續,半響后,韓彬筆桿一頓,停下筆下優美的文字,緩了緩,合上樸素的日記本子,收拾一番,然后轉過身輕步走去。
原來這間臥室就是韓雪所睡的房間,床上裹著被子的韓雪呼吸聲平緩,但卻沒有常人的有力感,若有若無,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她說過,害怕一個人,希望有時睜開眼睛時能第一眼見到他,那樣她心里就飽飽脹脹的,不再有孤單和恐懼。
關上臺燈,在黑暗中爬上軟床,輕輕掀起被子,聞著淡淡的體香鉆了進去,然后輕摟著她的后背,輕柔地撫著柔順的長發,像是對待珍貴的精美瓷器般愛惜。
“晚安!”微啟著嘴唇,溫熱的唇瓣印在光潔的額頭,暖心溫馨。
眼皮緩緩松下,不一會兒,臥室內兩道呼吸聲此起彼伏。
翌日,溫暖的陽光沒有如約而至,呼嘯的寒風繼續肆虐,寒意未曾驅散,雪花一直飄飛,多了一份紛飛的美景。
今天是星期一,韓彬一番簡單的洗刷后,煮了一人份的早餐,因為韓雪還在‘夢鄉’,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然后草草吃完后,便拿起書包。
“韓彬哥哥,早上好!”出門剛剛把門鎖好的韓彬,轉身就見到徐珠賢背著Keroro軍曹的小背包,怯生生地問好。
“早啊!小珠賢。”韓彬見她認真的模樣,也一本正經地問好。
1999年的冬季,于1991年出生的徐珠賢,今年才上小學二年級,她所上的江南小學就在韓彬的高中部不遠,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和韓彬一起上學。
“走吧!小珠賢,上學去了。”韓彬揚了揚手,說道。
不過徐珠賢臉色有點猶豫,站在原地,問道:“韓彬哥哥,你不覺得少了一個人嗎?”說話的聲音小心翼翼,很小心似的。
“少了一人?好像是啊!”韓彬蹙著眉頭,想了一想。
“小珠賢,韓彬哥哥,我來了。”后方一聲驚人大呼,一個小女生蹦跳著跑了過來,邊跑還邊揚著手呼喊,深怕別人不知道她來了似的,眼睛閃著晶亮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個調皮的主。
小女生背著一個藍色的泰迪熊書包,透著一股可愛俏皮的味道,跑了過來就挽著徐珠賢的胳膊,扎著兩條小辮子的腦袋蹭著徐珠賢的額前,親昵無比。
徐珠賢微微掙扎,正經的性格使得她有些受不了這么親昵的動作,但卻禁不住小女生大力的禁錮,只能鼓著腮幫子像個受氣包。
“oppa,你居然把我忘了,哼!”小女生不滿的叫著,一臉哀怨地盯著韓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