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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遠終于冒出頭來,原來他竟然是吳王的人。”涵因將那秘密傳送過來的字條在燭火上燃成灰燼。她特意教了寧若阿拉伯數字的寫法,讓她用這個手法跟自己秘密傳遞信息。
還真是歪打正著,自己搞出秘庫的時候,弄得吳王焦頭爛額、無暇他顧,才得以這么順利的把錢偷出來。涵因想起吳王那一對桃花眼,不知道看到費了這么大勁煮熟的鴨子飛了,又會散發出何等幽怨的光芒。原來數次想要除掉他不成的窩火,也消解了一大半。
謝行遠就是有名無實的謝姨娘的父親,涵因對他很是了解,這個人極精明,對銀錢數字相當敏感,運作錢財的能力,比李諦還要拿手得多。涵因曾經籠統的跟他講過洗錢是怎么一回事,雖然她自己也并不太懂,但謝行遠聽過她說個大概,就能做的相當完美,這也是為什么她愿意用這個的人原因。
她并不相信這個過分精明的人,但這并不影響用他,因為這筆錢是整個官場的錢,運作的步驟經過反復推敲,非常嚴密,他如果敢背叛,就是背叛整個官場,用不著長公主親自動手,就會有人先把他給滅了。
直到長公主死,他才敢玩這個貓膩,趁機獨吞了這筆錢,可這么一大筆銀子,不是他想吞就能一口吞掉的。他把銀子埋在涼州,就是因為涼州各種生意云集,資金流動大,便于洗錢,不會引人注目。而且原先這筆錢是要運到江南的,那些找錢的人,都盯著江南,他也沒法子動。誰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正想著。慕云在外頭回報說道:“夫人,舅老爺莊子上送來了人,正在廳上候著,請夫人過目。”
涵因吩咐道:“我知道了。”
這次送來的都是十一二歲大的女孩子,總共有二十多個,長相氣質都是屬于比較樸實一類,莊頭還是花了些心思挑,并沒有找特別出挑的女孩子送上來,涵因過目一遍,問了問他們家里的情況。看看她們各自的脾性,就都留下了。
之后又把紫鳶和蘭兒提到一等,從前慕云、祈月的位置。把之前跟著大丫頭干活的四個小丫鬟提到了二等,改了名字分別叫香草、香木、香枝、香葉。又分給李令紋和李令彥幾個小丫頭使喚。
因為人人都知道都督府丫鬟的待遇好,沁雪嫁人這件事更是讓不少人眼紅,就算沒有沁雪,鄭國夫人身邊丫鬟的體面也讓不少人削尖了腦袋相往都督府鉆。甚至有些人都開始動腦筋托關系,把自家窮親戚的孩子往都督府送,反正都是要賣,能進都督府誰知道能碰上什么機緣呢。
不過涵因還是覺得自家的奴婢用著省心,比起外頭那些不知根底的,要強上不少。現在各個位置都填滿了人。也就打消了那些人的念頭。
過了一會兒,鄭新來求見,杜筱派來的商隊已經到了涼州。但運來的糧食卻遠遠不夠,因為江南這場大災,又起了民變,各地糧商都在囤積糧食,因此現在根本收購不到足夠多的糧食。
涵因干脆親自去見商隊的人。
商隊的領頭是吳管事。他原本也是一個行商,往來于西域各部和長安之間。長安和涼州之間的山賊搶匪愈發多了起來,邊關這些年也并不安生,只是他是小商人,沒有實力,更沒有勢力,加上生意大多被世家大族把持,他們這種小商人生存愈發不易,吳管事就是因為一次運貨被打劫,血本無歸,在長安的店鋪也被實力雄厚的大店鋪擠垮了,還欠了一大筆債。
說起來還是因為上邊沒有人,從前邊關是薛進將軍掌控,后來他走了,又換了秦越將軍,對他們這些小商人還是維護的,因為西北大軍的上層動蕩,他們這些小商人受了池魚之災,不少都干不下去了。
正在走投無路之際,恰好遇到了正在組織商隊的杜筱,就需要他這樣有經驗又年富力強的行商做管事,只是杜筱是個女子,很多人并不愿意給她干活,為了還債,他只好給這個女子打工。
進了這個商隊,他才發現,這女人不簡單,商隊規模很大,請的護衛多,武功也不弱,后來,他才知道這商隊背后的東家有長安的權貴和世家大族。
今年,商隊的規模更大,原來并不出關,現在他們會跟著出關的商隊一起販運西域的珍品,從前過關卡都要被為難半天,但今年忽然變得一路暢通,只要他把東家給他的小牌子一亮,守關的士兵二話不說就會放行。
他干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這個商隊的大東家是涼州都督的夫人。當然,東家什么樣,也跟他一個管事沒什么關系,他只要盡心盡力辦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今天他卻破例見到了這位夫人。屏風后面影影綽綽,不知道站了幾個人,卻一聲咳嗽都沒有,吳管事只聽見一個溫和悅耳的聲音說道:“這么說你就是吳管事了,這幾年商隊多虧你操持,辛苦了。”
吳管事忙賠笑道:“不敢當,夫人過獎,這是應該的。”
“你跟我說說,長安那邊米糧價格如何?”夫人又問。
吳管事想了想,說道:“因為咱們不是專門做米糧生意的,所以只知道一般百姓的市價,長安的米糧價格稍微往上高了些,但也沒有漲太多。只是想要大批購進卻是不可能的。”
“嗯,這也是自然的,畢竟是帝都,不會允許商人囤積居奇的,只是他們也在不違反官府底線的程度上惜售。只是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屏風后的聲音若有所思的分析道。
吳管事忙恭敬的回道:“小人也跟他們打聽了,聽說河南河北都大旱,比前幾年那一次還要命。現在也只有長安和洛陽周圍米價還能維持,其他的地方都漲了一倍不止。其實隴右這邊好像還算好的,我這一路過來,倒沒聽說什么大災。”
那聲音笑道:“冬天的雪災,現在倒是因禍得福了。對了,吳管事,我聽說你之前一直在西域各部之中做生意,可有此事。”
“是,小人對那邊不能說是了若指掌,但也是十分熟悉的。從這邊運出去絲綢、茶葉,可以換回馬匹、香料,利潤很是客觀,雖然比不上那些大商家直接從大食來回販運,但做好了也是財源滾滾。西域的部族又多又亂,相互之間關系復雜,但只要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他們就會愿意把自家頂尖的東西拿出來。”吳管事對自己的生意才能很是自信。
“哦,看樣子,吳管事的確是行家里手,好,那我就把這個商隊正式交給你,如果你做的好,我會在年終,抽一成商隊純利作為給你的獎賞。只是你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隨時關注這些部族的動向,向我報告。”那聲音說道。
吳管事立刻心跳漏了半拍,一成的純利,他自然心里有數知道有多少,這個生意又是他最擅長的,他自然樂意了,忙行禮道:“一定不負夫人重托。”
之后,屏風后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又安靜了。這時,方出來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鬟,對吳管事笑道:“管事辛苦,夫人給管事、伙計還有護衛在聚仙樓開了席,給諸位接風。”
吳管事問道:“那敢問這位姑娘,這宴席夫人可還出息?”
那小丫頭“撲哧”一笑:“吳管事糊涂了,我們夫人是正一品國夫人,您今天能見到就已經是給您天大的面子了。怎么可能去酒樓,不過鄭新鄭掌柜回去給您接風。”
吳管事擦擦額頭上的汗,笑道:“呵呵,是我失言了。”
吳管事出了門,正在丫鬟的帶領下往外走,出了醉臥居,剛要往大門走,忽然背后有人叫他:“老吳,吳家興,你不是老吳么。”
吳管事回頭一看,是于貴,于貴原來是索家管事,索家經常去跟外頭各部買馬匹,作為索家大管事,自然跟他這樣的行商也有交情。見到熟人,吳管事趕忙跟他見禮:“于大管家,好久不見了。”他知道索家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于貴現在的身份,也不知道到都督府來辦什么事情,所以還按照原來的身份稱呼他。
于貴笑道:“現在我已經不是索家大管家了,呵呵,我現在在替鄭國夫人打理馬場。老兄,你這是?”
“哎,巧了,我現在給那位夫人管著商隊。我這是第一次來見東家,才知道自己的大東家是什么人。”吳管事笑呵呵的說道。
“哎呀,這么巧,那就更好辦了,唐國公正在找熟悉西域各部情況的人,現在軍中府衙熟悉那邊情況的,多是紙上談兵,沒人親自走過。唐國公正發愁,想找些可信的行商,又怕走漏了風聲,你老兄正好來了,走吧,跟我進去見見唐國公,把你知道的情況說一說。”因為軍中經過多次動蕩,原先薛進、秦越的幕僚高參都被清洗下去了,現在臨時再想找回他們很困難。李湛只好把手頭能動用的資源人全動用起來,連天云馬場的于貴也被叫了過來。
上一次和突厥人打,好在只是在自家門口,這次要深入西域內部,還要對各部族見的關系敏感,李湛愈發謹慎。
“呃,可這要夫人同意才行吧…”吳管事有些猶豫,心想畢竟自己的東家是夫人。
于貴笑道:“倒也是這個理。”于是叫引路的丫鬟去回稟涵因。
丫鬟回去之后不一會兒又回來,笑道:“夫人說吳管事若能幫忙就再好不過了。”
吳管事這才跟著于貴去了朔風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