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從賈府回來的時候,心情顯得格外的好。[]一回來換了衣服,便過來見涵因:“母親,我回來了。”
涵因見她眉頭舒展,并無憂慮之色,便知道今天的詩會還算順利,笑問道:“詩會如何?”
五姑娘不由綻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說道:“果然是詠雪,昨天準備了兩首湊數,今天還好沒有出丑。”
碧茹笑道:“何止沒出丑,大家都贊好呢。”
五姑娘白了她一樣:“誰要你多嘴。”又趕忙對涵因說:“本家大房三姐姐拔了頭籌,賈家四妹妹其次,我不過是中平罷了。”
涵因讓她把作的詩念了一遍,笑道:“我看就很好,雅致工整,正是閨閣應有之風。”得了涵因的夸獎,五姑娘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看得出來,她真的很高興。
涵因又說道:“明日咱們府要設粥棚接濟百姓,我明天要跟著過去,你也跟著我,不過領粥的人魚龍混雜,你可別亂跑。”
五姑娘點點頭,來了涼州之后,她的生活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的時候,每天被關在那一方院落之中,最遠的去處不過花園,來了這里之后,涵因事事帶著她,讓她開了不少眼界。
“那我用準備什么嗎?”五姑娘問道。
“你就站在棚子里頭,不要到外頭去,幫我數人,看看有多少人領米。能做好嗎?”涵因吩咐她。
五姑娘鄭重的點了點頭:“母親,放心。”
涵因笑笑:“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李湛這幾日忙于公事,前些日子匆匆派人來傳了個信,就出城去縣里了。[]說是雪災,壓塌了成片的民房,縣里面已經處置不過來了,于是李湛決定親自帶著人去。
第二天一早,涵因便帶著五姑娘去了粥棚。粥棚就設在城南,那里比較荒涼破敗。許多坊已經廢棄了,坊墻早已經坍塌,但既沒有像長安那般全部拆除,也沒有人去照原來的樣子修繕。完全處于沒人管的情況。這里也是姑臧縣城的貧民區。這里有一大塊空地,是趙家的,本來是要修城馬球場地,以供比賽的,現在還沒有開始休整。涵因便把這塊地方借了過來,開設粥棚。
排隊的人遠遠超出了涵因的預料,還有很多人就聚集在粥棚的旁邊不肯離去。涵因派管事問了他們的情況。原來他們有不少因為下大雪壓塌了房屋,現在無家可歸,只好往城里頭跑,城里本來是有官府的收容所,不過那里頭的官吏很是兇惡,甚至還有惡霸搶別人的口糧,也沒有人管,他們就只好在城里流浪。
涵因知道。這些雜事雖然是歸姑臧縣里管,但是如果餓死凍死的人多了,李湛也一樣要受彈劾。
于是當機立斷。讓管事在粥棚旁邊搭起了棚子,還買了幾車木炭升起了爐火,讓無家可歸的人有安身之處。
五姑娘則在粥棚的后面,帶著帷帽,仔細的數著領粥的人數。她頭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從前在她的生活中,雖然事事不如意,但到底每天能吃飽穿暖。王氏待她再冷淡,也不曾讓她挨餓受凍。但看到眼前這些人,衣服幾乎就是幾塊破布。兩腮深深的凹了進去,目光呆滯,直到看到食物才冒出光來,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沒有吃飽飯了。五姑娘第一次覺得自己能托生在夫人家,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縣令也來過了,感謝鄭國夫人慷慨施舍。涵因還去應酬了一陣子。
不時有人領了粥之后給涵因磕頭,說她是活菩薩,隊伍越排越長,直到下午,領粥的人還是源源不斷。縱使穿著棉衣褲,外面披著大氅,五姑娘還是覺得寒氣從腳底下往上鉆。
沒過多久,管家對涵因耳語幾句,涵因點了點頭,過來對五姑娘說道:“咱們走吧。”
五姑娘猶豫道:“可是還有這么多人呢,母親不是讓我記人數么。”
“不用了,剩下的讓他們記就好了。”涵因笑道,護衛帶著她們兩個,推開人群,把他們護送上了馬車。
馬車里頭已經烘著暖爐,很是溫暖舒適,五姑娘一屁股癱坐在坐位上,許久才意識到自己這動作很是不雅,忙坐正了身子,微紅著臉看著涵因。
涵因笑道:“你不必那么拘謹,就好好靠一會兒吧,今天辛苦了。”說罷把她摟進懷里,讓她靠著舒服一點。
車窗的簾子,被風吹起一道縫,五姑娘這個姿勢恰巧能看見看著還在排隊的人,她嘆道:“如果不是今天過來看看,我還不知道世上還有這么多可憐人。”
“是啊,挨餓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涵因從車窗的縫隙往外看,她只是直直的看著前方,目光仿佛穿透了車窗,飄向了未知的遠方。
涵因回到府中,李湛卻已經回來了,此時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涵因走過去,看他誰沒睡著,卻被他一個突襲,抱在了懷里。
“討厭,總沒個正經,光天化日的都是人…”涵因被嚇了一跳,怒嗔道,聲音卻嬌嬌糯糯,將李湛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熨帖了似的,從里到外透著舒坦。
“早走了,慕云、沁雪哪有那么沒眼色的時候。”李湛調笑著,呼氣吹在涵因臉上,癢癢的,涵因不由想要掙開,卻被李湛扣得死死的。
李湛動作終于不再像剛才那般粗暴又急迫,他刻意放柔動作,把她摟在懷里,鼻子沿著她的衣襟,從胸口一直嗅到腰間,然后故意長出了一口氣,夸張的說道:“嗯,真香。”
涵因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彈了彈他的額頭,笑罵道:“別鬧了,怪癢的。”
“還有更癢的呢…”李湛用牙咬住衣帶系的結,嘴里還不忘咕噥著,那是個活扣,輕輕一拽,便松了開來,露出了白膩的肌膚,李湛的舌頭從下一直舔舐到雙峰之間,仿佛在品嘗一塊美味的糕點。
涵因的情緒也漸漸被調動了起來,她干脆立起身子,將李湛按倒,將他的中衣撥開,露出古銅色的健美身材。李湛這一次卻不愿意讓她主動,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下面,貪婪的吮吸著她的唇。小別勝新婚,數日沒有相見,也讓積壓的一下子釋放了出來。
纏綿之后,兩個人并排躺著,開始談起府里這幾日的事情。
“之前你派人回來傳話,不是說明天才回來的么?”涵因問道。
“沒我想象那么嚴重,不過就是幾十間民房,主要是原來吐出地的大戶趁此機會挑唆自家的佃農跟新去的兵戶打起來了。我已經把他們壓服住了。”李湛想起那些刁民,就覺得頭痛,他的西北大軍在握,這幫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的情況下,仍然有人想挑事,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剛來時候那副樣子,這樣的局面該怎么收拾。
“我還說,臨走前忘了交代你設粥棚,沒想到我的涵兒這么心善,看見下雪就想起做善事來了。”李湛笑道。
涵因笑道:“你還記得鄭州那年的流民么?”
“自然是記得,還好你那時候走的快,要是再晚幾天,恐怕就要被關在虎牢關外頭,和流民為伍了。”李湛笑道,那時候的事情,到現在還讓他心有余悸。
涵因嘆了幾口氣:“我至今還忘不了他們那時候的樣子。我料著這樣的天氣必然有許多貧民家里受害。所以就先設了粥棚。”
“我進城的時候,特地到粥棚那里饒了一圈,還想把你們都順便接過來,你們竟都沒看見我。”李湛做出怨怪的口氣。
涵因笑道:“那里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能看見你才怪呢。”
“我還看見你讓人搭幾個棚子?”李湛又問道。
“怕他們凍死,所以搭了幾個臨時住所。”涵因答道。
“嗯,明天我就督促州府的收容所再擴大些,好安置這些人。”李湛笑道。
“只是咱們這邊不過是倒塌些民房,突厥人那邊恐怕就要凍死成批的牛羊了,他們沒得吃,自然是要過來打秋風。”
李湛聽到這個,差點直接坐起來:“是了,越是這種時侯,越應該提防突厥人偷襲。我就說我忘了什么呢,夫人提醒的真是時候。”他大大的親了涵因一口,說著便要起來。
涵因忙把他拉住:“干什么去,又不在這一時半刻的。還不好好歇會兒,明天再去唄。”
李湛裹在溫暖的被子里,旁邊是溫香軟玉,又好言相求,他還真想好好休息一下,不過突厥人偷襲的可能性又讓他坐不住,笑道:“你沒回來的時候已經睡了一覺,現在生龍活虎,都是涵兒的功勞。”
涵因看他那副焦躁的樣子,坐了起來,無奈的笑了笑,用撒嬌的口吻說道:“早知道不跟你提什么牛啊馬啊的了,哼。”說完,拍手把丫鬟們叫進來,伺候李湛更衣。