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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再壓也壓不住了,整個宮中都陷入了恐慌,朝臣之中有人想起朝中還有一位大將,那就是現任的兵部尚書薛進,他在軍中多年,威望甚高,此時正是讓他出馬的時候,何況天武軍雖然不堪大用,到底是重新整治過的,如果有這樣一位將軍的帶領下,仗著關隘天險,一定能挫安祿山大軍的鋒銳。只是薛進掛了個兵部尚書的名頭,卻早已不管事,這次也沒有跟來洛陽。
劉公公雖然不想用薛進,但卻沒辦法,他決定立刻離開洛陽回長安,但是王通卻勸阻了他:“安祿山的兵馬上就要到眼前了,如果他跟著圍住了長安怎么辦,你可別以為有潼關和函谷關就能擋住安祿山!”
劉公公說道:“好歹長安還有薛進,相信這種危難時刻,他也不會與咱們為敵。他們說的不錯,讓薛進做天武軍大將軍,應該會事半功倍。”
“你那是放虎歸山,先皇廢了多少力氣才把柳正言薛進打掉,你起復了他,他平叛有功,又掌握了天武軍,還和李湛交好,到時候哪有你我二人的活路?”王通堅決反對起用薛進,在他看來用薛進和把李湛引進來也沒什么區別。
劉公公也急了,嗓門提高了好幾度,賭氣說道:“行了行了,如果安祿山追到長安,那我就跪著求李湛好了!也不就是賤命一條,哼,不是早就讓雁門軍來平亂了嗎?人呢?”
“大軍應該已經出發了,只是尚未趕到。”王通心里很不滿劉公公把火撒在自己身上,傳旨到太原,大軍整裝出發都需要時間,早不做準備,事到臨頭著急有什么用,不過還是耐下性子來說道:“公公。不如讓皇上巡太原,正好雁門軍快到了,可以接應護衛,太原一直是軍事重鎮,也力可汗對大隋忠心耿耿,只要許以財帛,我們就可以從他那里借一支突厥鐵騎,他的鐵騎是突厥最精銳的黑水衛,又何懼安祿山和李湛。”
劉公公見他打的是引入突厥人的打算,心里有些疑慮。說道:“突厥人狼子野心,恐怕不能信任。”
“我們用不著信任突厥人,突厥人在馬背上生活慣了。他們逐草而居,根本不會想什么攻城略地,他們只想要財寶女人,給他們就是了。再說宜和公主是可敦,也力可汗也是皇親國戚。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哪有不幫忙的道理。”王通笑道,他就是當年跟突厥人打交道而重新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的,也力可汗一直跟他關系不錯,這些年他也跟也力可汗一直往來,他有把握利用好突厥人的力量。
劉公公左右權衡利弊。想到如果要用薛進,就必定要把天武軍交到他手上,若是薛進輸了。他還要帶著皇帝西逃,求助于李湛,若是薛進贏了,他掉過頭來用自己給他的天武軍對付自己,自己毫無招架之力。兩邊都明顯是沒有活路。那他寧可跟突厥人合作。最終劉公公決定讓皇帝去太原。
這個決定一下,朝臣們都很詫異。然而現在是太后王徵親自下旨,加上天武軍已經圍在幾個重要大臣的府邸門口,他們想不去都不行。
而此時的涵因也接到了文媽媽的消息,皇帝將于兩日內啟程“北巡太原”,所謂的北巡就是逃跑,不過換個好聽點的名字罷了。
涵因認為這就是機會,現在宮中一片混亂,劉公公忙于各種事情脫不開身,此時不走,以后在大軍之中,想跑也沒有機會了。于是她讓云際和文媽媽聯系,讓霄云做好準備,隨時接應她出宮。
第二天夜里,文媽媽悄然而至,云際和盼晴早已經準備好了,幾個人出去片刻,又悄悄回來,對涵因說道:“姑娘,都準備好了,外面盯梢的都已經打到了,再換班還有幾個時辰,我們趁現在要趕緊去宮門。”
涵因也一身普通宮女的裝束,剛要跟他們走,卻忽然停住,說道:“還有一個人,我們必須把他帶走。”
文媽媽吃了一驚:“誰?”
“榮王…”涵因說道。
“榮王?…那可是親王…想要帶走可不容易啊…”文媽媽說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又要去帶走榮王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不管怎么樣,必須要冒險一試。”涵因下意識的捏了捏縫在衣襟中的遺詔。
楊珣的旨意就是讓榮王繼承大統,如果沒有他,那道詔書就沒有了作用。文媽媽說道:“崔太妃的宮離我們不遠。快一點應該來得及。只是姑娘可有把握崔太妃同意?”
“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同意也要同意。”涵因斬釘截鐵的說道。
時值臘月,厚厚的棉衣也擋不住冬風刺骨的寒意,因為準備要走,宮內負責巡視的宮女太監也忙于準備啟程,減少了人手,這些日子已經換了兩茬領導,管理混亂,他們也能偷懶則偷懶,大冷天誰愿意在外面受罪呢。因此規模浩大的紫微宮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更顯得空曠,涵因幾個人一路上也并沒有碰到巡視之人。
崔太妃的宮門已經關閉,云際翻身越過宮墻,從里面開了角門,讓涵因走了進去。之后,她又輕輕撥開寢殿的門閂,在值夜宮女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將她敲暈。涵因就這樣悄無聲息額出現在了崔太妃的床前。
“你怎么進來的!”崔太妃從睡夢中驚醒,差點嚷了起來,云際捂住她的嘴,示意他不要叫,她方壓住了自己的驚疑。
涵因低聲說道:“王通已經定下明日一早啟程去太原了,如果到了那里,榮王就再無機會登上大寶了,所以我們要帶走榮王,回到長安,助榮王登基。”
崔太妃張大眼睛,看著涵因,剛醒來時迷迷糊糊的勁兒一下子就過去了,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嗎,不行,我不要琨兒做什么皇帝,我只要他平平安安過日子就好了。”
涵因說道:“到了太原,還有榮王的活路嗎?王通很可能要學文帝故事,到時候榮王也只有一死?”崔皓宜自然明白,她所說“文帝故事”是指楊堅篡自己外孫當皇帝這件事,王通也很可能這樣做,當初楊堅篡北周,將北周宗室屠戮一空,如果王通篡位,那么他很可能也會將隋楊宗室殺干凈,到時候榮王就是待宰的羊。
崔太妃搖搖頭,仍然不肯松口,說道:“誰又能保證你和李湛不做這種事…”
涵因坐在她的床邊,握著她的手,真誠的說道:“表姐,榮王也是我的外甥,我向你保證,只要我在一天,我一定保楊家血脈。”她卻沒有保證李湛不篡位。
博陵崔氏幾百年風雨,只要家族安穩,改朝換代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崔皓宜在這種門閥大族中長大,很快就接受了涵因的說辭,咬牙說道:“好,你就帶我兒走吧。”
崔太妃悄悄喚了乳母,將榮王帶過來,換了一身小太監的打扮。看著兒子稚嫩的小臉,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心中不忍,抱著他哭了起來。同樣作為一個母親,涵因自然理解崔太妃的心情,但時間有限,她也只得壓下心中的不忍,說道:“時間快到了,我們要趕緊走了。”
崔太妃猛然擦掉臉上的眼淚,對榮王囑咐道:“現在琨兒是男子漢了,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之后又對涵因說道:“好了,你們走吧,我會盡量拖住他們的。”
涵因點點頭,在云際的護送下離開了。
他們直奔上陽宮,因為上陽宮宮門管理較松,文媽媽從前的關系就在那邊,已經打點好了,出了宮門還要經過禁軍的盤查,守衛上陽宮的是禁軍,雖然高煜被免了職,但是他仍然在軍中有心腹,已經安排好他們出宮的途徑了。
一行人匆匆的向上陽宮走去,到了紫微城通向上陽宮的宮門,文媽媽先走了上去,卻被太監攔住了,原來因為涵因去接了一趟榮王,走到這里的時候已經到了后半夜,值守的太監已經換班了,他們倒也認識文媽媽,卻并不知道文媽媽這么晚出來干什么,還跟她打招呼:“媽媽怎么這么晚了還在外面逛呢,明天就要出發了,您老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文媽媽說道:“尚宮局要準備的事情太多,我要帶人趕去上陽宮一趟,先太皇太后宮里,還有不少東西要收拾,怕來不及了。”
天黑,也看不清楚人臉,值守太監為難的說道:“您也知道規矩,宮門落鎖之后,不到時辰不能開,我們也做不了這個主。”
文媽媽說道:“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嗎,若是先太皇太后的東西落下了,那可是大事。”
“這…我要請示上面…”值守太監知道她說的有理,但是也不敢自作主張。
這個時候,另一個尖銳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什么人在那邊啊,干什么的?”只見有人從另一側的路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