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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聽說了馬球賽的事情,他也喜歡馬球,更喜歡爭強好勝,當他聽說吳王楊宇的隊伍成績很好,排進了前三,甚至也動了心思,想要讓皇家馬球隊也參加這個比賽,卻被大臣諫止了。他若是參加,那別人都甭玩了。
皇帝除了想要自己參賽,更多的,是對這個比賽撓的心癢癢了,賺錢不說,最重要的是能夠收攏人心,這么好的法子,他怎么之前沒有想到呢,他越想越覺得這個比賽應該是皇家來辦才對,由皇家賜予第一的榮耀,誰不奮勇爭先。不過,他剛剛冒出這個話頭,立刻在朝堂引起了巨大的爭議。
有些人眼饞馬場的巨大利益,想要借皇帝之手把李湛挪開,好自己插一缸子進去,分一杯羹。于是他們立刻贊同,說皇帝應該與民同樂,馬球賽應該歸為官府組織。
不過,這個說法立刻被其他大臣們諫了回去,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皇帝組織這樣的比賽,豈不是在向天下顯示皇帝耽于玩樂,不務正業,甚至有人說,這樣下去,國將不國。還有人并不在儒學道義上打轉,直接說官辦馬球賽費用誰出,如果是國庫出,就要另設官署,改變官制,這是大事,必須三省六部集體討論,如果是皇帝內庫出,那就是皇帝與庶民爭利,有辱圣德,因此堅決不能奉召。
這些臣子都是人精,誰也不傻,馬球會高額的獎金,賭球的巨大收益,還有贏得比賽所帶來的名聲,讓他們都眼饞不已,不過這個規則很明確,你要想拿到最大的收益,就必須用自己的馬球隊戰勝其他人。不過。就算自家拿不到最大的一塊,也不可能讓皇帝攬去,那樣大家就都沒得玩了。因此這些人雖然不爽李湛,但在這個問題上卻難得的同仇敵愾。當然,他們還有另外的擔心,若是皇帝一高興給那些人賜了官爵,那叫他們這些苦讀圣賢書的人情何以堪。
這件事涉及陸憲的親孫子,還有朝中若干重臣的子侄,他們每個人身后都有一幫人搖旗吶喊的,此時。他們本人倒不好開口,后面那些人正是向自己主子表忠心的時候,都紛紛沖出來替自己人說話。
還有一些人。雖然跟這件事沒關系,但他們怎么會為了給皇上爭利益,去得罪那么些重臣呢,那些人表面上看來不在意,只說是小孩子的玩意。心里怎么想的誰知道,于是干脆不開口,逼得沒辦法了,便說皇上應該把心思放在國事上,現在隴右又大旱了,要考慮救災的問題。河北盜賊蜂起,朝廷應該加大剿賊的力度…等等等,一陣左推右擋、乾坤大挪移。說的皇帝暈頭轉向,再沒心情談馬球的事情。
皇帝本來就是隨便一提,沒想到卻惹來這么大的爭議,各種大帽子還有各種口水都沖著他來,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立刻蔫了回去,讓此事作罷了。為這么點事情實在不值得。
同樣是在討論馬球賽的事情,綴錦閣的曲惜柔關注點跟杜筱和朝堂完全不一樣,她是直接參與運作的人。為了避嫌,馬球會沒有跟杜筱管的商團掛靠在一起,而是找的曲惜柔合作。
曲惜柔在長安經營了那么多年,雖然長公主的去世讓她陷入過危機,不過通過搭上李湛和涵因還是成功的緩了過來,現在皇帝需要用陳成,而且陳成已經向皇帝表了忠心,因此皇帝是不會再找她的麻煩。曲惜柔在長安黑白兩道都頗吃得開,馬球會找她再合適不過了。
并且涵因還通過她出手最優質的馬匹,曲惜柔的綴錦閣一向是賣市面上難見的高端貨,長安的貴胄們也信任她,知道她出手的東西,必定是好貨,這樣的優勢,是別人無法匹敵的。畢竟銷售渠道并不是一天兩天能建立的。
“聽說這筆錢參加的馬球隊是要按名次分的。真想知道最后每個隊能分多少錢。”曲惜柔一只手支著臉,她都有些動心,想要建一個馬球隊玩玩了。
“每個隊應該不少,不過第一名最多,是第二名翻倍。”陳成笑道。
“怨不得他們越發拼命了,只是現在就有二十家參加了,以后要是參加的隊越來越多,可怎么夠分呢。”曲惜柔笑道。
“已經有幾家派人跟邊管事表明想參加下一屆的意思了,邊管事已經提出來了,現在這二十支隊參加的是甲等賽,他們后來的要先讓相互比試,這叫乙等賽,他們的頭兩名,可以參加下一屆甲等賽,而這一屆甲等賽比完了之后,最后兩名只能降到乙等賽。”長安此時是全國最大的城市,權貴富商云集,參加比賽的馬球隊自然比涼州要多,等打出了名頭,恐怕想要參加的人還會越來越多,這點涵因早想到了,當然后世對這種情況有著完善的多的解決辦法,就是各等級的聯賽,涵因直接照搬就是了。
“真是有意思,這位夫人總能想出來些別人想不到的東西,就像當年的長公主,這綴錦閣若不是有她的奇思,也不會有今天。我挺喜歡鄭國夫人。”她看了看陳成,笑道:“已經有不少世家想通過我弄馬了,那位夫人不就是這個目的么,呵呵,她恐怕想不到,效果比她自己估計的還要好。”
陳成看著自己的妻子,笑道:“要不是你,也達不到這個效果。”
曲惜柔呵呵笑了兩聲:“鄭國夫人已經答應我了,最頂尖的馬就供我一家,在這些精致玩意上,綴錦閣就要做長安第一。”
“不過這位夫人名頭盛了也要小心被人盯上。他們看馬場不眼饞么,我是不信的,正好趁著這期任滿,讓他們挪地方。”陳成笑道,他很清楚李湛涵因夫婦現在的在朝中的處境,再加上懷璧其罪,一個不好,這幾年的心血都會叫人吞個干凈。
曲惜柔冷笑道:“是有不少人想把他們吞了,不過也有人不想讓他們走。涼州幾個世家好容易攙和到馬場生意里來,李湛走了,去了其他人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何況,涼州那種邊陲之地,還要時時防著異族,能在長安過舒心日子,誰愿意去那呢。也就是一些當地沒分上好處的小家族折騰折騰。”
“可是李湛的任期就要到了,皇上要是力主讓他回長安,或者調到別的地方去,誰也攔不住。我看皇上并不想讓李湛在那里扎根吧。”陳成的天武軍常跟太監接觸,皇帝的態度他基本能猜個大概。
“就看他們夫妻的本事了。這位夫人不簡單,之前那些人還對李湛喊打喊殺呢。給靖國公的長媳送了兩次藥,蕭家都要領她的情,難道她真的是急的沒法子,難道不以權謀私動用驛馬就送不過來這個藥,那平時跟我們通氣又是用什么傳的。這次一個馬球賽就攪的朝堂分成了兩撥,這樣的手段,總是讓我想起長公主,四兩撥千斤,真真是可怕的人物,還好是跟我們合作的。”曲惜柔冷笑道。
“你是說她故意用驛馬。還用了兩次,故意招來御史的彈劾,來讓蕭家和崔家表態?”陳成皺眉道。
曲惜柔笑道:“難不成你還真以為皇帝會為了私用了驛馬動一方大員不成。李湛可不比當初,現在手里可是著著實實的握著西北大軍呢,又剛剛立了大功,就算動他,也不會用這么一點小事處置他。那樣豈不顯得涼薄。那位夫人是算準了,所以才找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丟出來。看看蕭家還有崔家的態度。別看宋國公現在半隱退,崔家也勢微,兩家在朝中的影響力還在,族人、門生遍布朝堂和各地方。”
陳成嘆道:“這些世家大族,哪一個沒點底子。”
“傳言李湛之前因為咱們長公主那筆錢的事情把全朝廷都得罪了,這次賽馬會的事情,若是之前蕭家、崔家沒開過口,那些攙和進馬球賽的人,就算舍了自家的利益,也不好得罪其他人為李湛說話,那兩家開口了,別人也就沒有顧忌了。”曲惜柔笑道,“這個女人真是什么機會都不放過。”
“長公主在的時候就說你在看這些事的時候眼光準,原先只覺得那鄭國夫人聰明,聽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她聰明在哪了。”陳成看著曲惜柔,目光里充滿了贊嘆,政治方面他就想不到這些,他還是在軍隊上比較擅長。
曲惜柔自嘲的笑了笑:“也不過是事后諸葛亮罷了。若是…哎…算了,多說無益…”若是自己再強大一些,長公主也許就不會死了,她心中充滿了遺憾。
陳成心里也一陣難過,說道:“我現在只想要報仇,可就算鄭國夫人再有野心,畢竟在涼州,于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們就不能另尋途徑么?他們若一輩子鎮守涼州,難道我們一輩子都報不了仇了么。我真想…”
像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在想什么,曲惜柔輕輕的握住陳成的手:“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跟我們合作的。不要急,稍安勿躁,只要劉公公活著,就算拼個魚死網破,我們也很難取到那個人的命,不過沒關系,報仇并不是只有這一種方式,別忘了長公主殿下教了我們什么。”
陳成漸漸平靜下來,笑道:“是啊,我們還要守住長公主留下的東西,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
“再說,皇上欠長公主太多了,讓他一閉眼死了,太便宜他了,長公主曾經說過,把一個人最看重的東西奪走,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我們就要把朝堂搞亂,不管是五年還是十年…”曲惜柔的手緊緊攥著,眼神帶著決絕:“不是我們怕死,而是不做無謂的犧牲,長公主在天有靈,一定會明白的。”
消息傳回涼州的時候,朝堂上的爭論已經結束了。
涵因看了傳過來的朝議,對李湛笑道:“現在你不擔心了吧。”
“還真沒想到他們愿意為咱們說話。”李湛自打把那筆銀錢獻給了皇帝,他在朝堂就一直是孤立無援,每次有什么事,他幾乎都是大大小小朝臣的靶子。涵因給靖國公府送藥這件事,加上馬球賽這件事,又讓他嘗到了那種久違的、內外呼應的感覺。
涵因笑瞇瞇的遞給李湛一杯明前茶:“應該說是為了自己說話,不過也挺出乎我的預料的,我本來想著這件事怎么也得辦個兩、三屆之后,等到聲名遠揚的時候,他們才會出面干預。”
“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不過他們為馬球賽說話,卻并不一定會在保住你這個涼州都督的位置。”涵因笑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現在就等著于貴,不,應該叫他史竣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李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