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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火速回長安,卻被皇帝晾了好幾天,當大家以為李湛已經失了皇帝的信任的時候,皇帝忽然用這么高的規格迎接李湛,讓人搞不清楚皇帝到底想要怎么樣。
大宴的規格很高,李湛是主賓待遇,安排在皇帝左下手第一個,而他的對面是陸憲,他的旁邊則是跟他不對付王通。這種安排不知道是恰巧如此,還是有意為之。
命婦們則在另一個宮室之內,主持的則是蕭貴妃,而太皇太后沒有出席,也許是真的病了。涵因之前也往宮里遞了牌子,想要參見太皇太后,但是也石沉大海了。看樣子太皇太后可能真的病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太皇太后身邊的趙媽媽過來,向眾人說道:“太皇太后身體欠安,今天就不受內命婦的行禮了。今天宮中大宴由蕭貴妃代掌。太皇太后懿旨,鄭國夫人賢良淑德、懿范美垂,堪為命婦之表率,賜御酒一杯。”
眾命婦也跪下遙祝太皇太后身體安康。如今宮中的一切宮務都由蕭貴妃主持,不過大家心里明白,就算蕭貴妃風光一時,也是虛的,沒有兒子,空有個貴妃名號也沒有用。如今,她也是中年婦人,皇上對她的寵愛愈發有限,恐怕也沒有機會生兒子了。
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是晉王,但他的母妃王淑妃又薨逝了,而李德妃向來老實,崔賢妃又失寵許昭儀出身低,也鬧不出什么事,王徵則被家里反復叮囑,讓她在宮里一定不能出問題,因此這一年來,宮里出了奇的平靜。
宮宴的規模很大,宴席也是極其豐盛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把心思放在吃上。涵因更是想著李湛那邊的情況,今天是李湛回來之后第一次見皇帝,給皇帝的印象尤為重要。王通必然會找所有的機會來逼問李湛。雖然之前跟李湛計議過多次了,但是涵因依然難免擔心,畢竟王通也是有備而來。
正胡思亂想著,蕭貴妃已經開始代太皇天后賜酒了。她把酒杯端了起來,說道:“唐國公在武威郡保家衛國,抗擊吐蕃匈奴,平定賊人,真乃國之棟梁。鄭國夫人相夫教子,也是有功于國,來。大家隨我舉杯,敬鄭國夫人。”
涵因雙手接過太監端來的御酒,回到:“多謝太皇太后賞賜,唯愿太皇太后及諸位娘娘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命婦也跟著祝酒:“愿太皇太后及諸位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宮中的飲宴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就是受罪。明明不自在,吃也吃不痛快,也不能隨意的說話,還得穿著沉重的命婦服飾在那端端正正的坐著,但這是一個家族的臉面。
王徵也在座,本來內宮參加賜宴外面付的只有二品以上內命婦。不過因為她是涵因的表姐,因此蕭妃特意點了她的名字,讓她來參加。她的心情并不好。在宮中這么多年,她才作到正三品婕妤,參加一個賜宴還是因為涵因的關系,這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宴到半途,她便坐不住了。覺得胸中一口悶氣,干脆推說不適。先退出了宴席。誰知道,剛走到外面,卻碰上了更衣回來的涵因。
涵因見她一笑:“婕妤娘娘,好久不見了。”
王徵冷笑道:“我聽說唐國公在朝中很是不妙呢。”
“托娘娘家的福,有些小麻煩。”涵因對她也并不客氣。
“呵,唐國公在那里滅門破家,這樣的人,自然民怨頗大,皇上對此很生氣,所以你要小心,天威難測,說不定你就進掖庭了,不過你也別怕,到時候,我這個做表姐的,一定‘好好’照顧你。”王徵的笑容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涵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光瞄到王徵的肚子上,停了下來,笑道:“婕妤娘娘看來愈發受皇上寵愛了,不過我勸娘娘還是把心思放在給皇家開枝散葉上吧。想這些沒用的,傷神。”
正戳到王徵的痛處,她的臉立刻沉了沉,冷聲道:“我好心勸你,早點找后路,你別不識好歹。”說完甩甩帕子走了。
涵因嘴上不讓王徵,但心里還是很擔心的,看王徵的表情,帶著言之鑿鑿的得意,并不像誑語,想來皇帝應該是對李湛滅麴氏一族這件事很是不滿,不過,也是李湛自污,把自己的把柄給了皇帝,皇帝那時候沒有揪住不放,這時候想要揪住也不容易。
她還是感到有些氣悶,忽然又不想回到宴席了,她拐了個彎,順著大殿的走廊向后面走去。兩個小丫頭靠著廊柱聊天,一個是標準的宮女裝扮,另一個看著也是丫鬟裝扮,身上卻并不穿宮裝。涵因開始有些奇怪,一尋思才想起來,宗室貴婦也是允許帶丫鬟入宮的。大宴至上,只有有品級的女官才能進正殿伺候,另外還有專門的宮女擺宴,她們這些低級的宮女丫鬟,就只能在殿外等自己的主人出來。這兩個小丫頭定是覺得無聊了,所以偷偷湊在一起說話。
兩個丫頭看見一個一品外命婦裝扮的貴婦人走了過來,也連忙占了起來,垂首屏息,生怕被人看到壞了規矩。
涵因開始并沒有在意,心里忽然一動,腳下踉蹌了一步,那兩個丫鬟連忙伸手去扶,那宮女說道:“夫人小心。”她們把涵因扶住,讓她靠著廊柱站好。
涵因笑道:“沒事,酒有點上頭,我坐一坐就好了,好丫頭,多虧你們,要不我就摔倒了。你們是哪個宮的?”
宮女忙回道:“奴婢是賢妃娘娘的宮女。”
另一個丫鬟說道:“奴婢是吳王妃身邊的丫鬟。”
涵因笑道:“你們怎么在這站著呢?”
宮女笑道:“姐姐們都在偏殿候著娘娘們,我們是過來瞧著,要是宴席散了,趕緊通知姐姐們來接娘娘。”
涵因隨手掏出兩錠金錁子,給她們,說道:“幫了我的忙,這個是給你們的。”
兩個小丫頭不敢接,后面來了一個大宮女,說道:“這位是鄭國夫人。既然夫人賞你們了,還不接著。”這是蕭貴妃的女官。
兩個小丫鬟謝了賞,趕忙行禮退下了。
那女官笑道:“我們娘娘見夫人一直沒回來,讓我出來看看。”
涵因笑著用帕子沾了沾臉上的微汗,笑道:“酒有點上頭,就走過來發散發散,險些摔倒了,還好那兩個丫頭眼明手快。”
女官笑道:“她們兩個運氣,得了夫人的賞賜。”
涵因看差不多了,笑道:“好了,我也會宴上吧,這么一會兒工夫,又不知道錯過了多少好歌舞。”
以回到座上,蕭貴妃便笑道:“正說讓你給大家撫琴呢。你卻不見了,你以為這樣就逃得過不成。”
涵因笑道:“娘娘,快饒了我吧,剛說喝酒上頭,還撫琴呢,我看耍瘋還差不多。”
眾人一陣笑,蕭貴妃笑道:“人都說西域人最擅長喝酒,你怎么區區幾杯就不成了,別是誑我們,想賴掉吧。”
涵因笑道:“我哪敢欺瞞娘娘和諸位夫人,西域雖然多美酒,不過確實用果子釀的,像甜水一樣。哪有這里的酒烈。我喝慣了那個,現在回來,倒不能喝了。”
李德妃笑道:“酒助琴興,你就不要推脫了。”
涵因只好點點頭,不再推辭,笑道:“那妾身就獻丑了,鄙陋之音,請各位擔待。”
內命婦這里到底還是一團和氣的,但是在官員們的主宴上,卻是劍拔弩張的氣氛。王通和李湛臉上都笑著,可是嘴里卻唇槍舌劍,誰也不肯想讓。
王通冷笑道:“都督這場慶功宴,卻是建立在千千萬萬冤魂之上,不知道都督怎么吃得下去。”下面一陣竊竊私語,眾人都知道,王通要開始了。
“在下為皇上盡忠職守,一片忠心天地可鑒,若說有愧…”李湛頓了頓,又揚聲說道:“那也是我們坐臣子的微末之功,皇上卻如此隆恩,微臣受之有愧,唯有肝腦涂地,才能報皇恩之萬一。”
王通撇撇嘴,對李湛這么大言不慚很是不屑,隨即又冷笑道:“可都督也太厚此薄彼了,同樣是勾結賊人發配之罪,麴家之人就被你發配到嶺南,而盧昭卻被你招到身邊當親兵,還不是因為他跟你又親戚關系,你這是公然以權謀私。”
李湛笑道:“麴家是從隴右發配到嶺南充軍,而盧昭是從河北發配到西北,都是幾千里的路途,又有什么厚此薄彼?親兵本就是從軍中選拔的,若是戍衛嶺南的將領從流配的士卒中選人作親兵,也并無不妥,在下不明白,這算什么以權謀私?”
若是別的事情,朝中的眾臣還會幫著王通,不過盧昭這件事,卻沒有一個愿意插嘴的,盧昭是范陽盧氏的長房嫡長子,親戚關系在長安中就錯綜復雜,王通仗著自己是太原王氏又是宰相,毫無顧忌,但是別人插嘴說不定就會得罪了誰,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一邊看著,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下面出現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崔澄見王通這幅樣子,忙出來打圓場:“王相,這是皇上給李都督的慶功宴,又不是上朝,何必討論這些事情呢…”
王通尤不甘心,對皇上一拱手,說道:“功是功,過是過,豈可混為一談。李湛此人心懷貪鄙,以權謀私,如今還在圣上面前搬弄口舌、顛倒黑白,皇上莫要聽信他詭辯之詞,臣懇請皇上,立刻予以免職,著御史臺推鞠詳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